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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神农 ...

  •   踩着枯木,跨过溪流,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这时各人都耗了许多体能,只顾低头走路,梁向导努力辨认着方向,也不怎么说话了,和之前相比,队伍的气氛俨然了沉重不少。
      行至一个转弯,白德企突然停脚。
      “有东西!”他沉声说。
      众人登时悬起心来,屏气凝神之中,只听树丛里传来一个唆唆唆的声音!先是前面,再是身侧,最后四下皆是,好像有一群野兽围绕着众人高速奔跑!
      “什么东西!”鲁爷惊诧。
      “管他什么东西,先下手为强。”白德企攥起一把弯刀。
      “慢!”齐谐拦他。
      “怎么?”白德企斜睨。
      “白哥,手下留情。”齐谐笑笑,“那只是几头地魈,伤不了人,您犯不着跟它一般见识。”
      白德企一脸鄙夷:“妇人之仁,成得了什么事!”
      僵持之间,声音渐散了。
      “我们走吧。”齐谐对梁向导说。
      众人未动。
      “走。”鲁爷下令。
      白德企这才放下弯刀,回鞘瞬间,谢宇发现那刀身两面的材质并不相同,一边是金属,另一边竟是木头。
      “银桃刺?”齐谐笑道,“半面桃木半面银,白哥您是从哪得来这一把驱邪宝器?”
      白德企根本没理他。
      齐谐也不在意,紧紧背包跟上去。
      “你是酒场里陪笑的吗。”谢宇看不过眼。
      “怎么?”齐谐问。
      “他明显看不起你,你还一张脸加热了凑上去。”
      齐谐还是笑:“他是前辈,我是新人,摆摆架子也挺正常,我以后还要在归心堂里混,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你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把你当回事。”谢宇直视他,“你要别人看得起你,首先得看得起自己。”
      齐谐莞尔:“他看不起我你生气做甚?莫非这么快就跟我建立了革命情谊,开始同仇敌忾了?”
      谢宇对他的套近乎毫不领情:“不用跟我献媚,我不是你前辈。”然后加快脚步,把他甩在后面。

      日斜西。
      折断的细树枝、草丛里的笔、卫生纸片、还有一只耳机套。
      拨开最后几丛灌木,终于出现一块空地,几人走进去,发现地面脚印纷杂,土里有一些孔,是帐篷支架的痕迹,空地中央一堆柴火已成灰烬。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宿营地。”鲁爷环顾着叹了口气,“那五个学生就是半夜从这走出去,失踪了。”
      “鲁老板,你看我们怎么办?”梁向导问,“要不要先到附近找一圈?”
      “欸,不忙。”鲁爷想了想,“武警这几天一直在拉网搜寻都没有找到,那些学生一定困在了一般人难以发现的地方。白德企,你看呢?”
      白德企点了根烟,勾着嘴哼道:“这地界阴气那么重,肯定有脏东西,普通人在这儿露营就是找死。”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叫,几人循声看去,远处的齐谐唰唰几步从树林退出来。
      “怎么回事!”鲁爷赶紧问。
      “好多……”齐谐一脸惊慌。
      “好多什么。”鲁爷走上前。
      一块石头下盘着十几条蜈蚣。
      “啊!”齐谐又喊。
      “又怎么!”鲁爷皱眉。
      齐谐指:“他背后——!”
      小马扭头一看,自己的后领也趴了一只大蜈蚣!他刚要惊叫,只听嗖!某人手起刀落,两截蜈蚣掉落在地,领子完好无损。
      “大惊小怪,跟娘儿们似的!”白德企一脚踩扁虫尸,走了。
      小马的脸唰地红了。
      谢宇盯着齐谐,目光冷似针:“你是装的吧。”
      “没有,我最怕蜈蚣了。”齐谐急忙解释,“小学大扫除的时候被咬过,手背肿了一个礼拜!”
      谢宇冷哼:“即使是装的,也太难看了。”
      齐谐皱了皱眉:“我又不是超人,不能有害怕的东西吗?”
      谢宇不再理他。
      生火、支帐篷、拉警戒绳,几人忙到傍晚才将营地打理完毕。谢宇提着桶去附近打水,回来路上忽听树丛有人低语。
      “还说是老先生的门生,原来这么不中用!”一声讥笑,是白德企的嗓音。
      “那也未必。”鲁爷小声端着烟,“没准他是扮猪吃老虎,做我们这行,什么脾气的人都有。”
      “扮什么猪,我看就是个草包。”白德企吐了口痰,“听说他还是个兔儿爷?那男姘头该不会就是姓谢的……”
      鲁爷抽着烟忽然咳嗽两声,末了摇头说:“草包也好,金包也罢,总之你上着点心,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去不好跟荀爷交待。”
      说话间二人转过身,发现谢宇站在背后。
      白德企冷笑:“原来不止是姘头,还是个听墙角的。”
      谢宇避也不避,正面迎上目光:“白老板,我有三点提醒你:一、傲慢是自卑的表现,二、性取向歧视是狭隘的思维,三、嚼舌根的时候躲远一点,是做人的基本素质。”
      在不轻的火药味里,山夜来了。

      晚饭期间鲁爷开始商讨第二天的搜索方案。
      “不,我们今夜就行动。”齐谐却说,“他们是半夜零点失踪的,我们也得那时候出去找才行,这一趟可能凶险,各位等在这里,我去就好。”
      “这万万不可!”梁向导直摆手,“这林区一到夜里什么毒蛇猛兽都出来了,方向也辨不清!离开露营地就等于送死!”
      “梁导,我知道你是好意。”齐谐随口撒谎,“不过你有所不知,我祖父也是个老猎户,说句自满的话,这山中事物我并不比你生疏,即便夜间行路也不成问题。”
      “不行不行。”鲁爷也劝阻道,“夜里行动太冒进了,无论如何都得等到天亮!”
      齐谐笑了笑:“这次荀爷点名让我来神农架,就是相信齐某能把事情办成,您若怀疑我的判断,岂不是说荀爷识人不明、用人不智?”
      “荀爷确实让你办事,可是也嘱咐我来带队!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鲁爷话说出口,似乎是意识到语气太硬,又柔和下来,压压手道,“齐老弟啊,这件事不要提了,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出发,找人的事交给白德企就行。”
      齐谐只好轻叹,放弃争辩。
      商量完守夜的顺序,白德企和鲁爷先值第一班,其余人暂回帐篷休息。即便九月,山夜还是很凉,迷魂趟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气,还好钱助理准备的睡袋够厚,才不至冷得睡不着。
      谢宇翻了个身。
      “抓紧睡,还有三个钟头。”一片漆黑中,只听齐谐说。
      谢宇低声:“你还是决定零点出发吗。”
      “不是我,是我们。”
      “不要擅自替别人安排日程。”谢宇十分怀疑,“半夜往山林里闯,你是不是自信过度了。”
      黑暗中传来笑音:“你若想见识我的手段,这是绝佳机会。”
      没过一会儿,听齐谐那边呼吸均匀,似乎睡熟了。谢宇却困意不浓,半梦半醒之间,他先是《三城》的程羽在都市里侦破凶杀案,又潜入A国政府秘密调查“槲寄生计划”,当飞行器坠落在原始密林,他突然成了狩猎民族的一员,在某个古老的仪式中向神鼎朝拜……
      热火,鲜血,金器交响。
      仪式正到高/潮。
      脸上涂彩的祭司高举一只猴子,就要投入沸腾的鼎汤!嗡嗡念诵咒语,猴子叽吱惨叫,铜鼓锣镲大作,无数的声音汇集到一起!
      他唰地睁开眼——
      声音变成了闹铃。
      谢宇狠狠皱了眉头,伸出沉重的手把它按掉。
      旁边的齐谐已整装待发。
      “齐老弟?”帐篷外是鲁爷的声音,“差不多到你们守夜了。”
      “来了。”齐谐拉开布门钻出去。
      零时,两人潜出宿营地。
      所谓“伸手不见五指”指的就是山里的夜,这儿没有一丝光,仿佛整个世界被打包扎进了一只黑色塑料袋。四野里,你可以听见远兽的喉音,闻见生涩的泥味,感受到低低的树枝摸过后颈,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唯独繁星密密麻麻地压下来,巨大的银河好似一道张牙舞爪的疤,抹在夜的脸上。
      齐谐打起军用手电,猫腰穿梭几近小跑,谢宇努力跟在后面,只怪自己体能虽好,却因为近视略有夜盲,好几次差点被甩丢。
      过不久,齐谐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谢宇跟着他缓缓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
      腐土的松软脚感消失了,靴子好像踩回了水泥地。齐谐蹲下去,谢宇也摸了摸地面,拿电筒一照,手上一层青苔。
      再一闻,却不是。
      “铜。”齐谐说。
      青铜。
      拧大光圈往远处一扫,谢宇不由愣住。——前方的地表寸草不生,高大乔木个个枯死,树的脚边全部铺着青铜!仿佛有谁打翻了一锅铜汁,顺着大地流淌开,凝固成一层死寂的硬壳,将生命彻底闷杀!
      “这是怎么回事!”谢宇沉声。
      “我知道那五个学生在哪了。”齐谐叩了叩铜壳。
      谢宇一怔:“难道铜壳下是空的?”
      齐谐正待说话,忽听急促脚步,一束强光晃动着奔来。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鲁爷气喘吁吁,“齐老弟,你怎么敢自己进林子!要不是我刚才起夜,你们就这么失踪了都不知道!”
      “鲁爷,我找到那些学生了。”齐谐道。
      “学生?”鲁爷一愣,立刻问在哪儿。
      齐谐照着脚下:“在这。”
      “在……地底下?”
      “不。”齐谐说,“在铜里。”
      鲁爷一惊:“这话是怎么说!”
      齐谐缓缓扭头望进幽黑的枯木林:“谜底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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