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忆司回》夕冉zt

8、这是，2.2我们的故事

　　五
　　“又是出屌丝逆袭的戏码，真没新意”，朱瑾斜躺在园中的摇椅上，悠悠的晃着，有些烦躁，平日的话本子都失了意味，目光没有焦距的呆了半饷，将书一抛撩了裙摆往那个地方走去，有三日不曾见过他了。
　　才进园子空气里充斥的的酒气有些刺鼻，摒了呼吸往里走去。
　　二人经常嬉闹的那方石桌上正趴着一个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酒壶，听丫鬟说他已经喝了一天，开始只当少爷是太过高兴，一壶一壶往里送，后来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唤退了旁人，俯身拾起地上的外衣拭了拭灰，轻声唤了唤：“少司？”
　　趴着的那人轻嗯了声，极慢的转过头来，醉眼朦胧的模样：“你来了。”
　　朱瑾拂去他脸上的发丝：“喝这样多，少司，我们回房去，好不好？”
　　“我说什么有用吗？”这句话极轻，但朱瑾却觉得有人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一锤，咽了下口水：“我去给你端些粥来”，还未来得及走出一步，手腕自身后被紧紧抓住，这样紧。
　　“小的时候别人说你是妖怪，其实我一点都不生气，真的，我总想着那样你便能等我长大，只要给我再多一些时间，再快一些……”默了默，无力的吐出那几个字：“那我，我又能怎样呢……”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攥的生疼，可朱瑾只是保持那样的姿势，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阿瑾，”能将这两个字叫的这般百转千回怕是只有他了吧，“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我在一个死气沉沉没有光亮的地方，脚下是潺潺黝黑的河水和看不到彼岸的桥，我站在这头不知终点在哪儿，有一个女子一袭红裙翩然而至，她是我能看到的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颜色，她唤着我的名字：少司，我从未觉得这两个字这样好听，那个人，是你。”
　　奈何桥！难道？朱瑾大惊，原来前世的那最后一瞥竟成了他今生的执着，怪不得他总说见过她。
　　“你一直在我心里，可你只当我是个孩子……”声音有些发抖，眼眶绯红：“孩子，呵，只这两个字就断了我所有的念想，现在你终于看到我长大了，只是要将我推给别的女子，仅此而已……”
　　她只当少司是分不清习惯与爱情，却不想他对她用情至此，可即便听了这样多的话，朱瑾依然认为他一定会爱上林素，那才是月老配给他的良缘，现在的一切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见到那个女子。
　　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回身，语气平静：“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只能清醒的睁着眼睛，一天又一天，我也希望我能醉，可能那样就会好受些，起码在梦里，你还在……”
　　朱瑾猛地收手自少司腕中吸出一条蛊虫，同时少司软了身体阖上了双眼，似是睡得极沉。“我当然知道你没醉，不过，你说的对，或许睡一觉会好些。”扶着少司进了房间躺下，仔细的替他掖好背角。
　　几年前少司开始跟着程父学习经营各商铺酒楼，免不了四处应酬，他第一次喝酒时吐了好久，抱着朱瑾的腰直说难受，怎么也不撒手，朱瑾想了个法子从黄雀那儿讨了条蛊虫，专喝美酒，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喝醉过，只是现在这条小虫子出现的不太合时宜。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凡人的身体经不住这么折腾：“好好睡一觉吧，你的妻子在等着你……”

　　朱瑾不是没想过这一天，但看着眼前的一摊娉礼，脑子还是有些发懵，她才给人家送过娉礼，这么快就临到自己啦？程夫人为难的斟酌着朱瑾的表情，树大招风，更何况是个仙人，京中传的风生水起，早想到会召来些浪荡子弟，却不曾料到第一个来的会是个皇亲贵族。幸好少司去了沧州考察新货，能避则避吧，可笑她朱瑾也有了鸵鸟情结，说到底不过是怕再伤了他，有些事不得不做。
　　“告诉静王府的人，这门亲事我应了。”
　　“娘子你？”难以置信这话会从朱瑾口中说出。
　　朱瑾表情自若，只带了几分笑望进了她的眼里：“鹤轻，我想家了。”
　　听得这话，程夫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握住她的手：“走了好，走了也好。”
　　“只是看不到少司成人娶亲了。”没有我，你们也会好好的，对吗？
　　这一夜，京城刮了一晚上的怪风，每个人却睡得意外的沉，只在夜里依然坚守岗位的人说着：真冷啊，冷到人心里去了，好像有什么被风吹走了。
　　江水粼粼，一艘货船摇曳在水波之上，睡梦中，少司再次见到了朱瑾，那个红衣女子歪着头笑魇如花，伸着双手对他说：“少司，把你手中的袋子给我好不好？”袖口的缎带飘飘扬扬，触到了他的心尖上，痒痒的。
　　他什么时候有个袋子了，低头瞧了瞧，手上果真攥着一个绸袋，毫不犹豫的递给她：“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的阿瑾接过袋子定定的将他瞧着，嘴动了动，慢慢吐出的两个字：“珍重。”那一抹倩影慢慢变得透明，心口一紧，猛地一抓，却是什么也没有握住，愣愣的看着双手，一瞬间竟是忘了要抓住什么……
　　第二日，京中一切如往常一样，程林两家依然忙着筹备婚礼，只程府偶有下人经过扶桑园时会好奇的望上一望，这园中像是住过谁，但是问哪一个都只会得到一句：“我怎么记得一直是空的。”是啊，是空的，谁也不会记得这里来过谁，一切依旧如故。究竟少了谁，恐怕只有那满园的扶桑记得了吧。
　　忙过了少爷的成人礼，又开始忙活后面的大婚，只是压境的大军扰乱了这亦步亦趋的生活，外族入侵，饶是再不问世事的老人也终日关心着边境的战况。多日举国征兵，程家少爷退了婚约主动参了军。
　　成人后的第一年他随大军出征，驻守边境。
　　一年又一年，将军程少司，是他们听到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即便是大军回城举国欢庆的时刻，马背上人群中也再看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年，他二十五岁。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这也是他给自己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