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婆婆寻夫记》天堂的蚊子

7、07

　　送走了卫昇，梁思民转身要回神庙，瞟见阴影处站着一人，立马笑脸迎了上去：“夜大人，来了怎么也不进我这庙里坐坐”
　　来人是城隍手下的夜游神，夜樊，大晚上的，穿一身白，白西装白西裤白皮鞋，就连脸也是白的，说话温温吞吞：“你这不是有贵客在么？不好打扰！”
　　“是黄羊岗新来的土地”，梁思民给他解释，又把人往庙里让，“快快快，屋里坐”
　　夜樊没动，只说，“不了，今晚只是刚巧巡游到此，我还得继续工作，先走了”，最后一个尾音刚落，人已经飘离了三丈远。
　　梁思民忙在后头喊，“夜大人，我那还有些你爱喝的莲雾茶”，作为上任也有一个甲子的土地，他深知和这些巡查官打好交道的重要性。
　　那夜游神顿了顿，却没返身，只是站在原地，说，“喝了你五十几年的茶水，给你提个醒，这新来的土地，不在城隍爷的造册上”
　　梁思民心下一惊，“夜大人，你这话里的意思是？”
　　这城隍可是一方的土皇帝，是阴司的地方官，也是土地公的上司，对其有任命权，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不是城隍册封的土地，那只有一个可能，空降兵！
　　“你我同为鬼神，应该明白，能够做到灵体化实在太阳下行走，没有百年修为是想都不用想的，而他，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所以，他是以一介肉身晋身成一方土地的，却也不是人神，因为黄羊岗没半点香火气，而他却还能使用神力”
　　诸天神明也有等级，分天神，地神，人神，鬼神，妖神，魔神。天神，地神由天地蕴育，是天生地养的神灵；人鬼妖魔四神是后天征得的，其中，人神和鬼神需受香火供奉，一旦断了香火失了信仰，一者重入轮回，一者沦为普通鬼魂。
　　“可他不是妖神么？”，梁思民刚跟人打上照面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只以为那位新来的，不是人神就是妖神，而且他更倾向于后者，只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夜樊轻笑：“他在几天前不还是个人么？”
　　由人变妖再征得土地神位，又是个空降兵，这事确实透着蹊跷，梁思民心思百转，却是想不出个头绪，不过心下已经有了打算，他真心实意的对着夜游神打了个揖，“多谢夜大人提醒！”
　　卫昇刚遁到家门口，突然感觉腹中隐隐生热，想起刚才吃的茶点，肯定是那灵果起效了，他随即掉转，进了小世界一头扎进莲台中，趁热打铁修炼起了玄黄术，这一次，借着体内那一丝灵气，他感触颇深，昨儿还生涩难念的字眼，今儿在舌头上滚过时，就顺畅多了，只前半夜，他就把那六个字轮了一遍，尝到了甜头，他一遍又一遍重复念着，身体那是跟着一阵酸一阵爽，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嘈杂声。他睁开眼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泥瓦房内，并没有旁人在，这是怎么回事？他凝神寻那声音，眼前突然跃出了一大片景象，就见，后卫岗村的村民正挎着篮在赶路，而且目测，是往他这边来的，人还挺多，甚至，他还瞅见了卫瑞瑞，个小兔崽子，这一大早的，是领着人来挖他老子的窝么！
　　昨晚上，卫昇去的晚，前半节的唠叨没听着，所以，他并不知道他们村的这些人是来请他的，反倒被吓了一跳。
　　很快，人都到了老槐树下，一个个仰着脖子一通乱找，还是里头一个年轻人眼尖，朝着树上某处一指，“唉呀村长，那儿确实有个树洞，就是高了点，要不，我上去瞅瞅”
　　村长眯着眼，半天没看清，只得点头，“瞅瞅也好”
　　于是，说话的年轻人抱着树干蹭蹭几下窜了上去，然后趴在洞口往里瞅，“哎，还真有！”，他先是开心，然后又疑惑，“怎么瞅着像是只老鼠？不过还别说，长的挺招人稀罕的，这毛顺的，油光水滑的”
　　卫昇默默听着，脸都黑了，尼玛，个卫有才，你才招人稀罕，你全家都招人稀罕！
　　底下的村民见上去的小年轻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忙问：“咋样，土地爷在里头么？”
　　“在在在！”，卫有才一转头就把土地爷长得像老鼠的事给抛到了脑后，他和卫昇从小玩到大，把他家老爷子当自家老爷子看，既然老爷子说这是土地，那就错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定了心，开始招呼人，“行了，都摆上，准备上香了”
　　当先就有村民把一罐酒并一整只鸡摆在最前头，然后把自带的香火点燃，你一炷我一炷，插在供品后头，渐渐插出一大丛来，这些香火拢在一起，冒起大股大股烟雾，没过一会儿，就把老槐树弄了个云遮雾绕。
　　村长领头与村民们跪在树洞下，虔诚的祈福，“求土地爷爷保佑卫岗村一方平安，土地富饶，五谷丰登”
　　被这些熟悉的村民们跪拜，卫昇哪哪都难受，他趁着人都在磕头，遁到树下，冲着正四处张望的卫瑞瑞挥了挥爪子。
　　卫瑞瑞一溜烟躲到了树后，还没等他爹发难，就说：“爷说了，土地是要受香火的，不然爹你就要饿死了！”
　　“啊呸，我一顿能吃八个馒头，饿死谁也饿不死我！”，虽然这周身的香火气弄得他神清气爽的，可这又不能当饭吃？想吃饱，还得馒头配菜，卫昇私心里想着，可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边，村民磕完头后，也没急着走，而是围拢在一起又说起了事，就听村长说，“既然土地爷就在咱村，那就没必要请家去了，只是这老槐树不定哪天就倒了，咱要不要给土地爷重新建座神庙？”
　　“要的，要的”，众人纷纷点头。
　　卫昇一听急了，这可不成，他连忙捅他儿子：“瑞瑞，去跟你村长爷爷说，这庙迁不得”
　　卫瑞瑞歪着头，“为啥？”
　　“哪来那么多话”，卫昇戳他，“去不去？”
　　卫瑞瑞蹲着不动，“我是替村长爷爷问的！”
　　卫昇一时词穷，想不出找啥借口，正愁着，却听那头有人说，“唉呀，村长，重盖啥啊，我就瞅着那树洞不错”，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卫有才，“你们是没瞅见，那洞可比我家炕头还干净，就跟打了蜡似的，还反光呢”
　　“你没瞅错？”，其他人一口同声问。
　　卫有才得瑟的说，“我眼神还能比你们差么”
　　这话招的一众上了年纪的都嘘他。
　　“那这么说来，这老槐树指不定还是棵神树呢？”
　　卫有才还挺能捧哏，“可不是嘛，我长这么大，就没瞅见哪棵枯树里头长那样的”
　　有了他的神助攻，村民就都歇了重盖神庙的心思。卫昇也松了口气，决定以后少揍卫有才几顿。
　　经过一晚上的修炼，卫昇的神力又涨了一点，效果就是，他和眼下这具身体融合的更好了，就在刚才，他居然突然冒出他本身就该是这模样的怪诞想法，把他雷的不行不行的，于是，他准备给自己找些事做，省得瞎想些有的没的。
　　他在小世界里头转了一圈，琢磨着能干些啥，肚子里突然‘叽里咕噜’一阵响，想起昨晚吃下的灵果，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卫昇直接就在院里刨了个坑，就地解决了，当时就把乌雀那家伙惊的直接从屋顶滚了下来。
　　卫昇很淡定的把坑埋了，然后想了想，掏出了老梁头给的种子，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每次瞅见那么大个院子荒着，心里就不落忍，可这小世界不比外面，荒就只会荒，他今儿是打算试上一试。
　　乌雀从地上站起来，叽叽喳喳的说，“啊呀妈呀，你是没瞅见你刚才挖坑那架势，老熟练了，是不是偷摸着练了很久？”
　　卫昇不理他，扒拉着里头的种子，想着要用哪个。
　　乌雀飞到卫昇肩头，低头瞅了瞅他手里的东西，问：“你不会是想把花种在你拉的屎上吧？这种子虽然不是啥稀罕东西，不过也不是大路货就是了，你真要把他们浪费在一坨屎上？”
　　“你也说不是稀罕东西了，那还有啥不行的？”，卫昇不以为意，考虑到粪肥还没沤，他就只随手捏了两颗撒了。
　　“唉呀，这事你还真敢干啊！”，乌雀用翅膀捂着脑袋，一脸惨不忍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咦了一声，“不对啊，土地再小那也是个神，还会拉屎撒尿么？”
　　卫昇正要回房，听到这话，脚步不由顿了顿，他想起来了，鬼是吃香火摄精气的，而神仙，似乎可以辟谷也可以吃灵果灵植，那他这个吃的下馒头拉的了屎尿的，算个啥东西，半神么？他和乌雀大眼瞪小眼。
　　最后，一鸟一鼠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乌雀继续去蹲房顶，卫昇回房接着修炼去了，水井那事儿他揽是揽了，可他总归是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新手，两人约定是在三天后动手，他就想着在这三天里突击一下，到时，肯定是能给搭把手的。
　　他所谓的搭把手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这也是钻了老梁头话里的漏洞，卫昇又不是傻的，连老土地都搞不定的事，他一个新来的，能顶个屁用，所以当时，他只要了些种子，没敢狮子大开口。
　　之后的三天里，除了一天三顿雷打不动的回家吃饭，其余时间，卫昇都耗在他的莲台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他身下趴的那块，似乎被他磨的都出油光了。说起这莲台，也是个宝贝，之前他有试过在家，在小世界的其他地方修炼，但效果都不行，只有在这一方小小的石台上，他才能达到传说中那种忘我境界，从而使得修行事半功倍。
　　想到这，卫昇来了兴趣，他冲泛了油光的那一小块地儿哈了口气，又用肉垫子擦了擦，然后凑过去看，小世界里头，天虽然是灰的，但不妨碍视物，屋里也是，并不显得有多暗，石台的质地有些类似于白玉石，有一点点透，但毕竟还是石头，根本吃不进光线，卫昇换着位子不停的瞅，其实他就是修炼的累了，闹着玩儿呢，哪成想，他正对着那处绕圈儿呢，就见里头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定定的瞅着他，把他吓得一个仰倒直接滚地上去了，啊呀妈呀，里头有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