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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章:找寻—夏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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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想,也只有这么一个词可以形容得如此透彻了。我和方瑜的分开,我知道是我一手导致,也是我的原因导致的。我自私、不够成熟、习惯性的满口谎言。但是,我放不下;我忘记不了;我不放过自己和方瑜。我开始了找寻。可是,我又该如何找到她呢?
我来到她学校,去到她宿舍楼下。终究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我暗自神伤的回到了家。
我坐在曾经方瑜吃饭最爱坐的小板凳上,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看着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满屋子里都是她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
‘我不能这样下去,我要找到她!’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着。
奋笔疾书,我给我上班的老板写下了封辞职信,换好衣服,我准备下楼。
‘呜呜呜呜……..’
一声哀鸣让我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是那只狗狗——peter。我缓缓的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抚摸着它那绒毛悠悠的道
‘方瑜已经走了,以后没人照顾你。我现在把你放了,你去自由的生活吧’随机解开了系在它脖子上的绳子。
‘走,我带你出去。不过出去后,我不希望你流浪。你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也希望你能遇见一户好人家收留你’
我不知道peter是否能听懂,只是它跟着我的脚步下了楼。在它最喜欢玩耍的草丛里翻滚着,而我,也没有再去打扰它。就让它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如果有缘,我和这只叫peter的会再见的。
Peter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走远,我骑上了小毛驴。去往上班的店铺里递交辞职信….
‘小夏,你为什么辞职?你知道不知道,在这里上班的人中。所有客户印象最好的就是你。’王老板很诧异的看着我。
‘对不起,王老板。我知道我这样突然辞职对你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但你也知道我的事情,有些事情,必须去解决。’
‘到底是什么事会导致你要到辞职这一步?’
‘王老板,你在你青春年华之时,有过遗憾吗?’我反问到。
在这上班这段时间里,我和王老板的关系从最开始的上司和下属,到了无所不谈的朋友,更多的,则像是忘年之交。
‘有过。谁没有青春年华的时候,那个时候谁都疯狂过,爱过。也曾辜负过一些人,也曾留下过遗憾。’
‘那就对,既然我们每个人都曾遗憾过,爱过。而人的一生只有这匆匆数十载,我不想为了一个人而留下遗憾。希望王老板您成全。’说完,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小夏,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但这也不是你辞职的理由啊。你要知道,当你事业有成的那天,还会发愁找不到女朋友?找不到老婆吗?’王老板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
‘你爱过吗?’我平淡的说出了这四个字,平淡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什么?’
‘我是说您,在青春年华之时,有深深的爱过一个人吗?爱到你不能自拔,爱到你能为她放弃一切,爱到你誓死都想要给她幸福的未来吗。’
王老板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我,右手去扶了一下他那很厚的眼镜。
‘因为谎言,我们失去了她;因为自私,我们伤害了她;因为我们的不够成熟而让她远离了我们。这些,或许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或许有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只认为一段段的感情不过是人生的经历而已。而我………..我执着,我固执,我在这件事情上无法自拔。我面对不了自己,也不放过自己。我不想留下遗憾,我还喜欢她,还爱她,我想要把她找回来。’这一段话,并非台词,而是我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
‘好吧,既然你决议要辞职。那我……也不好勉强。我希望你能找到她。同时,如果你哪天要是想回来,我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边说着,边拍了拍我肩膀。
‘谢谢。那我先走了。您忙吧’说着,我再一次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小夏!’我刚转身走出没几步,他突然叫住了我。
‘嗯’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灿烂、温和,却不失有一份关爱在里面。他慢慢的走向我,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
‘从我个人的角度,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你心里的那个她,做为比你年长的…..哥哥吧!我都希望你幸福和快乐。你现在还年轻,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谢谢王老….王哥’我稍微的改变了下口吻,叫他王哥。是的,在平日的工作里,他并没有像其他老板一样严厉。更多的,则是像大哥一样,关怀着每一个下属。我知道,要遇见这样的上司实属不易。我也明白,在现在这社会上,要遇见这样一个工作环境也是难上加难的。
离开上班的公司,我往回走,心里计划着如何寻找方瑜。突然,一个朋友的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陈伟!我高中同桌,和我学习一样差。在南都市混迹了几年也碌碌无名,只能去做网管。前不久,这小子才给我发了短信说他在南都的西区做网管,那里不正好是离方瑜的学校很近很近,近到就在学校大门口拐角处的网吧吗。
我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陈伟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显然很疲倦,肯定是熬夜导致的。
我简短的说明了情况后,陈伟没有作太多的询问,只是含糊着答应着我。挂了电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
‘方瑜,我要找到你。因为我喜欢你,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不管你是否意志坚决的要分手。我都希望是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而非短短的网络上的几个字。’
回到家,还未上楼。几声犬吠先传入我的耳朵。是peter!它居然没有走!我原本以为,没有狗链的束缚,没有了人为的看管,peter会为自己的自由为去闯荡这世界,去到它想去的地方。但它没有,只是在小区里某个地方注视我,等着我回来。
我蹲下,轻轻的抚摸着peter身上的绒毛,轻声的说
‘现在的我,已经不像以前的我了。我自私、满口谎言、幼稚不成熟。你还跟着我干嘛?’
Peter没有回应,或许它根本就不懂得我们人类的思想和感情。它只是一味的认为有食物、有人看管就是最好最幸福的了。Peter摇着尾巴,舔了舔我的手心,然后奔着楼梯向上爬去,像是在示意我回家一样,我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到了家,peter依旧像往常一样,往它那纸盒子做的窝里一蹦,然后趴在里面安静的舔着它的爪子。里面,依旧是那几件我的旧衣服。是当初方瑜放进去的。望着peter,看着整个屋子,脑子里找寻方瑜的念想更加的强烈。但,我又从哪儿去找呢?我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真的很累很累………………..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我被一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喂!’我模糊的接着电话
‘喂!老夏!我陈伟’
‘哦,什么事?’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切。Peter也被电话铃声吸引了过来,坐在我的床边安静的看着我。
‘你不是叫我帮你留意你那个女朋友吗?’
‘嗯是啊。你有消息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有了百倍的精神。
‘嗯,她今天在我打工的这个网吧上网。我上的是白班,晚上8点下班的。她七点来开的机子,开到明天早上的………’说着,我听他在翻阅着什么。
‘几点?’我迫不及待的问到
‘嗯…..哦……7点。对明早的7点!别说做朋友的没帮你啊,因为是白班,现在都晚上8点过了。我要交接班了,就这样。祝你好运!’
‘谢了!’我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零5分了。我望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同时还下着倾盆大雨。就和方瑜在网上和我分手那天的天气一样。由于这些天我都闷闷不乐,母亲也没过多的来过问我的事情,即便关爱的问我一句怎么了,我也只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着没什么。
母亲在她房间里织着毛衣,我没有去打扰她。我不想让她看见她的儿子伤心难过,也不想她为她儿子操心,毕竟她头上都已经有些白发了;毕竟…我的家庭…..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的幸福和幸运。
我拿了把雨伞,轻轻的踏出了家门。Peter没有跟着我来,我那时候其实很担心peter会突然犬吠两声,而把我母亲吸引出来。但幸好peter没有。
雨很大很大,苍穹上时不时的还划过一道道猛烈的闪电,从天际劈下来,仿佛要把这大地撕裂一般。我从小就比较怕打雷闪电的,但那天。我居然克服了这一从小的心理障碍,独自一人撑着伞,快步的向车站走去。我傻傻的以为我能赶上最后一趟去南都的客车,但由于下大雨。部分道路积水太深,而前往南都的车辆必须从南郊外的一处机动车隧道过去。那里已经被雨水汇集成了小湖泊。在车站,我得到了这个讯息。怎么办?我今天必须要到南都啊!
我来到了外面,想四处打望下有没有出租车,不管他们是打表计费还是议价,我都要去南都。可是,事与愿违。由于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路上别说出租车,就连私家车都难寻踪迹。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下来,拦不住我去南都!’我大声的喊到。仿佛是在和上天叫嚣一样。
可是怎么过去?没班车又没私家车。不可能骑小毛驴啊!路上没电了还得推着!
‘我他妈今天走过去!’说罢,心一横,便迈开步子,朝着往南都方向的大路前行着。
我所在城市,虽然是南都市行政划分管理的区域,但离南都市还是比较远的。从我以前坐车到南都就知道,客车开高速都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样子,而走以前的老路的话。班车则需要开2个小时左右。或许常人无法想象,走路去?是的,走路。
雨越下越大,闪电也越发的明亮,雷声刺耳。时不时的还有几声刺耳的炸雷。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怕。我向着南都的方向迈开坚定的步伐,我朝着那个我想寻找的人所在的城市前行着。
走了很久很久。模模糊糊的,前面一个黑色的物体在窜动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同时也比较担心。我害怕那是条流浪的野狗。渐渐的,黑色物体和我越来越近,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在那路边上站着的,的确是条黑色的流浪狗。
看着我靠近,它凶狠的朝我咧着牙齿,发出令人胆战心惊而又低沉的嘶吼,向我宣示着它的领土主权。我并没有去理会它,我只是绕开了那一小段台阶,朝着对面走去。说实话,我还是很怕的。在这条路上,人影看不到一个,只有我一个人、一把伞,还有一条野狗。
它并没有被我的善意绕行而感动。而是突然向我扑了过来,我也只能往前拼命的奔跑。天上下着雨,周围黑漆漆的,四周也寂静的要死。只能听见犬吠、脚步踩踏在路上积水的声音,和一个略带恐怖的喘气之声。我脚下一滑,身子一阵疼痛,一股恶臭和冰凉的水。这是我当时的感受。我跌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沟渠不深,但也不浅,水齐我的腰部。而幸好我最机灵的是在出门前,用鞋套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手机包裹了起来。以至于手机没有进水。那条狗站在路岩上朝着我狂吠着,但它没有下来。天空突然闪过一条明亮的闪电,几秒过后一声炸雷响起。野狗或许被吓到了,哀鸣着跑远了。看着消失的黑影子,确认没有危险后,我才慢慢的从排水沟里爬起来。
‘我靠!好疼!’
在我上了路岩后,我的小腿传来一阵阵的剧痛。我摸索着打火机,想要查看情况,但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火机已然不见了。而雨伞…也伴随着刚才的跌落不知所踪。
‘算了!’我把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拧干后继续穿上。接着前行………………….
我所在的城市离南都,在地图上的标注是约40公里。但我依然义无反顾的前行着。我怕错过与方瑜见面的最好机会。
口很渴,我出门没有带水。只带了四件物品:雨伞、打火机、香烟和手机。而因为刚才的意外,打火机和香烟也不知道是被水冲走了还是遗落。我想找户路边的人家要点水喝,可是这天气哪儿还有人会开店铺呢?我仰着头,任凭雨水打在我脸上,不知不觉的张开了嘴巴,喝着从天上滴落下来的雨水。
脚很重,越发的沉重;渴,依旧是口渴,腿上跟着我迈腿的节奏传来阵阵剧痛。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渐渐的看到前面有灯光。我似乎像是在沙漠里看到绿洲一样,一鼓作气走向了那户人家。那是一家修理汽车的店铺,老板正在用棍子捅着街岩篷布上的积水。
‘老板……’我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什么事?’
‘能借你的自来水管喝点水吗?’我站在雨里,并没有躲到篷布下去。
‘哦,自来水啊!就在你斜前方那台面包车的后面。你去吧’他没有多看我一眼,随手指了下我前面那台破旧的面包车。
我也没有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大步走去。水哗啦哗啦的留着,我咕噜咕噜的猛喝着,就像一辈子没喝过自来水一样。
我抹了抹嘴角挂着的水滴,看向老板轻声道
‘谢谢你老板’
‘客气啥!’老板并没有做过多的答复。或许,在这路边修车的技术工人甚至是老板,为人,都比我遇见的部分还要实在。
喝足了水,也算填饱了肚子。我冒着雨继续前行。不渴不饿了,我的精神也稍微好了些。我朝着既定的方向坚定不移的迈着步子。渐渐地,雨停了,雷声也慢慢消失,闪电也只能在远处的天边能看得到。绕过了护栏,我看到明亮的灯光。这里,是从我所在城市出发到达南都高速的收费站。我心里很激动,因为我明白,从这开始里计算再到方瑜所在的学校,也只剩下不过20公里的路程了。因为害怕手机被雨淋湿,我层层包裹着它;而又怕没有电,所以我一直关着机。我不想过多的去开关机来浪费电量,却又想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厚着脸皮,我来到了收费站闸道口的收费员处询问时间。
‘你好,请问现在是几点了’我看向收费岗亭里,那是一个身着反光背心,带着眼睛的年轻男子。
‘现在是凌晨的4点19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我走这么久!离方瑜在网吧的下机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两三个小时了。
我短暂的向收费员致谢后继续向着西区进城的方向走去。路,依旧是那么的漫长,身体依旧是累得快散架,但我没有放弃………
天开始蒙蒙亮,远远的,我看见了方瑜所读学校的大门。我喜笑颜开,终于到了!终于到了!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力气,一路小跑的往离她学校最近的那家网吧奔跑过去。来到网吧楼下,已然有些学生下机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个稍显稚嫩的孩子还打着哈切伸着懒腰。他们看了我,一副厌恶的样子,并捏住了鼻子。
‘咿.我靠!好他妈的臭啊!你刚从粪坑里出来的吧’其中一个学生用粗话骂着我,而我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绕开他们,往网吧楼上奔跑而去。
这个网吧不算很大。但很整洁,经过一夜的“奋战”很多玩游戏的学生们已经沉沉的睡去。有的趴在电脑桌上,有的斜靠在椅子上,还有各种奇异造型的睡姿。如果是平时的我,或许我或把这些样子照下来发到□□空间里用来取笑,但我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我围着网吧的每条过道用眼睛扫视着每一个有人的座位。一圈后,没有发现方瑜。我以为是我太累了眼睛可能比较模糊,又挨个的看了一遍。我身上的异味对于睡着的没有反应,但那些还在为游戏“奋斗”而清醒的人却带来像风油精一样的“提神作用”,他们都用异样和讨厌的眼神看着我。我找了几圈都没看到方瑜的影子,于是来到了网吧的吧台。网管是位女生,还在睡觉。我管不了那么多,狠狠的敲了几下她面前的桌子
‘喂!醒醒!’
‘干……….嘛!要……..上网…….吗?’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揉了揉眼睛。
‘你有没有看到方瑜?’
‘谁啊!哪个方瑜啊?’
‘就是经常在你们这里上网的那个长发女孩。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我迫不及待的描述着方瑜的样子,似乎觉得这个世界上都认识她一样。
‘你神经吧。我们这里是网吧又不是KTV…………..’她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从睡梦中的感觉转变成了眼睛眉毛挤到一堆的神色接着道
‘你哪儿来的啊!这么臭!赶紧走!别影响空气好不好!’
‘我马上走,你看看这照片,有没有看过她?她今天有来上网吗?’说罢,我把那被层层鞋套包裹的手机拿出来,开机、翻到了方瑜的照片,然后递给了她。
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下,但还是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看了下,捏着鼻子说
‘她啊。有来过啊!你来晚了啦!早就下机了!’
‘什么时候下的?’我紧接着问。
‘我帮你翻翻啊.不过你先离我远点,太臭了!’她边说边用右手扇动着面前的空气,好像我就是一个粪坑一样。
‘6点45分下的机’
‘现在几点了?’
‘你后面墙上就是时钟,你自己看啊’
我转过头去,墙上的石英钟显示着:7点25分。是的,我来晚了….和她失之交臂了…..
脑子嗡嗡作响,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下的网吧。外面,已有学生出来买早点,也有周围居民到大学里的操作晨炼,而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异样的,似乎我就是像个流浪汉一样,与周围的人、与周围的建筑物、与周围的环境、与这大都市,格格不入……
我在校门口蹲着,我思索着。方瑜….你在哪儿?
‘叮铃铃…’手机响起,是陈伟打来的。
‘喂,老夏,找到了吗?’
‘没有’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她们学校的大门口’
‘我过来找你,你也好….’
‘不用!你别过来。我没事’陈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找你帮忙的,就这样,拜拜。’我匆忙的挂了电话。其实现在我的情况很需要朋友的帮忙,但我不想。我不想认识我的人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要得到别人的同情。我起身,搜索着记忆里方瑜可能还会出现的地方。
‘她家…….’在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两个字。曾经和方瑜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家地址的。我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在思绪里搜索着曾经方瑜的话语。
‘蓝桐路20号,紫金小区…….’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念叨着。可是,我要怎么过去呢?蓝桐路,又在哪儿呢?我迷茫的看着四周,没有地图、陌生的城市、没有熟悉的人。谁可以告诉我在哪儿呢?
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穿着短袖晨跑着,向着我的方向跑来。
‘不好意思,老伯。能向你打听一个地址吗?’我赶忙拦住老伯的去路,焦急的向他求助。
老伯停了下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小伙子,什么事说吧!’老伯喘了气口慢慢的道。
‘请问您,蓝桐路怎么走,您知道吗?’我的语气客套了许多,因为我知道,要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以我现在的样子打听方位,只有求助这些老者了。
‘蓝桐路?!我没听错吧?’老伯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道。
‘是啊!蓝桐路,您知道怎么去吗?’我迫不及待的询问着,从他的话语中,我似乎听出了他应该知道在哪儿。
‘小伙子,这里是西区,蓝桐路在南都市的南区郊外。你现在的位置离那里还有好远呢。’他边说着,边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臂膀上的汗水。
‘没事,您告诉我怎么去。我会走过去的,只要您告诉我大概怎么走。’
‘小伙子……..’老伯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稍作停顿继续道。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困难了?被骗子骗了还是钱丢了没办法回家?’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急事想去到蓝桐路。’我虚伪的回答着老伯,我不想告诉别人我在干什,更不想别人知道了而同情我、可怜我。
‘来来来小伙子,跟我来’说着,老伯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往前带。我本能的把手往后挪了点儿,但他还是坚持拉着我。我的本能不是害怕,而是我知道我身上的污垢,以及那难以忍受的臭味。但老伯没有嫌弃,他没有向那些大学生样子的年轻人嫌弃我。很执着的拉着我的手臂,领着我走向公交站台。
‘小伙子,你在这里等153路公交车,然后呢在鸡冠桥站下车。记住了!是鸡冠桥。下车后转坐89路公交车,89路公交的终点站就是你想去的蓝桐路了’老伯一边详细的给我讲解路线,一边用右手在站牌上比划着,而左手依旧把我的手臂拉着。仿佛,我就像他的孙子,而他就像我的爷爷一样。
我耐心、仔细的听着,我发誓,我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老伯把刚才的话语重复了两次,提高声线的着重讲了几个上下车的站牌名。
‘记住了吗?’老伯很和蔼的问着我。
‘记住了!’我也很诚恳的回答着他
‘记住了的话,那………..’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些零钱。塞到我手里
‘这里有三十多块钱,我每天早上出门都只带点零钱以备不时之需。我看你这样子不是离家出走就是被骗了,身上也肯定没钱。153路公交车可能要等会才到,你先去买点早饭吃,剩下的你也可以坐公交车’
‘老伯,这我不能要啊!’我把他的手推开。说实在的,我身上的确没有带钱。别说钱了,就连身份证这些都没有带!
‘诶!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和我的孙子年龄相仿。他在外省读大学,我帮你,也算是宽慰我对孙子的思念吧’说着,他把钱硬塞到了我手里转身就离开了。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白色短袖的老伯,那是一位我用虚伪的掩饰来博得了他同情的老伯,那也是用人性本善感动了我的老伯。我没有再推辞,拿着老伯给我的钱,买了几个馒头和一杯豆浆,在公交站台等待着那153路公交车的到来。其实也没等多久,远远多久能看见153路公交车缓缓的向站台驶来。上了车,我没有选择坐在椅子上。我只是不想自己身上的异味影响别人,也不想因为污垢弄脏凳子。我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到达的站牌点名字,按照老伯的指示,我通过转车的确来到了蓝桐路。
我一路寻找着紫金小区,一边扫视着路上每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她们,有的和我对视了一眼,有的则低头讲着电话、吃着早点赶着上班。在这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衣着光鲜….我就像一位城市的遗弃者,在这光彩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的刺眼。我扫视周围的女孩并不是为别的,我怕再次与方瑜擦肩而过。我一路寻找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紫金小区。大门不算大,算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区了。而此时,太阳也升了起来,因为昨夜的暴雨。今天的太阳特别的耀眼。阳光洒在小区大门口的保安亭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一位身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岗亭边,我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
‘喂!那个谁!你找谁!’保安大声的询问着我,顺手提起了他右手里的警棍。
‘我找方瑜。’我听他的言语极其的不舒服,我也很硬声硬气的回答着他。
‘你是她哪位?’
‘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哪家的姑娘会瞎了眼了找这么一副德行的男朋友?你要是她男朋友的话,我还是她哥哥呢!’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用毫不客气的侮辱着我,而我则只能忍。
‘我的确是她男朋友,以前也是朋友’我把语气稍微调整了下。
‘我不管你是谁,证件拿来,然后在这填写业主姓名、几栋几单元几楼几号’说着,他从岗亭里拿出来登记用的花名册。
‘我没带证件,我也不知道她住几栋几楼几号’我天真的看着保安,以为他会通融下。或者至少他可以打电话给方瑜进行询问。
‘那没办法,物业规定了的,找业主要登记的。你没证件又不知道业主是几栋几号,不能让你进去。而且……………’他再一次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嘴角上扬,轻蔑的说道
‘你一身上下这样的…还是别人的男朋友?哼!’
‘那我给你她的电话号码,你拨通了就可以询问是不是了’我着急了,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了。我怕见不到方瑜,怕再次失之交臂。
‘你怎么自己不打呢?’保安反问到。
‘她不接我电话’
‘不接你电话?那就实在对不住啊!我很忙的,没那闲工夫帮你打电话核实’说着,他转身回到岗亭内,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看着我。而我依旧站在原地,站在小区的大门口。门口有道人行道路的栏杆,一道我无法逾越的栏杆。因为是早晨,已经有小区业主出来买菜或是买早点了,看着我站在那儿,一身污秽又臭气熏天。每个人都像看小丑一样藐视我一眼,然后绕道而行。
‘诶我说你识趣点儿啊!你这样像条死狗一样杵在那儿妨碍到我的衣食父母了!走走走………快走…臭气熏天的叫花子!’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怒火,更没有和他发生争执。我看着小区大门,盯着那人行通道的栏杆,只能退后几步,然后离开了那里。我也不想别人为难,虽然他出言不逊,但也是职责所在。我找了个离小区大门不远,能躲避阳光的树荫下坐着。这是一颗茂密的大树,而这个角度,能看到小区进出业主的情况,我希望在这里等到方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中午、午后、傍晚,再到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除了中途去对面小卖部用早上老伯给我的钱买了几个面包,和上了几趟厕所以外。我都没有离开过那棵大树。但,终究没有看到方瑜的身影……..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已经深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9点45分。我的心,犹如被冬季的风霜冻死的白菜一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心如死灰。我拨通了陈伟的电话,告诉了他我的情况,我所在的位置。我不知道等待了陈伟有多久,只记得他坐着出租车过来看见我的时候,是一脸的气愤、伤心、同情、无奈。我回到了他租住的房子,他给我母亲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也帮我撒了谎。领着我冲澡、换上了他干净的衣服。这一切一切的举措,我只有身体的感觉,却没有心灵的感应。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任凭他摆布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我虽然能听到,但却进不了脑子里。他的话语我完全没有任何的答复,他也只会很生气的摇晃着我,而那一刻的我,才能回过神来几秒。
在陈伟的暂住地里呆了两天,我被他送回了家里。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在楼下陈伟和我对好了台词,也帮我恢复了下木纳的表情。回到家里,面对母亲我还是要装作一副不以为然但又带点伤心的感觉。至少,不要让母亲知道这几天我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家里,还是像以往一样。卧室里,方瑜梳妆打扮时用过的台面,挂着睡衣的衣柜,坐过的凳子。都还保持着曾经她生活过的痕迹,也还是原来的位置,没有丝毫的移动……..
我依靠着墙,慢慢的坐在地上,而Peter也摇着尾巴跑进了卧室,趴在地上,把头放在我的大腿上,舔着我的手。
‘Peter,方瑜走了,彻底的消失在我生活里了……’Peter只是看了我一眼,依旧用它的舌头舔着我的手掌。
‘你觉得,我还要继续找她吗?’我对着Peter说着,想从一条狗的嘴里得到答案。Peter自然是不会懂我说的什么意思,但它还是‘呜呜呜呜’的哀鸣着。
每天,我都混混沌沌的生活着。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所有时间我都待在方瑜曾经住过的寝室里。关着房门,拉紧窗帘,静静的思念着方瑜、怀念着方瑜。这里像黑夜一般,哪怕是白天,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我在这黑暗里,寻找着方瑜在这留下的生活的痕迹,在这黑暗里,独自一人在回忆里寻找着和方瑜的点点滴滴。
‘你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都这样!你要到什么时候!你该醒醒了!方瑜是走了!但你这样有用吗?’母亲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大声的责骂着。我知道母亲是关心我,心疼我。但我无法面对这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嘶….’母亲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外面的阳关像脱缰的野马般涌入这黑暗已久的房间。
‘你该出去走走,出去散散心’母亲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想…’我木纳的回答着。
‘小宇…有些事情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以你现在的状态,你现在的精神!我告诉了你,你也无法控制。如果有一天,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会告诉你部分缘由的’母亲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什么缘由?方瑜离开的缘由吗?是你逼她走的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体也不由自主的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其实,我是多么的不孝,尽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不是….我希望你答应我,答应妈妈!振作起来!妈妈也答应你,在你振作起来之后,我一定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母亲没有再说下去,继续抹去滑落的泪珠。然后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颊接着道。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天下哪儿有不疼孩子的娘,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啊。你苍老了,你知道吗?!’是啊,天下哪儿有不疼孩子的娘。母亲已过不惑之年,却还在为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操碎了心。
‘妈…’我拉着母亲的手,把她抱在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调接着道。
‘妈,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一年!’我用孩子般的口气向母亲询问着,就像小时候问母亲要糖吃一样。
‘一年?你要做什么?孩子你别做傻事啊!’母亲似乎被我说的话吓到了,她双手搂着我的脸看着我说。
‘妈,我想用一年的时光去寻找方瑜。也想用这一年来净化心灵,希望妈你能答应我’我用诚恳的眼神看着母亲,似乞求,也似耍性子的威胁。
母亲没有再说话,只是哽咽的声音更加的明显。她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抽泣,能感觉得到母亲的泪….滑落到我的肩头、打湿我的衣裳。
终究母亲是拗不过我,答应了我的一年要求。临走前,母亲站在门口,挥着手,眼泪纵横的挥着手……古语云: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古语又云:双亲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我,却只是为了寻找心里的那个她离开了母亲,离开了这个家。做了一位人神共愤的——不孝子…………….
‘汪….汪…..汪….’一阵犬吠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去。是Peter!我放下行李,俯身蹲下。Peter一个健步的跳到我怀里,疯狂的舔着我的脸颊。
‘好了,Peter!别闹了。我会回来的!你在家里好好的可以吗?’我照例抚摸着Peter背上那光滑的绒毛。
‘汪汪汪’ Peter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对着我狂吠不止。
‘我不能带着你的Peter’
‘汪汪汪’ Peter根本不懂得我这走一年的含义是什么。但看着它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狗流下了泪。人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其实也不舍Peter。我犹豫了会儿…
‘Peter 那我带着你,但是你不许乱跑知道吗?’Peter没有再吠,只是不停的摇着尾巴。呵,这世界上狗居然都能懂人的话语含义!
因为带着Peter,我是肯定不能坐公交车了。我来到了一位邻居伯伯家里,因为他儿子比我年长,常年跑黑车,专门跑往南都市的路线。所以我拜托了他把我和Peter一起带去了南都。本来说给他钱的,但他硬是不要。没办法,身上没带什么好香烟。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一包二十多块钱的了….
一路上,我们只是互相寒暄的问道了对方几句,生意如何,我去南都干什么。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任何话语。在邻居眼中,我以前是个爱聊天的孩子,而现在..我沉默寡言,有时候的交流也只是顺着别人的话题潦草的答上几句而已。
来到了南都,我用本就不多的积蓄在方瑜学校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里租了一个寝室,算是暂时的窝吧。每天,我都会带着Peter在傍晚晚餐的时候去大学门口那边遛弯,时间久了。我也不记得走了多少路了,每天吃的是什么了。只是…这样的寻找终究是徒劳,我没有再看见方瑜;而方瑜也再没有出现过。如果你曾经在那里念过大学的话,你会在每天的傍晚看到一个身影落魄的男子,牵着一条本就不名贵的狗,坐在大学门口的花坛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来往的人群,许久许久…….光阴如梭,在这里寻找方瑜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多的时间,我依旧没能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而Peter也在一次意外中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