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般若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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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森的黑云笼罩着山谷，被黄泉水淹没的威尔榭基地一片静默。
雕像般的阿不思莫测高深地开口了：“人啊，有时候只有在背离自己使命的道路上，才能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换作是我，说不定，也会做出和奇拉翁一样的选择。”赛琳娜也轻声说。
“哼，说到底，最可恶的还是拿人命当筹码来做交易的家伙。”帝奇冷冷地瞪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黄泉。
“对，黄泉总是这样，利用人类的情感来操纵人！真是太卑劣了！”布布路扶起狄安娜，大声说道。
是啊，你们不卑劣……为什么利用人类的情感操纵人就是卑劣呢？不然用什么？直接用武力吗？黄泉眼前隐约是那些下跪的猛兽，什么叫作用人命作筹码？在这个世界的天平上，人命与你可以一只手拍死的蚊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幼者。”一只全身皮毛黑亮的豹子向他走来，匍匐在他脚下，而他低下头，亲吻它的额顶，“赐福于你，你的同类，你的异族；你的食物，你的天敌。愿你拥有力量掌控生死；愿你接受自然的命运与生死。”
说起来……那时候他不会是个祭司之类的吧？才不要当神·棍呢……
“住口！我不许你再诋毁我的祖辈！”狄安娜勇敢地站出来，厉声喝止黄泉。
“我可没诋毁你的祖辈，因为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你眼前。”黄泉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其陌生，“我的身体就是证据，因为我就是传说中那个从亡者之国复活归来的预备生！”
“黄泉说他是个死而复生的人吗？”布布路的思维回路果然和常人不一样，“普通人的确不可能长成他这样。”
黄泉：“……”
总觉得这句话……笑场了是怎么回事……
狄安娜警惕地看着黄泉：“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虽然你们的智商在本大爷眼里约等于零，但是，妹子，至少你是正常的……
“好啊！我也很想跟你们好好聊一聊往事，说起来，我从曾经也是威尔榭基地的一名预备生呢。”黄泉幽幽地讲述起来——
讲述泥煤！BOSS死于话唠反派亡于事多！但一个来找死的……嗯，讲讲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吧……
尽管……你们肯定理解不了的啦，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曾面对过什么，没有经历过在僵尸的海洋中背对背战斗，没有经历过用嘴吸去彼此的毒血，没有共同欺骗别人，没有共同戏耍这个世界。相依为命的人很多，但有福同享的人太少。
这个世界不能被联手统治，但那时候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顶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整体。
他们从没想过任何人背叛任何一个——也许“背叛”这个词在他们那里的定义并不相同？因为黄泉生气的并不是科里森杀了他，而是科里森没有告诉他任何事。
哪怕留一页纸也好，告诉我为什么，就像那时候艾蒙德站在血魂果的包围中，对我们说，“我想要你们的命，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压制它，让它继续沉睡。”
那一次我们毫不迟疑地选择继续相信他，他仍然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理解对方不把自己当第一位，每个人都可以理解其他人的家人、爱人、恩人、仇人……
你为什么不给我个解释，科里森？我只需要一个解释。
黄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给谁听。也许更大的程度上他在讲给刚刚帮他的那个人，告诉他自己曾经历什么来表示感谢。八卦记者握紧手中的榴莲录音笔，交换着夸张的表情，而黄泉只是冷冷说，“是时候血债血偿了！”
这个时候……梅菲斯特，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我知道你擅长欺骗人，但我同样擅长。给我你编造的梦境，然后，我从里面找到真相。
黄泉拿出炼金卷轴，施展那个曾经被自己的好友施展的禁术。
——“嘿，我说队长，从前呢有几只小猪，一只被大灰狼吃了；第二只也被大灰狼吃了，你知道第三只小猪怎么了？”
——“我告诉你哦，它和童话作者成为了朋友，获得了主角光环和‘老子就是不死’神技，然后大灰狼就换剧组了！”
——“有了主角光环之后，什么小事都能变成大事！什么冒险中毫无危险的法阵都能变成禁术级别！什么妹子他都能勾搭！但最后这只勤奋练级的小猪死了，第四只懒惰的小猪活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猪神下山巡游，一看，一只勤奋小猪，一只懒惰小猪，于是他一个雷劈死了勤奋小猪，‘你·丫出卖了猪的灵魂！’哈哈哈哈哈——”
继续吧，慵懒的下午，不着边际的交谈，莫名其妙的笑话，针对一个女孩的脸一下午的议论……
还有一直吃到肚子疼的水果冰沙，在有紫色勿忘我花纹的透明高脚杯里，草莓和西瓜，以及最讨厌的猕猴桃。
冰沙的浅蓝色。
“你认为还有什么能将我这个‘死人’的生命再次夺走吗？”
有啊，这是唯一的方式，所以我回到这里，为自己来一场盛大的葬礼。我很在意怎么死的，绝不能不明不白、不声不响。
流芳百世，遗臭万年，都是被人记在心里，又何须计较是非黑白。
谁也别想离开，封锁的大门，慌乱的宾客，已经注定的结局。黄泉看着他们的反抗，脆弱无力，狄安娜和奇拉翁仍然是领导者，他们在尽力地对抗亡灵，而布布路向他冲过来——
还好。
其实至少现在还好，科里森，那个继承了你姓氏的女孩子也许真的可以担负起重任，只是现在还是脆弱，需要磨砺。
“我去……这什么经历啊……”比较不在状态的估计也就是潘、塔、比伯颜色三人组，潘刷刷刷记录着八卦，“要不是那个科里森死了，布诺绝对会疯的！绝对会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塔冷冷说。
“傲娇忠犬受闭嘴，别让我把你写里面和黄泉布诺科里森来个四角恋。”
“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黄泉和科里森——”
“一百年啊！管他由爱生恨由恨生爱黄泉记了他一百年啊！相亲相爱相爱相杀啊！”
“有道理……但是不服！”
“我和你说了你要是暗恋布诺一边呆着去啊——”
比伯无力扶额。他们是来观光的还是来吐槽的？
……是来八卦的。
此时广场已被黑色的雾气笼罩，雾气翻涌出一个个幻影，潘的本子从手里掉下，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太多了，众人的心声纷乱复杂，太过尖锐以至于他几乎无法挡在脑海外。读心是很可怕的能力，但他其实根本不能真正关闭这种能力，他只是努力屏蔽别人的心声，不让自己被干扰……
太恐怖了。巨大的恐惧、悲伤、痛苦和混乱。
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候有语言障碍，是不是就是因为，当他说出每一句话时，他都会听到对方阴森冰冷的心声。
那时候他喜欢缠着尤古卡，因为尤古卡的心声他听不到。那样他能有片刻的安静，而不是时刻忍受喧嚣。
几乎把大脑炸裂的喧嚣。
“潘！”塔一把拉住他，阻止他瘫倒地上，“洛！”
雪豹的空间能力发动。它能临时制造空间，也能像地狱犬那样撕裂空间，但潘此时的情况让塔根本不敢带他穿过空间裂缝，“封锁你的空间，别让任何人靠近！关闭空间出口！”
“等等……”潘被雪豹带走之后，比伯才忽然想起，“读心不是他那只雪鸮的能力么？它为什么没事？”
“它能控制这种能力。”塔面无表情，“而且潘自己也在一定程度上有这种能力，并不依赖于瑟达，什么人养什么怪物。”
黑影在广场上尖叫，黄泉在般若鬼王的面具下懒洋洋看着众人，“不过作为我最欣赏的人——布布路，你应该还要给我带来点别的惊喜才对嘛！”
结果……
黄泉、塔、比伯以及众人就这么观看了一出“怪物吐雷光球炸主人”。
“哇，不愧是布诺的儿子，这么与众不同的招数！本大爷开眼界了！”黄泉最先反应过来，这小子的耐受力……太夸张了好么！人身上包蕴雷电的力量……
真不愧是布诺那个死冰山的儿子。
黄泉恍惚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睛，炼金术的反噬使他根本不能移动，以这一拳的速度，就算他能移动恐怕也于事无补。
结结实实的痛，肋骨折断扎进肺里，眼前一片昏黑，模糊间像是不见天日的暗牢，“这个真的玩不坏！哈哈哈——”
哈哈……
哈哈。
黄泉艰难地呼吸着，金色，金色的眼睛……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会不会对自己的死讯有一点反应，会不会……
会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死活，除了会欢欣庆祝的人。
般若在他身上游动，他感觉得到，它是冷的，他自己的体温也在慢慢变低，但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它在把生命传递给他，一点一点，让他有力气站起，哪怕完好的一只眼睛那么疼……
般若在死去。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般若在死去，那种疼痛是属于它的，在它把生命交给他时疼痛也交给了他。
黄泉能站起来……但他没有，他维持着微弱的呼吸，般若，般若……
不要走，至少不要在我前面走……
我很自私是不是……
他不知道梅菲斯特的乐章是什么时候奏响的，那封印的梦境——洗魂曲，编织梦境。
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寻找真相，梅菲斯特会提供真实，但他必须自己寻找真相……
他不想寻找。他甚至没有去看。他只是模糊地知道梅菲斯特告诉他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去理解、去选择相信与否。他只是一次次地在心底叫，般若，般若……
没有回应。
再也没有回应。
般若……般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泉慢慢站起来，他的瞳孔涣散，慢慢地向布布路走过去。金色，布诺——不，布布路。
般若。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百年的时光似乎转瞬即逝——
般若。陪着他的是般若。
我不管真相是什么，科里森啊，你真的那么恨我吗？你总是擅自决定一切，擅自让我误会，擅自让我复活，擅自让我活在憎恨之中，你自己呢？却安然地躺进坟墓里，享受后代子孙的崇拜和仰慕……
但是，如果我能更加信任你，我的朋友，这一百年我大概会过得更幸福吧……
至少，不会忽略它……
“已经不能回头了。”黄泉忽然笑起来。
“我不是英雄，是踏着黑暗和鲜血从地狱归来的亡者，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羞辱、折磨，岂是一句‘误会’就能抚平的……”对，般若一定会这样希望的，保持坚定，直到死的最后一刻，那个人才是黄泉，是有资格做它主人的那个人——
“来吧，继续战斗！身为食尾蛇的四天王之一，本大爷可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般若……它真的快要消散了，已经感觉不到它了，哪怕它其实还在，但更让人绝望的，是看着它离开……
在那之前结束一切，黄泉。
他的拳头在靠近布布路，一点一点，最后一刻，黄泉水再度涌了出来。翻涌的水流中，黄泉忽然微笑起来。
哈，你果然很关心你儿子啊。你以为我要怎样，带他去地狱？
我还……真的能办到啊。
匍匐的猛兽，碧绿的森林，女子将冠冕戴在他头顶，蓝色的水滴形宝石在他额前摇晃。他转过身，白衣轻荡，绿色枝条做的手杖比他高出几倍，但他稳稳地抓着它，万物向他朝拜，包括那些树木。
“那是属于您的权柄，”女子在他身后说，“实行它的力量，让它带您，审判万物——”
那个咒语——那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念得出。
可转身便遗忘。
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抓住了一团冰冷的黑雾，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没有睁眼，只是捧起般若，努力往上递。
“救他……”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抬起来，“求你……”
骷髅眼里慢慢凝出血泪。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般若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