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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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的希望吗？”
……
空旷的水底，海藻一样缓慢飘动的长发，似乎要击穿耳膜的水声，冰冷的指尖。
许多气泡。
“是吗？”
“是什么。”
……
“我……”眼睛睁开。
叹息声埋葬在玫瑰凋零的花瓣里。
“是他的审判者。”
“圣门西大人，亚哲队长求见您。”
宫殿外走进一位侍卫，微躬起身子，右手蜷起，手心对胸。
尊贵的神使从软榻上下来，经过长发已经披肩的阿莉娅。无神的女子却在他经过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白袍。
银发神使回过头，直直望向对方的双眼，目光犹如利剑一般敏锐。却仍是看到一片空洞。
他冰蓝的眼眸顷刻收敛，像是毫无变化，只是许久之后，微微朝少女勾了一下唇。
来人怔怔望着那张神祇一般的脸庞上向雪莲花一样绽放的笑容，有些失了神。
一直都听说这位大人很宠爱座下的一名翼长，今天一见，果然不是假的……
只是少顷，他看见神使动了动，似乎已经注意到他的视线而要转过头来。
来人心中一惊，所有多想的东西在那个瞬间都烟消云散，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普兰斯洛特却并没有转过头来。
他的眼里毫无笑意，似乎勾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行为，盯着少女无神的双眼，将白袍从阿莉娅并没有攥得多么紧的手中扯出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等着我，宝贝儿，我马上回来。”
仍是淡淡地说着，银发的神使转身离去。
他的白袍末端，稳稳地悬在只离地面一寸的地方。
没有沾上半点尘埃。
“砰！”
又是一枪，洛娜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泥水，在雨中眨着眼睛。
这是一条血水已经完全将路面浸没的窄巷。
她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身后跟着手臂被弹道划出一条长口子的伊里切。
“血种人。”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而且，很明显，这群不遵守《第一公约》①的家伙们刚刚在这里饱餐了一顿。
“代号527，前辈你好啊。”
正沉吟，一个半人高的男孩就从侧巷里跳出来踩在已然冰冷的尸体上，朝她威胁一般地亮出一双尖利的獠牙，上面还沾有血迹，看起来分外狰狞。
“喂，5级的小鬼。”伊里切左右看了看，“没有大人管管你吗？”
洛娜看着眼前一地的尸体，淡淡地说，“违反公约，可是会受到处罚的。”
“哈！”男孩双手叉腰，“我不像姐姐能弄到philanthropic哟！更何况这种东西还不如人血好吃。”
说完，他像是证明自己的话一样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沾满鲜血的獠牙。
“0级的姐姐。”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安全系数为0吗？哈！你明明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竟然像那些垃圾一样吃philanthropic这种东西！”
“嘿，小鬼。”洛娜微低头，俯视着对方，一撮没被别起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她的眼角，使她的神色看起来分外复杂，“你还小，现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家去，还来得及。”
“嘁。”男孩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像是还在回味刚才人血的味道，“要杀我吗姐姐……刚好啊，我很早以前就想感觉到了……”他蓦然跃起。
“让我看看，你这个0级到底有多强！”
当！
洛娜倏然拔出枪来，挡住了眼前逼近的刀锋。
“嘁！”
男孩猛地一拔手，她的枪被高高挑起飞向空中！同时对方纵身跃起膝盖直顶洛娜腹部！
“洛娜！”前后不过一息，伊里切大喝一声就要冲上来，却被忽然出现的人挡住了脚步。
“你的对手是我。”对方眨着一双诡谲的碧绿的眼睛，伸出舌头吮舔着自己的上嘴唇。像蛇一样危险而甜腻的目光紧紧贴在伊里切的身上，“哦，人类？那边的次品么……”
当！
须臾之间，洛娜的背撞到巷壁又弹起，她抽出匕首与男孩的利刃对切！
“成为我的食物，人类。”
来人将伊里切逼到墙壁，两人的刀锋在摩擦间发出切碎金属一样刺耳的声音。伊里切死死盯着对方，从隐隐蔽蔽的刘海下看清他额上的刺青。
“1、8、4。”
不容反抗的语气，他的笑容森凉如暗夜的孤狼。
“姐姐，你好慢。”
男孩冲洛娜张开一张嗜血的嘴，咧起来笑得分外灿烂。
她不说话，只是横向一刀，将男孩膝盖踢下的瞬间刀光一闪，直逼对方咽喉！
“哎呀，被抓住了。”
男孩措手不及，被她抵在墙上，无奈地望向凑近自己颈间的刀锋。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他忽然抬头，洛娜猝不及防和他目光相对。
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姐姐，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洛娜忽然愣在了原地，因为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姐姐，姐姐……”
面前这张脸似乎扭曲了，变形了，变成了另一张脸，另一张每每想起来都会感觉锥心刺骨一般疼痛的脸。
长有獠牙的红瞳少年，那个绝望无助的雨夜，有人在不停地哭泣……那张脸。
有人在看着她，他说，姐姐，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我只是饿了……我想吸点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姐姐……姐姐，我求你，求你杀了我……
她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里。于是没有看到——
自己紧握匕首的手正在不断颤抖。
男孩脸上的笑容正在不断扩大。
而远处的伊里切，每每尝试冲过来却都屡屡被绊住脚步。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脸，混乱的记忆里，仿佛有一个名字正呼之欲出。
当！
匕首掉在了地上。
接踵而来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洛娜闭上了眼睛。
“瑟普伦特……”
她低声说。
一丛白色的玫瑰覆盖住全部的视野。
梦中仿佛回到那一天，昏暗的水边。她跪倒在那里，握着枪的手一片冰凉。
而水中，已经没有了那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只剩一抹浅淡的红色，在中央悠悠漾开。
有人低声询问，声音冷淡。
“如果你看到的是地狱，你还会睁眼吗。”
……
“不会。”
“B区的新组织？”银发的神使冷冷地重复。
“是的，叫原血，专门收拢血种人，打的是血人自由的旗号，违反公约吸食人血作为食物。”
亚哲半膝跪在地上，右手曲起，手心对胸，一脸恭敬和肃穆。
“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吗。”神使淡淡地问，微微偏头朝向对方。
“目前只需要阿莉娅大人作最后的部署，大人。”
“阿莉娅……”面容年轻的银发神使重复着，似乎并没有真的在倾听他的回答。
宫院的一角种着一丛白色的玫瑰，如今正开得茂盛，神使轻描淡写地摘下一片花瓣。
白玫瑰的颜色似乎要与他的指尖混为一体。
然后他轻轻一碾，悉数化为齑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