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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荏之 ...

  •   苏墨苒熄了烟,在白荏之故意的漫不经心中站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一大片阳光,露出了不逊于那阳光的笑容看着白荏之,说:“好久不见。”
      说是久,也真的是久,白荏之结婚快有三年,她也就只是蜜月后来道了个喜。说不久,也真的不久,白荏之结了婚也不便于多跟她苏先生有过多交集。
      “你直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白荏之的目光落在了苏墨苒的鼻尖,“该不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来找我介绍了。”
      “我现在并没有结婚的意思。”苏墨苒摸摸鼻尖笑笑,拿过白荏之手中的棒球扔了出去,那只狗发疯的奔出去追。
      “你可是光绪八年的生辰,现在都有二十一岁了,再不嫁,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你觉得,我有所谓这种事情?”苏墨苒弯腰接过狗递过来的棒球,摸了摸它的头,“我想做更大的事情。”
      “哦?”白荏之扬起下巴,看着苏墨苒,“那与我又有何干系?”
      “我想要见你先生一面。”苏墨苒认真的看着白荏之。浅色瞳孔在阳光下收紧成针眼大小,看过去竟是金色。短而利落的发衬着白皙的皮肤,把原本对于女性来说就过于面部凌冽的线条勾勒的更加分明。白荏之不由的觉得呼吸一窒,掩饰的背过身走向屋内。
      “那么你便在我家等着他回来吧。”

      苏墨苒便带着灵儿在白荏之家里住了下来。
      每天苏墨苒都在上海的苏家钱庄打点生意,闲暇的时间也是和一些钱庄的老板商讨生意。对于汇丰进入上海之后带来的变化,她从老一辈的钱庄老板那里知道了不少。她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工作着,收集着相关的一切信息。
      白荏之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来了她这么个缴了大量饭钱还自带丫头的工作狂打扰,依旧如故的过着日日早睡晚起,生活娱乐除了逛街、麻将、下午茶之类的再无其他。以至于偶尔苏墨苒要是没有瞥见客厅里放在壁炉上白荏之和易恒的结婚照,还以为白荏之根本就没有结婚。
      苏墨苒不是心中没有疑惑,但是她也没办法问白荏之。一个是她太忙,总是没时间跟白荏之相处;一个是她即便想问白荏之,白荏之也不给她机会。
      上十天来,两个人好不容易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冷菜叙府鱼肚、烧椒茄子、竹笋鸡、白腰上完了,热菜竹荪肝膏汤、神仙鸭、太白酱肉、宫保桃腰、水煮肉片上完了,即将上钟水饺和勾魂面的时候,苏墨苒浅浅摆摆手跟白荏之的丫头表示吃不下不用盛了,白荏之才抬眼轻抚过苏墨苒的脸。神情清浅的连苏墨苒的脸孔都没看清,就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无往不利的苏先生还没三振就出局了,心里却没平时吃了哪个大佬的闭门羹那种一定要做点什么的不愉快。反而,她坐在红木的案前,看着肤白胜雪目若流光的白荏之,有种莫名的心疼。
      苏墨苒自认不是个坚强的人。因为坚强的人才有温柔的资格,而温柔的人,才有被男人疼爱的可能。在她的意识里,白荏之既然结了婚,对方家世相当,知书达理,没有理由不会爱上温润璞玉的白荏之。比起她热衷好胜惯于逞强的性格,白荏之温柔并且坚强,理应过的比大多女人都幸福。而现在她看到的白荏之,虽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但却味如嚼蜡空掷华年。事情,怎会是这样,又怎该是这样?
      可苏墨苒也并非无自知之明,她对于白荏之只是个旧识。她心中再如何所想,白荏之不让她问,她便也不能问。那是白荏之的傲然,她想顺着,也算是尽个住客的礼仪。
      可苏墨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心疼每每她看着白荏之的时候,就会深一分。酸涩苦楚的感觉越来越明晰的在她的喉咙绽开,让她看着披上披肩往客厅去打牌的白荏之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那心疼是浸透油纸的墨,折叠成了走马灯的灯罩,苏墨苒看着那夜色,即便点着再亮的灯,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那种无处可说的酸苦,黯然成一片片的絮,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上气来。闷痛,在神经上无限度的蔓延和刺激。
      白荏之在客厅打着牌,听到苏墨苒带的丫头灵儿问起来是否有郎中的联系方式,苏先生胃不太舒服,眼睛微微的跳了下。她看着手中逐渐分明的清一色,有些怅然的想起来过去跟苏墨苒熟稔起来的那些日子。每个月月事她身体不太舒服,都是苏墨苒照顾她,给她煮糖水鸡蛋、换热水袋、揉足三里。那些本认为已经淡漠的时间,并未因为苏墨苒忽然的出现而变得分明,反而因为如今的疏离让人觉得刺痛,感慨起时光的无情来。
      手中的牌局终究是在对家太太的一声“和了”中迎向了败局,白荏之笑着给钱,知道自己精神已经无法集中在牌局上,扯了个照顾贵客的藉口,便散了牌局。然则走到苏墨苒门口却又觉得自己无法这么进去,晚饭的时候苏墨苒的神情总让她觉得有些刻意回避,犹疑起自己太过贸然起来。
      “荏之……”苏墨苒在房中兀自叹了声心头纠结的人的名字。
      白荏之并不知道这么个情况,还道是自己被苏墨苒发现了,只觉心中一惊,定下神来,暗自觉得刚才怎么想了那么多。进了门她看着倚在床头看着账本的苏墨苒不由叹气,从她手中拿过账本,嗔怒道:“病了就好好休息,怎么就这么作践自己。”
      苏墨苒抬眼发现竟然是白荏之,不由在心中觉得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先前的郁结压抑一扫而空,反倒是疑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平素什么都不显现于脸上的苏墨苒的表情在白荏之看来就像是吃了糍粑被噎着身体不适的小孩,面色苍白无血色还带着股讶异为难,她自然而然的上前抚着苏墨苒的背,无可奈何的说,“你胃疼就好好躺着,别那么着急工作。”
      白荏之手中的温度隔着衣服传来,身上那暗暗的橙花香味也一并来袭,苏墨苒确定不是做梦,窘然的以微不可闻的距离缩了下头,老老实实的承认,“白天在江边多骑了会马,大约是吹着风了。”
      “该不会是吃坏了吧?”白荏之倒了杯热茶递到苏墨苒手上,有些担忧的说,“你来的时间浅,不知道我家厨娘做的勾魂面吃不得,她煮面总是差把火,虽然口感筋道,但是吃下去后肠胃不好的人总归是会有些难受。”
      “我现在就很难受,不是有些。”苏墨苒眼中泛起了些许水光,粼粼的看着白荏之,似乎在责怪白荏之这些天来对她的不管不问,又不知为何带了些许心疼白荏之连个面都不能好好吃的状况来。
      白荏之触及这般神情,不由的心中一颤,别开眼,一气呵成的移开了本要去揉苏墨苒的手,脸色红白了好一阵。
      自白荏之被家中当做合作筹码嫁给易恒之后,家人也好,佣人也罢,更不用整日混在一起无聊攀比的牌友了,根本没有人关心她过的到底如何。在这些人眼中,一个女人该有的幸福她皆已拥有,嫉妒都来不及,又有谁会关心她到底在想什么。时间久了,白荏之也不再理睬心底的那绵中藏针的寂寞,只当自己是个拙劣的戏子,演到死了那天算完。
      所以这次苏墨苒来看白荏之,白荏之并不觉开心,反倒是觉得行将就木给她看就像个充满反讽意味的笑话,于是总是刻意避开她。而现在,察觉到苏墨苒对自己如此上心,白荏之有种心中燃起来了一颗火星的感觉,虽然不至于照亮黑暗,但是已然足以让她感受到希望的力量。
      苏墨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白荏之心中掀起了如此轩然大波,以为是久未撒娇,一撒撒错了方式,戳错了地方,幽幽的喝了两口茶,见白荏之脸色好了许多,伸手摸了摸白荏之垂到小手臂的蝴蝶袖上的盘扣蝴蝶,眨巴着眼睛说,“不过有你这杯茶,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白荏之未接话,行走如风的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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