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也只有一个夏》樱雨缪

23、二十三

　　三月初在学校的中央广场举行了百日誓师。说是百日誓师，但其实离高考也不止一百天了。本来是打算在二月末举行的，但因为那几天一直下雨，所以就延迟到了今天。

　　夏小染看着在漫长的阴雨天气后难得一见的太阳摇了摇头，“我觉得在下雨天誓师也挺好的啊，在雨中不是更能显示出我们的弘心壮志吗？”

　　“可能学校觉得，太阳代表着希望吧。我们会在那个装载着梦想的夏天，像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向着我们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卢素魅透过指缝看蔚蓝的天空，太阳很大，阳光很好，他们正在茁壮成长。

　　“小染，我们这辈子，只会有一次十八岁，所以这一年，让我们努力去拼，就当是送给自己的成人礼了。”卢素魅顿了顿，“当然，我说的可不仅仅是指学习。”

　　除去学习，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你去到哪一所大学，好的也好差的也好，它对你的影响都是短暂性的，但有些东西，它对你的影响可能会是永久的。

　　夏小染的指间还停留在书页上，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十八岁是一个神奇的年龄，是一个还允许犯错误的年龄。他们才刚刚成年，他们还可以不用那么快地去面对世俗的压力。他们可以在明知道结果是分开仍然火热的相爱，然后在离别的那一刹那告诉对方：谢谢你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夏小染曾经试探性地问过陈新桔为什么一直不交女朋友，明明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陈新桔说他高中阶段还是想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恋爱总会分心的。

　　这样的结果多少让夏小染安心，起码她知道，自己现在不用去担心情敌的问题。

　　夏小染察觉出陈新桔的不对劲是因为几封信。

　　有一段时间，陈新桔总是往学校的收发室跑，甚至一天之内会去两三次。夏小染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情人的信啊，这么着急。

　　本以为陈新桔会骂她不正经，结果陈新桔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夏小染这才开始紧张了。“怎么？真交女朋友啦？”

　　“没有，就是一个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姐，给我介绍点学习方法什么的。”陈新桔省略了关于学姐的大部分内容，只挑了些不痛不痒的来回答夏小染。

　　“学习方法你那么着急？一封信能让你上重本吗？”真当夏小染没脑子啊，能让你这么频繁地去收发室的，除了你暗恋人家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我们在讨论一些学术性的问题，班里没有人能跟我聊，而学姐现在已经学到那个阶段了。你也知道，有个人能给你答疑解惑总还是好的。”陈新桔见夏小染不信，便进一步地解说原因。

　　刚刚还是介绍学习方法，现在就上升到讨论学术性的问题了。陈新桔啊陈新桔，一看你就是不经常撒谎。

　　夏小染也不愿意再去拆穿他的谎言，只是先继续了解情况，“学姐长得好看吗？”

　　“啊？不知道，我们没有交换照片。”这次陈新桔打算实话实话。

　　夏小染点了点头，觉得一个和他还没有见过面的人应该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小染，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卢素魅用手在夏小染面前虚晃了一下，夏小染这才回过神来。

　　“啊？抱歉，刚刚走神了。”夏小染歉意地笑笑，“怎么了？”

　　卢素魅指了指前方，“到他了。”

　　今天的陈新桔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的下摆套进了西装裤里，领子上带着领结。

　　明明是统一的着装，但在夏小染眼中，陈新桔是不同于任何人的帅气。匀称的身材，笔挺的双腿，眨动着的眼眸，一张一合的嘴巴，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个人的与众不同。

　　阳光洒在陈新桔的脸上，夏小染清楚地看到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一直顺着脸颊滑过脖子，最终消失在衣服里。

　　陈新桔拿着一张纯白的纸，纸上是他手抄的誓言。

　　夏小染很喜欢陈新桔的字，苍劲有力，不是很方正，但是却很工整。

　　夏小染说过她喜欢字写得好看的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新桔的字才多了这条标准

　　夏小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台上念着誓言的陈新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记得初三的时候，学校也搞百日誓师。那个时候的陈新桔，一样是穿着白色的衬衫配上黑色的西装裤，一样是拿着一张这般大小的纸条，一样是站在阳光下，宣读着他的梦想与未来。
　　时间一晃，三年已逝，他还是他，他又不再是他了。

　　陈新桔还是如以前一般的温文尔雅，眸子里却也多了些夏小染看不懂的东西。但是不懂没关系，想办法去理解就好。

　　他们本该是一路人，用不同的方式向着同一个终点前进。

　　“小染，快到我们了。”学校决定上场班级顺序的方式很奇葩，不是按照班号来的，而是用抽签的方式来选择的，校领导说这样的顺序比较出其不意。

　　夏小染整理了一下着装，站起身来最后望了陈新桔一眼，正好看到他向左转，起步走要下场的姿势。

　　夏小染脸上露出公事化的笑容，跟随着队伍站上了台阶。

　　原本因为怕撞到台阶会摔跤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她，在站定后很认真地扫视了整个广场。今天的气氛很严肃，不像平时开会那般嘻嘻哈哈，可能是因为大家意识到，高考离自己是真的不远了。

　　夏小染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纸条摊开，汗水浸湿了纸张，字迹已经模糊一片，完全不能看清了。但是还好，班长会在前面领读。

　　夏小染跟着班长一句一句地念着誓言，明明曾经觉得空喊口号是没什么用的，可是当自己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无比响亮的口号在空中回荡，激起了原本停在树上休息的鸟群。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都要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可是此刻的夏小染却没有一点想要上课的心思。她不知道这个时间去找陈新桔合不合适，但她还是趁着拥挤的人群拉住了陈新桔的胳膊。

　　“新桔，你们下节什么课？”

　　“体育。”听到夏小染这么问陈新桔也大概知道夏小染要干什么了，还好下一节是体育课，该测的项目已经测完了，体育老师也不再点名，所以如果夏小染又突发奇想要做着什么的话，他也有时间去陪。

　　“我陪你去拿信吧？”夏小染提议道。

　　“哎？”陈新桔有些诧异，他以为夏小染并不喜欢自己和那个学姐有过多的交流。

　　“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等信吗，我陪你去拿吧。”夏小染拉住从旁边走过的卢素魅，叫她帮自己请个假，就说肚子疼去校医室了。

　　“你每次请假用的都是这个理由。”卢素魅当着陈新桔的面翻了个白眼，却在暗地里悄悄对夏小染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夏小染苦笑了一声，她也知道朋友们都是为她着想，只是当火车已经偏离轨道之后，它就再也无法重新回到正轨了。

　　“我陪你去拿信。”夏小染又重新重复了一遍，“但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让我看看那些信？”

　　陈新桔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对这个也感兴趣？”

　　“随便问问，不行就算了。”夏小染猜到陈新桔会拒绝自己，但是当听出他的话语中真的有这层意思的时候，还是感到很郁闷。

　　曾经，陈新桔做事从来不会避着夏小染，他的手机密码，□□密码，甚至银行卡的密码夏小染通通都知道。现在夏小染只不过是想看看两人的通信内容罢了，陈新桔却那么大的反应，这不得不令夏小染多想。

　　“染儿，我觉得你还是回去上课吧，这还有一百天就考试了，你老逃课不太好吧。”陈新桔苦口婆心地劝着夏小染，也不知道是真为她着急，还是仅仅是不想她陪自己去拿信。

　　“新桔，你希望我考哪里？”夏小染仿佛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似的，再也没有提起关于信的话题。

　　“什么？”陈新桔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你希望我考去哪里？”

　　“什么意思？”陈新桔实在是跟不上夏小染的思路。

　　“你会希望我和你考同一个城市吗？”夏小染明明白白地问了出来，同样的，她也希望能得到明明白白的答案。

　　“当然啊，我们长这么大，基本没有分开过，不是吗？”陈新桔显得有点激动，他一直以来不断地劝说夏小染努力学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而陈新桔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夏小染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如果，我考不上北京，你会为了我去别的城市吗？”

　　陈新桔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夏小染的问题竟然还有后续，“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你从来都不在乎我想去哪里，你只是希望我能跟随你去你想去的城市，是这个意思吧。”夏小染顺着陈新桔所说的话问了下去。

　　“染儿，话也不能这么说。”陈新桔着急地想解释，却发现夏小染所说的完全就是他现在的想法。他从未想过夏小染想去哪里，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为了梦想前进，而夏小染为了他而前进。“我问过你，可你说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是。所以我会去北京。因为那是你想要的。”既然是你想要的，那我就给你。但别忘了，夏小染始终是夏小染，她的自尊，她的骄傲通通摆在那里，她会为了一个人做出很大的牺牲，但不代表她会因为爱而失去自我。

　　爱情很美好，但当这份爱情开始束缚你的手脚的时候，你或许该重新思考，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是否还是你爱上他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