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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妄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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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在床上昏睡了三日后,她又在合院的小心维护下在榻上坐卧了两日,“当真似个废人了”徐泠嬅笑叹道。
兰儿伏在塌边,小心翼翼地问“太子妃,好些了吗”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器娃娃。
“ 无妨的”脸上扔挂着清浅的笑容,柔和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平白生出距离感,亦不会予人阿谀谄媚之意。她不是个善人,相反,她需要活下去所以送上门的这一切都是她可以利用的对象,所以她会在任何时候扮一副最合适的模子。她深爱她的夫君,她的天,她可以为他委曲求全,做小伏低,甚至可以在那些妹妹面前放弃所谓正妃的尊严、架子。这些又都有什么所谓,她只求活下去,就算是最卑微,最低贱,最为人不齿又能如何,人若是连这唯一的所有都丢掉了,不就真的只是浮云过眼了。她不要。
兰儿看着她倦怠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太子妃,不若奴端些粥,太子妃歇了这些时日,依太医所言只能进些浅淡的,奴思来想去怕是只能在这粥上下功夫”一番话到是帮徐泠嬅彻底捋顺了她昏睡这几日的条理。这些琐务都要累兰儿思量,可见她夫君是怎样的轻视于她,才让这阖府的人都认定她是遭了夫君休厌的,甚至在为她专请了太医的前提下。不过,这样,那一个个院中才真的会再不将她放于一个有威胁的太子妃之地,相反,那些人只会把她是做一个软弱可以的模子。但,这正是她想要的不是?
“便如此罢”轻语,仿佛没有多余的气力多言,更像是深情不寿的人一朝被弃的悲哀难挨。徐泠嬅忽的觉得自己是个戏子了,在不同的人面前画着不同的妆扮,低贱且见不得光。
那头兰儿已识趣的退了下去。
其实,徐泠嬅也有些迷茫了,自己当真能挣出一条出路?切不说她无法脱离夫君,单言母亲曾为她打探过的太子宫人便已是她无法挣脱的枷锁了。
但是,谢临安,那个谪仙般的人竟陷落险境了。不过这或许才是老天真正存在的缘故吧,毕竟,连她那自认绝无人知晓的隐秘心思都被人坦然道出,也无可无不可吧。只是,那个人不仅仅是洵儿的年少轻狂,亦是她曾……
所以现在她要同天斗,为一个或许根本不曾记得她,换言之,就算有些微印象也不过尔尔的人砸上所有的筹码?其实早就决定了不是吗,从她甘愿回到这个她无心存活的世间就昭示了一切啊——那个人是她所有迷茫彷徨无措日子里的灯,是她年少时的梦,是她不能触及的彼岸。这样而言,话本里的倒有些箴言了“一个人,总要放弃些什么才明白更重要的是什么”,或许一个梦远不如一条命重要,但是啊,你可以接受自己会生病、犯错、甚至死亡,但是天上的星子怎么能坠落呢?
徐泠嬅在心里滚了千万遍才长呼了口气,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吧,自己的痴心妄想,嘴角勾出了苦涩的弧度,那双眸子也黯淡令人心疼,面上却不肯露出一丝为难与痛处,当真是个苦主的模样。
候在一旁的梅儿自是早将这令人心折的一幕收于眼底,在心里底底叹了声可惜“太子妃若是家世稍微提上半分也绝不会被人打压至此,单凭这容色、痴情就足以立足东宫了”,漠然的似是个世外人,而非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
刚进屋的兰儿眼中便是这样一副奇怪图景,身为主子的太子妃颓然的如冬月的海棠,梅儿却身姿挺拔仿佛冬日寒梅。然而一晃眼,又像是她的错视,没有什么海棠梅花,只是平凡的主仆二人一坐一立。“太子妃,粥好了,可要用些”低眉问到。
“嗯”极低的答了一声,若隐若现。
梅儿眼里添了一分赞赏“能胁着自己的人,总归是不一样”,再次感慨着。
那头桑梓姐妹俩已端着盛好的粥和小菜上来了。
如此,纵便是她毫无口腹之欲也还是受了下来,进了半碗粥,消了半蛊小菜,只胀得肚圆。这几日都未进粒米,这许多自然是极限了。
只是,吃完就有些倦了,徐泠嬅倒不准备为难自己,就算是一觉睡过了这许久又如何呢,自己总归是活下来了,没有精神什么也做不得吧。这样想着便任性地让梅儿扶了她回屋歇着,若不是兰儿刚出了门,或许她还偷不得这半日清闲,这主仆颠倒的,不过,她却是需要这样一个人,好歹处处约束一番,不然她会是什么样子?在心里浅浅的笑了笑,还好还有。
但进了屋的徐泠嬅并未倒头就睡,相反,她一直清醒着,认真的盘算着自己可以利用的、手里还握着的、尚能一搏的,甚至还预想了下如何保下那个弃了她的家,只没有多想自己的下场。毕竟,同数千千里外的蛮族抢人,这样的念头是有多么胆大妄为、骇人听闻。她如何能不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如何敢奢求能得一个善终?
月光悄悄越过窗,钻进少妇的闺房,似乎要探个究竟,却只收获了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影影憧憧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