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疯叶绿

4、不记得的怪人

　　顾慎言蹲在站牌旁系鞋带，一身简单舒适的白T恤灰色运动裤，鸭舌帽压的略低，脚边放着一只银色的箱子。他肤色生的白皙，容貌清秀，身材颀长，穿着又这样素净，有一种很干净很干净的气质，旁边几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频频侧目，窃窃私语。他表情很淡，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放回去。看见一辆3路公交过来，提着箱子上了车。
　　车上没什么人，顾慎言习惯性地往最后一排走去，不巧最后一排角落有个蒙头睡觉的，趴在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上，宽大的帽兜蒙住头。他脚步迟疑了一下，走向了了最后一排的另一个角落，放行李的声音有些大，那睡觉的人抖动了一下，好像醒来了，但也没起身，脑袋在胳膊上蹭了蹭，又没动静了，帽兜下漏出些凌乱的发梢。
　　像只小狗。
　　顾慎言看一眼他，也坐下了，抱着胸看窗外的城市。
　　今天并不是A市中学报道的日子，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他来A市见一个人。
　　一个并不重要的人。
　　都快不记得长相的人了。
　　看来也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他想。
　　他看到了玻璃上的倒影，里面有个面容清秀的人，没表情，还有点模糊。微露出的锁骨正中有一枚小小的黑痣，却很清晰。顾慎言觉得有点闷，于是移开了眼，伸手打开了一半窗户，凉风灌了进来，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角落里的人又动了动，将身体蜷缩了一下，顾慎言低垂着眼，似乎没看见。
　　半晌，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兄弟，劳烦关一下窗。”顾慎言闻言，掀开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人戴着宽大的帽子，看不清脸，有些艰难地坐直了身体，抻了抻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尾音还上扬了一下。
　　顾慎言想起小时候养的小金毛。
　　听起来好困，顾慎言难得觉得眼皮有点沉重。他拉上了窗户，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谢了，兄弟。”这声音冷不丁响起，距离还挺近，就像有人贴着耳边说话。顾慎言愣了一下，抬头又看向右边，原来那位睡觉的大兄弟不在角落里缩着了，倒往他这边挪了两个位，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上面放着顾慎言的书包。
　　这人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腿上放了个瘪瘪的袋子，和之前哈欠连天的模样截然不同，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顾慎言，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见人不理他，又偏着脑袋凑过去道：“看你这样子是个学生吧。”不待顾慎言反应过来，又说，“好巧，我也是。”见顾慎言终于看他了，又道：“缘分哪！”
　　顾慎言：“。。。”
　　莫名其妙。
　　又想，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不记得我了吗？”这人又问。
　　并不。
　　顾慎言将头转过去，不打算搭理他了。
　　这人见顾慎言这般作态，小声地嘟囔了句：“一周前你还揍了我呢，你都不记得啦？”声音小小的，顾慎言还是听见了。
　　讨嫌的人多了，他揍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不知道您是哪位？
　　气氛有些尴尬，这人见顾慎言一直不理他，消停了一会儿，没过一会儿又没话找话了：“你这平安符快掉出来了。”闻言，顾慎言转过头看了一眼，书包前面的拉链没拉好露个小缝，一个蓝色的菱形锦包露了出来，上面用金线绣的“平安”，下面坠着玉石和流苏。这是临走前姜勉勉塞给他的，他顿了一下，然后把符塞了进去，认真地放好拉上拉链。
　　“你叫什么名字？”这人目不转睛的看完顾慎言的动作，又托着腮问。
　　“。。。”
　　“我叫霁冰。交个朋友吗？”
　　“。。。”
　　顾慎言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总是没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复杂。
　　“我们没见过。”
　　车停了，终于到站了。
　　顾慎言站起来，示意这人往边让让，然后一言不发地拿起行李箱，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