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陵故梦》满心如愿

1、谜歌

　　节一谜歌
　　睁眼时天色还很早，窗外模模糊糊的，推开看时才知道是落了雾。
　　打听了一下，南走一里多就有城镇。我借住在农人家里，外面就是层叠的油菜田；正是春三月，花事极盛，金色浓得要滴下来。沿着花田的田垄往外走，抬眼是漫沉的雾气，远处的矮山也隐在一片乳白里，看不大清妩媚容貌。
　　径直闷走着，不多时，有歌声清越入耳，如那青翠矮山般若隐若现，引人追寻。我不由自主地往那边去了。花田外围竟种了成片的白芍，馥郁非常；几只粉蝶上下扑棱，搅得浓香四散，又招来更多蝶儿。白芍丛中有小路蜿蜒，尽头匿在无尽的馥香中，远处依稀是那歌声的源头。
　　脚下的泥土松松软软，手边的花朵柔美娇嫩，耳畔的歌声迷般诱人......我几乎要忘却自己的目的，只顾着沿着花｜径去追那歌声了。
　　我的脚步顿在歌声停止之后。
　　很难描述我面前的这座城池。它古老，威严，庞大又脆弱；青色的墙砖上爬满常青藤与爬山虎。一眼望不尽的城墙沿城门两边蔓延，城门大开，城内萧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来到的这里。我以为自己被梦魇住了。
　　转过身，只有无穷尽的白芍花海；抬头上望，门楼镌着字：庐陵。
　　地图上肯定没有这座城的，我惶恐地想。该怎么办？我该往哪里去？
　　我甚至没再敢迈步，傻兮兮地站在门口，踮着脚向城里张望。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一座空城。空旷安静的长街上有人影晃动，虽然没有市井喧嚣，总归是有了人气。我恍惚想起那神秘的歌声了，唱歌的人就是这座庐陵城里的吗？
　　我提起了脚，慢慢地，走进了这座难以表述的庐陵城。
　　进城的那一刻我有一种跨越历史的感觉。我的鞋底在青石阶上磕出了响儿，长街两边是关了门的店铺，空洞地回荡着单调的踢踏声。人呢？我四处张望。刚刚在城外见过的人影哪里去了？
　　拐进小巷，沿着石径慢慢走，飘渺的歌声又出现了。周围静得很，没有人，仿若人影只是一个错觉。再次停下是在巷尾，古旧的民居突兀又合理，对开的木门，扣环边上满是锈痕。
　　门口坐了一位老妇人。银发颤颤，肤色苍白，不似寻常老妇那般丰腴，清矍异常。微微抬头看着小巷围墙外面的天空，出神的模样。
　　是她在唱吗，那神秘的歌声？
　　“您好？”我轻声问了一下，担心自己打扰了她的休息。
　　老妇人转过头来看我，有些诧异。“你是？”
　　“呃，我是......游客。请问刚刚，是您在唱歌吗？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很好听......”
　　“算是吧。”老妇人微笑，“庐陵很多年没有过游人了。”
　　“是、是吗。”我不知道她在暗示我什么。又或者只是我多疑了。
　　老妇人重又将视线转向天空。我站在门口，有点尴尬。
　　“还在念书吧？”
　　我连忙接上：“是的。”
　　“一个人出来，家里不担心啊。”
　　“他们不知道的。”
　　“姑娘家的，要出事的。”
　　“也还好。”我笑笑。一个人在外面散散心，就能忘记那些压在最深处的苦闷，当然也可以算作逃避，只是那又怎么样呢，能够不去面对，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还是早些回去吧，你家里人会在意。”老妇人劝了一句。她的语调让我想起远在他地的外婆。
　　“我还有问题没想清楚。婆婆，我想把它弄明白再回去。”
　　面对这位陌生的老妇人，我忍不住说出这些话。很奇怪，熟悉的人无法出口，陌生的人却轻而易举。
　　“问题？”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你陪我坐坐，给你说个故事吧。”
　　她对我微笑。“听完了，你再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