《川(现代篇)》达达渝

10、第十章

　　川19
　　
　　“以川，你这个是剧本还是绕口令，”排练现场，晓晓拿着剧本在休息的间隙很不满地评论道，“你听听这句——‘年轻就是要百无禁忌，搞怪要彻底，破坏要有力，闯祸是专利，装乖是绝技，整人靠天分，被整看缘分，总之，决不安分？？！！’还有这句，‘我喜欢晒扫帚，让它落满阳光的味道’；还有这句咒语更瓜三！‘无聊的人们啊，请你奉上一坛酸菜，慰劳我的心’。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社长大人，你也瞎掰得太厉害了吧。”
　　以川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心思并不在晓晓的评价上，晓晓没有注意到以川的灵魂出壳，继续说：“你这样东抄一点西抄一点的，社长，你是临摹还是抄袭？！！社长，以川，游以川！喂，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晓晓机关枪似的吹拉弹唱下，以川回过神，摸摸脑袋，把神游的灵魂按回身体内，摆出一副社长应有的打不死的嘴皮子工夫，慢悠悠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抄一个人的叫抄袭，抄很多个人的就叫参考，你知道吗？这就是抄袭的艺术。”
　　“切，别说得这么文绉绉的，按我说，这段一定要改，不然的话，就象一群在论坛上灌水的人一样，说着一大驮无厘头的话。一点艺术性都没有。”晓晓心直口快，坚持自己的意见。
　　“还要改啊？！我的女主角，我已经上上下下改了108处了，你都从天使变成野蛮女友啦！”
　　“我才不要做天使，天使就是每天都会死得很难看！我不管，这个场景我演不下去，换掉！”晓晓说话从不饶人，胃里藏不住话，非要翻江倒海吐出来才痛快。
　　“换掉？！你知道为了描写这个场景我翻了多少资料花了多少个通宵吗？你一句换掉就换掉？！”以川的口气不太对劲，声调也提高了8个音阶。
　　“你是编剧，但是也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啊！这段情节根本就不合理，人啊鬼啊都不会这么说话，凭什么要保留？”晓晓可不是轻易示弱的女孩，以川的态度更刺激了她好胜的神经中枢。
　　“就凭我是话剧社社长。”以川也蛮不讲理地抛出一句。
　　“社长就了不起吗？你这样一意孤行，不是在滥用职权吗？我再问你一句，改还是不改？”晓晓的口气近乎于恐吓。
　　就算你是拉登我也不怕你。“不改。”以川稳若泰山的回答比世贸双塔还要稳妥。
　　“好！这是你说的。你不改，我就不演了！”晓晓把剧本摔到地板上，激起一阵尘封的灰尘，抓起书包，怒气腾腾地走出门外。
　　“晓晓！”小乖叫道，看了以川一眼，叹了口气，追出去。
　　
　　大家尴尬地看着这出戏外戏的上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劝架嘛，说话速度又不够她们的伶牙利齿，还来不及开口她们俩就已经吵架结束一拍两散了；只好袖手旁观，看着火焰一触即发，又在沉默中渐渐冷却。
　　“今天就排到这里。”以川没好气地说着，在生自己的气，蹲下收拾散落在脚边的剧本。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如鸟兽散转眼便只剩下空荡荡的大教室。
　　
　　一瓶“Pal爆果汽”在她眼前晃了晃，顺着握着“爆”的手臂往上望，看到樱井淡得几乎没有痕迹的笑脸。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安慰人吧，勉强挤出的一点应景的笑容已经很难为他。
　　“消气！”
　　以川接过饮料，旋开瓶盖，水汽“糍”的一声冲跑压力的阻隔，冲刺到空气中，突然想到广告里那个爆炸头的女人，还有被爆歪的太阳镜。
　　心情就象这爆出的气体一样，一瞬间一口气地释放得淋漓尽致，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也许汽水中有些特殊的物质，可以让人变得轻松吧。
　　
　　
　　坐在天台，看着14层下的人群在蠕动，以川双手把着栏杆，任凭风吹乱她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黑发魔女？）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追随风的脚步，会是怎样的感觉？掉落到半空然后猛然地后悔，哈哈，这是不是自作孽，就象自己死活要扛下话剧社的重振计划，没人逼她吆喝她，就这样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个自己找来一大堆麻烦。
　　“你笑什么？”樱井问道，眼睛却依然注视着淡淡的蓝天。
　　以川没有回答。冷清的招新活动，剧本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四处游说男主角加入，少得可怜的经费……从一开始话剧社就没有风调雨顺地好好过一天，似乎处处人人都要和她作对。沮丧过，懊恼过，头疼过，甚至不争气流泪过，一直坚持到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话剧社这三个字吗？还是那潜藏在心底蠢蠢欲动的流浪的念头，在虚拟的舞台上实现一次自己也许一生都不会品尝却深深渴望的梦想。这就是坚持的理由吗？
　　“我的剧本真的很糟糕吗？”以川背转过身，擦着栏杆缓缓地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觉得，”樱井也转过来，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剧本，翻看着。
　　“你看得懂吗？理解得了吗？”以川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这么执着地苦苦哀求樱井凉的加盟是否是明智之举。她还对那些一天就能拍出一集的偶像剧嗤之以鼻，可是自己大概也是冲着樱井凉的帅哥效应才那么有招募他的动力的吧。咦？他的剧本上密密麻麻地都标注了什么呀？站起来凑过脑袋一看，他的在剧本的页眉页脚一切可以利用的空余地方都标注了详细的解释，每一句话都标明了注音，就象低年纪的孩子初学音标一样认真地一笔一划地记录着。
　　以川的眼睛突然有点湿，突如其来的感动包裹着她，她就象个在天寒地冻的荒野里游走的孩子，有人默默地为她披上一条围巾。即使不是一件昂贵的貂皮大衣，但是感动的心依然可以在平凡的温暖后变得湿润。
　　樱井翻翻页数说，“我觉得，还不错。”
　　这算不算她听到的第一句鼓励。“少安慰我了。”以川抽抽鼻子，深呼吸，把模糊的眼睛变回清晰的状态。
　　“少？不多啊。” 樱井说，以川对他的汉语水平又迷惑了。这个家伙听懂汉语的机率到底是多少？骂他的脏话听不懂，却可以娓娓道来一个遥远国度的故事。
　　算了，和国际友人说话应该要有跳跃性思维，同时运用发散式的逻辑。“下午我的态度是不是很过分？”宇陵的事情，还有书包里揣着的牛皮信封，都象一根根利刺扎在她的心上，所以才会那么失态地乱发脾气。
　　“你有心事？”樱井答非所问，却一语中的，说到以川的痛处。
　　这家伙，怎么一眼就看穿她？是有火眼金星还是用了照妖镜？以川把头别向一边，倔强地说，“谁没有心事啊。”
　　樱井耸耸肩，不敢苟同。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一个假设而已，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废话，说啊。”樱井不太耐烦打断她。
　　“如果你抽大麻，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驱使你这样？”以川的口气就象审讯有心理智障的心理医师。
　　“胡说八道。”樱井居然正儿八经地用起了成语。
　　“假设而已嘛！我都叫你不要当真了。真想不明白于霖为什么会和大麻染上关系！你们这些留学生都怎么了？！”
　　“于霖，留学生？”
　　“对啊，于霖现在在新西兰留学，昨天他妈妈找到我，告诉我于霖在那里竟学会了吸大麻，他下个月就要回国了，希望我劝劝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毒品扯上关系呢？”
　　“正常啊。”
　　“什么？！”
　　“在那些国家，大麻算不了什么。”樱井的口气稀松平常，就象说到以川吃重庆火锅辣得嘴皮子外翻一样轻松。
　　“你不会也在吸大麻吧？！”
　　“如果是，你会这么紧张吗？”
　　“那你吸吸看啊，看我会不会紧张！”以川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也把答案隐藏在了“虚张声势”的背后。
　　“因为快感吧。”樱井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得到快感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要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以川有些悲壮。
　　“对，有很多种，为什么不能选择这种？”樱井的反问让以川哑口无言。“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帮助他。”
　　“谁说的？！我就可以帮助他脱离苦海。”然后立地成佛。
　　“为什么？”
　　“因为我口才好啊。”脸皮比西安城墙的拐角还要厚。而且还是很严肃地说出这句“大义凛然”的话。
　　“因为于霖，你的心情才不好吗？”
　　“一部分吧，还有一件事让我很不安心。于霖妈妈昨天还给了我一笔钱，意思是说我劝于霖的劳务费，当时我真是昏了头，居然稀里糊涂就收下了。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无耻？”就象一派正义心肠的小燕子听到满朝文武对她顶礼膜拜，就昏了头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无耻？你的牙齿很整齐啊。”
　　以川再也抑制不住Pal果汽的强烈作用，怒气凝聚在拳头上袭击他左边第三根肋骨，毫无准备的樱井疼得咧牙呖齿。
　　“我以我家牙医的牙齿为证，我没有说谎。”如果说谎会被御用牙医拔掉他引以为傲的两颗虎牙。这可是上天赐予他增添个人魅力的利器啊。
　　“作为一名优秀的跆拳道黄段高手，我游以川的拳头是不长眼睛的。”以川吹吹拳头，就象西部牛仔英雄救美后臭屁地吹吹发烫的枪口。
　　“那就把钱退回去啊。”在樱井眼里，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说的容易，那我的脸皮往哪搁？”
　　“脸皮？”樱井再次出现迷惑的表情，“不需要割吧！”
　　以川快要抓狂，脑门上孳孳的火花在点燃，苦笑着。真想把他一脚从这里踢下去，再拨打120急救中心。
　　樱井捂着自己“受伤”的肋骨直起腰，“In my opinion，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
　　就遵从心里的声音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拿刀拿枪上前线，何必自寻这么多烦恼。保险公司怎么不给人的心理上份双保险？
　　
　　就照自己想的去做，先对得起自己，才能对得起别人。
　　以川顺着樱井的目光看向广渺的天空，找到一个可以仰望天空的地方，一起听风声，感觉，很美，一种发自内心的美的感叹，不受理性的控制。
　　
　　
　　以川掂量着手里的牛皮信封，心里踌躇着该说什么样的理由来回绝这笔钱，正义一点的：为于霖做任何事都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行，太激情澎湃了，就象暗示她和于霖有多么不同寻常的关系。真挚一些：我不希望钱玷污了我们之间纯洁的感情。更不行，这有对于阿姨指桑骂槐的嫌疑，总不能以别人的狭隘来衬托自己的高尚吧。严肃一些：于霖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就应该两肋插刀二话不说，不行，太虚假了，把自己比喻成一个江湖大侠似的。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咖啡店门口，店内传来ENYA空灵的声音，门口的服务员小姐甜得象牛奶巧克力的微笑已经包融着她，以川吓得后退两步走出来，在门口徘徊。实话实说吧，于霖夫人，我不缺钱花，真的。对了！她是不是看我面黄肌瘦，特地赏赐我一些营养费呢？以川摸摸自己肉鼓鼓的脸蛋，走进去，不行，这个理由太莫名其妙了，再次看到店员小姐的微笑时，她又折回来，再这样下去，恐怕她要见识一下这家咖啡店的保安系统了。不管了，把钱退回去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这样反问，心里镇静多了，总之随机应变，见风使舵，左右逢源，拿出我游以川的看家本领吧。
　　走进大门，店员小姐已经换了一副狐疑的目光盯着她，就象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女生穿着拖鞋和睡衣来吃西餐一样。
　　
　　“于阿姨，对不起，这钱我不能收。”以川双手把牛皮信封推到于霖夫人面前，脸羞得通红，不敢抬头。于阿姨会怎么想呢？好马不吃回头草，反正她也只是一头驴，顶多也是一头骡子。
　　于夫人愣了愣，笑着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该死，准备好的这么多条天经地义的理由突然卡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总之，钱我不能收，但只要是于霖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钱，其实无所谓。”对于霖的关注不会因为这沓钱的厚度而改变。这就是我全部的理由。这么想着，以川心里舒坦多了，看着于阿姨，坦然地一笑。
　　“好吧，如果你有困难，一定要向我开口呀。”
　　于夫人的干脆利落却有些出乎以川的意料。“谢谢你，于阿姨。”一块石头落地，以川笑的格外灿烂。
　　
　　
　　“什么？！你把钱还回去了？？”晓晓拍案而起，她大惊小怪的脾气还是没能改过来，“天啊，有5厘米厚的银子啊！”
　　周末，话剧社三人组找了一家冷饮店，在悠扬的爱尔兰的风笛声中优哉游哉地修改剧本。晓晓从来不记隔夜仇，天一亮太阳爬上来，她们又和好如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打打闹闹相互讽刺、挖苦。
　　小乖双手托腮，赞叹道，“以川，你太高尚了，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只是她的怪腔怪调怎么听都像挖苦。
　　以川嚼着柔软的黑色珍珠，一副“大无畏”的表情，“以后我们就要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晓晓不领情，“不然你以为呢？45元可以干什么呀？我看连这三杯珍珠奶茶都请不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还逞什么英雄！你以为张艺谋会看上你啊？！”
　　“说实话，以川，道具服装你准备这么解决呢？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啊！”小乖很中肯地说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咯。还记得《小妇人》里四姐妹怎么解决家庭话剧的道具和服装的问题的吗？用纸板做吉他，用旧式牛油瓶裹上锡纸做成古灯，用旧棉布做出鲜艳夺目的长袍，上面还镶上亮晶晶的小锡片，而这些小锡片其实是腌菜厂做罐头剩下的边角料。”
　　晓晓不以为然，“不会吧，你以为你是斯佳丽，撕下窗帘就可以做出一套晚礼服啊？！”
　　“面包是会有的，办法也是会有的！”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从来都没有救世主吗？”晓晓还是习惯浇以川满头冷水。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要坚信这一点啊！”以川的理由从来都不会不够用。看！马克思主义原理在这里就发挥作用了吧！“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是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切！”小乖和晓晓异口同声不屑道，撇撇嘴，摇摇头。
　　以你的名誉保证，那就更没什么好戏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办法总会有的。
　　
　　樱井依在处女陈办公室的门外，耳朵里塞着DISCMAN，脚尖轻轻地拍打着节奏。
　　JESSICA从处女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满面春风。樱井拔掉耳塞，站直身子。
　　“IT’S OK！”JESSICA的微笑永远那么迷人。
　　
　　“停在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樱井解开安全带。
　　JESSICA看着他，皱眉问：“为什么不直接把钱给游以川，反而要我出面以赞助商的名义资助话剧社呢？”难道来了中国没几天就学会了雷锋叔叔的助人为乐的博爱精神？！这孩子改造得太快了吧。
　　“这样她才会接受。”樱井说得很理所当然。
　　“可惜呀，游以川会知道默默在背后帮助她的人是谁吗？”
　　樱井无所谓地耸耸肩，“谢谢你，JESSICA。”
　　JESSICA看着樱井的背影，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动着，樱井凉，你终于找到自己的方向了。JESSICA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转眼之间，一个星期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在以川还没来得及留意就已经开始夹着尾巴要逃走了。
　　下午5点，校广播准时开始。
　　“RADIO UOEB。”一个纯熟的女音从学校四面八方的喇叭里以不同的时速依次传入耳朵。不知道是哪个学姐的声音永久地残留在这几个单词上，她总觉得这个声音里有着淡淡的不舍。转眼之间，自己从学妹已经俨然升级为学姐，然后一晃2、3年，什么时候，她也会变成和街头小贩为了几毛钱天昏地暗地讨价还价带着一身鱼腥回家煮饭。站在校道上，广阔的天空下，这么听着，想着。
　　黄昏的时候，广播站总喜欢放一些JAZZ蓝调的东西，听得以川连饭都吃不好，不过今天好歹总放了一首她听得懂的文字。
　　是PENNY的《转眼》——
　　转眼又一个夏天，你对我是否还依然想念
　　我在你心里面，是否还有一个画面
　　外面的世界多变，你是否也变
　　朋友要怎么纪念，只要放彼此在心里面
　　……
　　
　　转眼就过去的这个夏天，遇到了爱摆POSE的樱井凉，刁蛮任性却很有主见的晓晓，也许还有那个弄得她一身鱼腥的夏目，雍容华贵的JESSICA，可是也失去了很多人，好久不见的高中朋友，远在南半球的于霖……
　　最近，樱井凉这三个字总是不经意地如幽灵般窜入她的脑海，想到他的漠视的眼神和笑起来会很可爱的虎牙，干涩的普通话白痴的回答，还有那个来自远方的故事，对了，哪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像琼瑶阿姨那样炮制的悲惨结局。还有他神秘兮兮地嘱托她帮的忙，究竟有什么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需要她来帮助他完成。
　　哈哈，因为我是国际友人嘛。又或许，我有三寸不烂之金舌。
　　“下面发布一则道歉启示，在上周三的海报事件中，金融学院01级金融学的游以川同学是无辜的。海报事件纯属汉语言文学系大二级的留学生夏目纯的恶作剧，夏目同学对此给游以川同学带来的恶劣影响表示诚挚的歉意和悔恨之心。”
　　天啊，怎么说的像枪决前的陈词一样，而我，善良的游以川被当庭无罪释放了。
　　“以川，对不起。”夏目的声音透过机器传播在空气中。一声声重叠着，从学校的各个方向的音响里传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以川有些恍惚，呆呆地站着，身边的人停下脚步，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似乎都在指指点点，就象偶像剧的情节，出乎意料的安排让演员和观众们都乱了分寸。
　　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打开翻盖，樱井凉三个字在闪烁。
　　“我在天台，我现在想见你。”命令一般的口吻，不等她答应就霸道地挂断了。
　　他不是说，你在哪里，现在有空吗？我可以见见你吗？而是单刀直入，一点都不温柔。
　　切，以川对着忙音不断的手机说着，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
　　如果在偶像剧里，女主角应该会毫不心疼地把手机丢到十公里之外，然后男主角身边的朋友就会拍掌说：有个性。
　　然后买一艘豪华油轮就象买一只救生圈一样容易的男主角，英雄救美眼皮都不抬一下送给她一部彩屏E360。
　　这不是偶像剧，只是一部自导自演的，有些滑稽的，喜剧吧。
　　
　　
　　“爆！”以川窜到樱井凉的身后，把两瓶Pal爆果汽在他眼前晃晃，然后就是以川没有休止符的笑声。
　　樱井接过饮料，摇了摇说，“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川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悲壮。
　　也许是因为夕阳就象没有摇过卡布其诺，甜甜的，容易细细地品尝，让人产生幻觉。
　　以川拼命地摇着冷饮，希望营造出香槟的效果。（居心不良哦！）
　　樱井看着她，就象欣赏一副画，一杯在夕阳里的CAPPCINO。
　　“怎么了，干嘛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想歪的！”这小子，居然还会乱放电。
　　樱井突然冒出一句日文，微笑着。一瞬间，以川似乎看到一群邱比特光着溜溜的小屁股在他们的四周旋转。
　　“说什么呀？！”以川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太对劲。
　　“我教你日文吧。”
　　“不要。”
　　“为什么？”她总是不留情面地拒绝他。
　　“为什么要学日文？”以川反问。
　　“不学你就不知道刚刚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我就一定会知道的。可是，如果你成心不想让我知道，我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是没有办法的。”
　　“I yi shi de lu 。”樱井说着，不敢表明的告白。
　　“哦，”以川眨眨眼睛搜肠刮肚，“ARIGADO。”她不明就里地回答，她只会一句日语的“谢谢”。
　　樱井哑然失笑，“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回答。”
　　“你吃错药了吗？”以川越来越觉得是对牛弹琴，他们两个都是牛，相互弹琴，比比谁最笨。
　　樱井叹叹气，可是笑容却是轻轻地挂在嘴角，以川还从来没有见过樱井这么长久地把笑容留在脸上。“你可以照着我念一遍吗？I YI SHI DE LU。”
　　“I YI SHI DE LU 。”以川像个学前班的小孩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重复，突然眉毛拧成一把锁头，“你是不是在骂我？？”
　　“我没有那么无聊。”樱井不以为然地说，“后天是CUBA的预选赛，你会来看吗？”
　　“你在邀请我？”
　　“对啊，我诚恳地邀请你。”
　　“啊？！你真的吃错药了。”以川觉得不可思议。今天全世界的人都颠倒过来了，用手走路用脚洗脸，他樱井凉居然开口邀请她？！“对了，你上次那个故事还没有说完呢，还有你叫我帮的忙，究竟是什么呀。”
　　樱井的双手把在栏杆上，眼里突然落满了淡得看不出的忧愁，他总是这样刻意地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把头转向一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先听我把故事说完吧。”樱井旋开瓶盖，果汽带着柠檬的香味跑出来，就象那个幸运的渔夫在海边拣到了海瓶，放出了千年的精灵，现在他就是带着神祗般的虔诚叙述着一个带着茶香和樱花瓣的故事。
　　“可是，为什么非要我帮你这个忙呢？”
　　“因为你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
　　朋友，耳边又响起PENNY的《转眼》，朋友应该放在心里面彼此想念。“永远的朋友吗？”
　　“永远。”他握起拇指指指自己的心。
　　以川也握起拇指，就像兄弟一样碰碰自己的心口。可是笑容扬到一半又落下去，我们，也仅仅是朋友而已吗？或许比朋友要多一点，却比情人要少很多的感情吧。心里，因为他的一句话突然塞满了惆怅。
　　
　　我答应了夏目，她道歉，我们就一起回日本。
　　游以川，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永远了。可是，你会永远在我的心里面的，一个很爱笑，却也会不时地哭鼻子的中国女孩。
　　I YI SHI DE 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