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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苦涩青春(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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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童话终究是童话,犹如梦,它再美,你再不舍,终要醒。
纷纷扬扬的冰凉雨点唤醒了叶清琪埋没深处的理智,他不愿清醒,却不得不醒,以他现在一无所有的身价让刘丽婷得到长久的幸福,无非侈谈、妄想。
他内心挣扎,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自私,不能因私欲而毁了怀中姑娘的前景——因为爱一个人并非占有,而是让对方幸福,哪怕幸福不是自己给予的。
有的人因为得不到便将它摧毁,以为霸占了对方的身体,就是属于自己的,其实不然,他们都错了,真爱就是一种慈悲的施舍。
短短分钟的思想争斗,对叶清琪而言,不短了,他决定继续显摆冷漠。无情也好,负心也罢,对刘丽婷来说再残忍,他也得忍。
经过一番思量的叶清琪觉得已别无它选,而这个决定,说不定就是他们永久的终结线,一场痛无止境的遗爱。
坠入幸福爱河的刘丽婷岂知美梦将要结束,噩梦即将降临。
她那白无血色的嘴唇缓移到叶清琪唇前,她想把初吻献给眼前的男人。可刚碰上爱人嘴唇,未来及感受对方的反应,就被叶清琪一把推开了。
刘丽婷后退两步便倒下。恍若隔世的看着叶清琪,那双流光溢彩的美瞳已被惊恨染成一片血红。前一秒还互相抱拥,下一秒着实意外,若不是这场大雨打湿了刘丽婷的脸,想必此刻已泪流满脸。
伤痛一言无法道尽,但更多的是心灰,叶清琪一把不仅推伤刘丽婷,连同那颗待他情深似海的心,推到底谷,摔得支离破碎。
世事总是如此,行动永远赶不上变化。刘丽婷不问为什么,因为就算她有千言万语也成无语可言。
只是情爱到头不是最爱,就是最狠,刘丽婷是恨透了叶清琪,而叶清琪是因为爱透了刘丽婷,迫不得已才为之。恨恨爱爱已不足以分清对错了。
叶清琪强忍万刀入腑的痛苦,装出那副无情无义的模样,背对刘丽婷道:“对不起了,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我也只是尽同学之谊,实话说吧,我不太适合你,而你也不太适合我,我这次来主要就是向你道明这些,要是没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
刘丽婷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仰天大笑。
叶清琪奇怪问:“笑什么?”
刘丽婷把地上扇动不停的飞蛾抓在手心:“我只是觉得飞蛾都很傻,明知道前面是堆火,还要奋不顾身的往前扑,一场毫无疑义的牺牲,也许它们会认为是值得,但它们确实是笨得无药可救!”
刘丽婷虽脸不掉笑,但已泣如雨下。
叶清琪当然明白其中含意,他心痛,他想再次抱紧刘丽婷,但不能,此举只会加重彼此内心的伤痛。
刘丽婷把手中飞蛾一扬,无奈,飞蛾虽向往蓝天自由,但老天却似不怎么喜欢它,雨水将它全身湿遍,飞蛾只能选择坠地,可它依旧努力地扇打着翅膀,如此执着,只为一个渺茫的理想。
刘丽婷见此,苦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叶清琪对于诗词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略懂一二,此句大概意思指“一个人竭尽所有为某人努力付出,无奈某人并不理解他,没让他得到应有的对待”。
由此,叶清琪想到了与之类似的诗句,不由感发:“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世上总有那么多自作多情的蠢货,整天为情自忧自哀,却从不怜惜自己,实在可悲!”
“你说得没错,以前确实是太可笑了,感谢你把我唤醒,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纠缠你叶清琪!”刘丽婷说完,挥泪而去。
滂沱大雨已成朦胧细雨,那副纤细柔弱的娇躯渐渐模糊在黑夜之中。结局已如他所愿,虽无比痛心不舍,但叶清琪相信通过时间的安抚,伤痕总能愈合。
不,时间并非感情圣药,不是所有的伤都能单凭时间就能清除干净,看轻重而论,轻则时间,重则下一任,又或是耗尽一生也无法完好,永远烙印在心里。
叶清琪默视着榕树旁的自行车,眼中流露悲痛。他冲过去一脚把车踢翻,随着这一脚,他脑袋迎来了痛不欲生的疼痛,看眼前景物似梦似幻,旋转不清不定,他摇晃了一下身子便晕倒过去。
一道暖阳被树枝分割,穿过窗户倾射在叶清琪脸庞,当他醒来已躺在清悟镇一所中心医院。他缓睁双眼四周游动,顿时大吃一惊,一个鲤鱼翻身本能坐起,只怪身子不配合,阵阵钻心入骨般的痛楚传遍全身,白受一罪。
身子不配合他,只能他配合身子,鲤鱼翻身告败,只好死尸安眠,躺回床上。
他轻轻拉开衣服一探究竟,惊呼脱口而出,他眼睛大睁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身部,紫黑色斑块几乎全身布满,内脏伤势的严重性更是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叶泉庆出现突然,他现在应该怨气出尽,同时也会狱中苦度余年,说到底,他也算欠叶泉庆一个大恩,但他也痛恨叶泉庆的不信任,误解他。
叶清琪闭目间,恨中带爱,爱恨缠绵,想起被他伤得千苍百孔的刘丽婷。他不愿去想,只是不能自控,浮现在脑海里的,重重叠叠无不不是刘丽婷的身影。
叶清琪似睡非睡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独眼珠转动不停,门外突响开门声,叶清琪竖耳细听,出了脚步声,无何人语。
进来之人是一名短发竖立的男子,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若隐若现,年龄看来,处于二十二到二十三之间,一身医院标志的洁白装束显得整个人都干净斯文。
他走到叶清琪床边喃道:“都睡了两天了怎么还没醒来,看来伤势确是不轻啊。”
叶清琪如遭地雷之劫,猛炸起身,把身上的痛觉忘得一干二净:“两天?!”
男子无防备大吓一跳,脸色微青后退半步,心里不禁问候叶清琪的祖宗十八代。回道:“你是前天晚上光临本医院的,今天是星期天早上,准确来讲,一天半吧,看你挺精神的嘛,身上的伤好了?不痛了?”
叶清琪后知后觉,咧嘴躺下,问:“对了,谁送我到医院来的?”
“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漂亮小姐”四字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时入耳,听来虽不觉新鲜,但还是十分吸引男性的字眼。叶清琪对女性说不上有多感兴趣,平日听到也无何反应,因为与刘丽婷那场雨中殇爱,让他瞬间联想起刘丽婷,激动追问:“怎样的一位小姐,是不是穿着粉色连衣裙的?”
男子呵呵一笑,带着羡慕的目光调侃道:“不是,但确实是位大美人,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叶清琪现在的心情,除了刘丽婷外,其他所谓的美女又怎会放在心上,他失望摇头:“我哪有什么艳福,我的女性朋友屈指可数,除了之前问你的那位,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了。”
“好了,你就别多想啦,待会她应该会过来,到时你自然知道了,先给你肚子进食吧,我想你也饿了。”
男子说完就走出病房,分钟不到,手捧一个白色盒子再次归来,看样子是个盒饭,“吃盒饭吧,叉烧的,合口味吗?”
叶清琪早就饿到与狗争食的境界了,再者,从小到大他对叉烧都是可望不可及,什么合不合口味,能不合?他恨不得立马抢过男子手中的盒饭,狼吞虎咽一番,奈何动弹不得,只好装作文雅:“我……”
叶清琪说了一个我字就没下文了,男子心领神会:“要是你不介意,我喂你吧!”
叶清琪极难为情,但也只好点头。自从懂事以来,他是头一次被人喂食,而且还是男人,感觉特别扭。男子柔勺喂叶清琪进食,勺勺轻吹,显得暖男十足。
叶清琪没想到这医院的服务竟如此暖心,对着男子的似水柔情,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昶,这里的见习医生,你呢?”
“叶清琪,你人不错。”
此话力度不小,男子持着的勺子定格在叶清琪嘴边。
叶清琪饭来张口,但快到嘴的食物却久久不能落下,他郁闷,这,何等尴尬。叶清琪硬着头皮展出一招猎豹扑飞禽,伸头夺食,速度极快,只是没果,奋力之下扑了个空,还险些咬着舌头——赵昶缩手速度毫不比他慢,也不知是赵昶有意,还是叶清琪注定尴尬收场。
清琪怒道:“喂!你要是不想喂就别喂,用得着这样戏弄我吗?”
赵昶似恍然大悟,连忙给叶清琪喂上几口:“对不起,我刚才被你那句称赞一时扰乱心神了,我只想告诉你一样东西,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人或事,建议你最好不要妄下结论,很多时候眼前的事物或许只是海市蜃楼,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也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有钱还真能使得鬼推磨啊!”
“你那句话好似有些道理,我会牢记住的,是送我来的那位小姐叫你这么做的吗?”
“对,她为人十分慷慨,照顾你饮食都给上五百,我能不尽心效劳吗?”
叶清琪听了,饭都忘咽,世上若真有此等仗义之人,打死他不信,再问:“那我的住院费她也给了?”
“给了。”
“多少?”
“总费用超不过三千吧。”
叶清琪大吃一惊:“什么?我才住了两天不到就三千?你们医院也太暴利了吧,趁火打劫吗?干脆称为吸血鬼窝算了!”
赵昶冷笑:“不高收费,谁会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值钱,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再多开几间医院也不够用啊,要怨就怨你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身上的伤估计是跟人打架弄的吧,除此之外,你还感染了风寒,像你这等人医院不收个十万八万就算仁慈了!”
叶清琪觉得赵昶言之有理,突然想起高一时那场车祸,叹道:“医院还真是国民天使,只是苦了那些无妄之灾的穷人家了。”
“不管他贫或富,医院都一视同仁,只要行事小心,哪来的无妄之灾,就算有,也只能怪他不讨天欢,命差!”
赵昶话完不久,门口走进一名长发披肩,身穿黑色低胸衣和一条雪白短裙的妖艳女子,表面看来,十八岁出头,而实际上已是二十四岁了,可见此女保养有道,如此性感风骚的装扮,男人见了不热血沸腾是假。
正在一喂一食的赵昶叶清琪两人毫无察觉。女子装作诧异,口吻夸张道:“哇!你们两玩亲密无间好歹也把门关紧吧,让我这小女子情何以堪啊!”
赵昶脸一红,手一抖,把勺中饭斜倒在叶清琪脸上,接着又快手帮叶清琪抹掉。
叶清琪气上心头,胃口全消,早先的尴尬才消去不久,现在又来了更难堪的,虽然整个盒饭只有半量入肚,但再吃下去,还真不知这个赵昶会不会来个饭盒盖脸。清琪愤然道:“我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