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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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蜜儿梦里战强寇，冷幽怜火中释前缘】
大古和卡蜜拉一起回到宫中，国师幽怜亲自为卡蜜拉诊治，她为卡蜜拉扎了针灸，又将一粒药丸用水化开，给她喂了进去。
大古问幽怜要不要紧，幽怜只说道，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大古放下心来，这时，他才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清楚幽怜的相貌，这位国师生得沉静而优雅，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她双目狭长，眉若远山，眉眼之间似乎总是有化不开的愁云，但却不会让人感到消沉与悲观，反而给人以悲悯和坚定的感觉。
大古对国师道了谢，临走的时候，幽怜又对大古说道，如果这几天公主殿下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再来找她。
大古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答应着，送走了幽怜。
幽怜走后，大古又让卡蜜拉的两个贴身侍女玛伊和蒂娜各自去休息，折腾了一夜一天，她们也很疲倦。寝殿里又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大古干脆躺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他用一只手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她乱蓬蓬的头发，对新婚妻子怀着无限的爱恋和愧疚。
他忽然又想到了杰拉珥，那个腼腆的男孩，他还那么小，骨架都还没有长成，就做了他的替死鬼，大古在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从不觉得献祭一事对他有什么影响，他是父王和母后最宠爱的孩子，他从不需为这些事情烦心，可如今，献祭这两个字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那是能夺去他妻子、挚友、兄弟的恶魔，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成千上万个无辜的民众，每一年，每一年都要忍受献祭带来的痛苦，那切肤剜心般的痛苦。
大古试探的回想刚刚自己在门内看到的景象，但那远远超出了他理解能力的范围，人对痛苦的经历从来不愿回忆，他对门里的东西也是一样，他试着将自己的思绪再一次带入门中，但只能挖掘出一些模糊而暧昧的光影碎片，其余唯有恐惧。
正胡思乱想着，他看见卡蜜拉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发直。
“你醒了！”见卡蜜拉醒了过来，大古着实欣喜，但也确实被她空洞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卡蜜拉转过头来，看到身边的大古，眼神这才慢慢寻回焦点，她轻声叫他，“大古......”
大古总算松了口气，蜜儿的神智尚且清醒。
卡蜜拉挣扎着，要坐起来，大古连忙自己先起来，再扶着她坐起，给她的后背垫上又厚又宣软的垫子，然后又马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的嘴边。
“渴不渴？喝点吧。”大古端着杯子，说道。
卡蜜拉点了点头，轻抿了几口，又把杯子递给大古。
她侧着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忙问大古，“是谁在叫？”
“啊？”大古也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有一个女人的哀嚎声传来，刚刚他东想西想，眼睛又时时盯着她，一时之间没有听见。
卡蜜拉听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芙蕾娅，我们快去看看！”
细细听去，那哀嚎之声十分有规律，一下接着一下，卡蜜拉没生产过，哪里知道宫缩是怎么一回事，但只觉得那声音的主人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听的人心惊肉跳。
两人出了门，便向芙蕾娅的寝殿走去，刚一进外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国王赫鲁斯也在这里，他不住的走来走去，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到大古和卡蜜拉进来也不理会。
卡蜜拉问赫鲁斯道，“父王，王后陛下她......”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老嬷嬷从内殿冲出来，满手是血，满头大汗，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王后她......她，”
“快说！”赫鲁斯怒斥。
“王后她难产了！”老嬷嬷扑通一声跪下，“求陛下拿个主意吧，是保大，还是保小？”
大古与卡蜜拉对视一眼，牵在一起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赫鲁斯说道，“我进去看看。”
说罢，进了内殿。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房间内传出了婴儿的啼哭，那哭声实在是响亮，直要把屋顶都掀开一样。
又过了须臾，内侍官在外殿宣布，国王陛下喜得一子，阖宫上下乌压压跪了一地，向赫鲁斯道喜。
孩子由奶娘抱着，赫鲁斯走了出来，对卡蜜拉说道，“去和她道个别吧。”
卡蜜拉一听这话，赶忙冲了进去，大古也欲跟进去，却被内侍官拦住，内侍官对他说道，额驸稍等片刻，产房血腥，公主她马上就会回来。
大古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急忙止住脚步。
卡蜜拉进到产房，这里的血腥气比外面还重，她的胃里一阵阵作呕，却只能强压着恶心，走到床边。
她看见了芙蕾娅，她阖着双眼，轻轻浅浅的呼吸着，汗水打湿了她美丽的头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和修长的脖子上。
“母后。”卡蜜拉轻轻的喊了一声。
芙蕾娅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看清了卡蜜拉。
“对不起......”卡蜜拉流着眼泪说道，“是我太任性了，不然杰拉珥也不会......您也就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芙蕾娅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抚摸这卡蜜拉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殿下，别为我伤心，我谁也不怨，我也对杰拉珥说过，这都是命...”
卡蜜拉哭的更厉害了。
“是个男孩呢，你还一直想要个妹妹呢。”
“男孩好，男孩好，我发誓，我会永远爱护他，决不让他去献祭。”
芙蕾娅欣慰的笑了笑，但她也只能勉强做出笑的表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说道，“贝丽雅......你为他准备的名字用不上了......但是我已经向陛下求得了恩典，叫他贝利亚。你看看他，多可爱啊。”
“嗯。”卡蜜拉抹去泪水，“贝利亚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幽怜来吧，让她给你看看，她总能有办法的，她那么厉害......啊？”
芙蕾娅摇了摇头，她实在是太累了，又合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天午夜，在生下次子贝利亚之后，继后芙蕾娅逝世，国王深情哀悼，为她举行国葬。
贝利亚从小失了母亲，长公主的伴读玛丽怜惜他，对他十分上心，常常代替长公主陪伴其左右，协助照顾小王子，小贝利亚也对玛丽十分依赖。
今年份的献祭总算完成，整个露露耶也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大古作为倒插门的额驸，又得公主倾心，最是富贵闲人一个，他白天多数时间都会呆在王室的藏书阁，翻阅能找到的一切关于地狱之门的资料，他听说国师幽怜是一个能掐会算，博古通今之人，便常常去请教与她。
大古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古籍资料汇总起来，又根据幽怜的描述，得出了关于地狱之门的部分真相——
一、超进化：低级生命可通过照射等离子光进化成高级生命，人类的超进化结果是光之巨人，动物的超进化结果是宇宙怪兽。
二、三大祭司和巫女丽丽丝：他们极有可能来自猎户座第78号星云，是已经完成超进化的光之巨人，他们受基里艾洛德人奴役，压迫人类文明。
三、等离子光：等离子光是全宇宙高级生命体的共同粮食，完成超进化的高级生命可以靠等离子光生存，基里艾洛德人也同样需要等离子光。
四、食物链的隐喻。
人类的食物链：谷物果蔬——牛马牲畜——人类。
基里艾洛德人的食物链：等离子光——完成进化的光之巨人——基里艾洛德人。
五、基里艾洛德人的生殖方式：由基里艾洛德人的“蚁后”直接繁殖，为无性繁殖。
相传，在地狱之门的后面，有一棵比光之巨人还要高大百倍不止的巨树，那就是承担基里艾洛德人繁殖任务的“蚁后”，这棵巨树不但要吸收大量等离子光芒，每年还要吃掉数以千计的光之巨人来补充营养，以求能顺利诞下后代。
根据古籍记载，这棵树状的“蚁后”，有上下两个树冠，下面的树冠负责吸收等离子光，上面的树冠负责结出幼崽，繁衍后代，而中间的树干生满了触手与黑洞，用来吃掉光之巨人，补充营养。
完成超进化的怪兽并不在基里艾洛德人的食谱之内，对于他们来说，怪兽的味道似乎远比不上光之巨人。
这些典籍的作者同《诡画集》一样，大多没有留下姓名，这八百年间，能从地狱门活着回来的人屈指可数，能留下来的真实可信的资料也就自然是凤毛麟角了。
大古虽然有心杀贼，但基里艾洛德人与人类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纵使集结军队，调兵遣将，全副武装，也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大古本以为这一年的献祭风波过去之后，他和卡蜜拉能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他想要和她行夫妻之礼，可卡蜜拉却总是淡淡的提不起兴趣，大古更进一步去亲昵她，她便随便找个由头将大古推开，称自己实在是没心情。
大古本以为她是那天受了刺激，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也就没有勉强，想着过一段时间总会好起来，却没想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一到晚上，卡蜜拉便噩梦连连，常常流着眼泪醒来，又过了十天半月的功夫，她竟然开始梦游。
这一天夜里，风雨交加，雷鸣电闪，大古半夜醒来发现卡蜜拉不在身旁，掌起灯一看，她正站在窗前，两眼发直的望着窗外，长鞭对折着握在手中，闪电的光稍纵即逝，映在她的脸上，大古看到她横眉立目，怒气冲冲，突然间，卡蜜拉大吼大叫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快！它来了！快！倒生石灰！二小队！你们上巨石！三小队，大炮准备！”卡蜜拉一边说还一边挥舞着她手中的鞭子，好像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大古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他听说梦游的人容易受到惊吓，不能随便叫醒，便顺着她的话哄她，他轻声对她说道，“殿下，巨石已经准备就绪。”
卡蜜拉听到大古的声音微微侧过头，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神采，很显然她仍在梦中，“你听...那是巨兽哀嚎的声音，你闻到酸味儿了吗？那是它的肉被灼烧的味道。”卡蜜拉问道，“它死了吗？”
“它死了，殿下。它被你除掉了。”大古只好陪着她演。
“混账！”卡蜜拉突然骂道，“巨兽极难杀死！你不去现场查看，就敢断定！如此草率，必定贻害无穷！”
“殿下，千真万确，巨兽它真的被您除掉了，是真的。”
卡蜜拉长舒一口气，却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明白。”大古哄着她说道，“请您先上床休息吧。”
大古又陪着小心和梦里的卡蜜拉说了好久，才终于将她连哄带骗的弄上床休息。
第二天，卡蜜拉醒来，大古试着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卡蜜拉却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夜夜如此，每天一天晚上梦境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都是大同小异，如果是晴天就用火攻，大古还要时常充当“国师”的角色，告诉梦中的她今天风往哪边吹，帮她打埋伏。
白天大古也曾不止一次劝她，让幽怜来给她看一看，可只要大古一提这事儿，卡蜜拉立马发火儿，她让大古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也不能说。
还有一次，卡蜜拉半夜梦游，竟然把大古当成了叛徒，用鞭子不住的往他身上抽，一边抽还一边痛心疾首的骂道，“把我交出去，你们得了什么好？得了什么好？！一年一万人哪里够，要十万人，百万人才好！都给它们当口粮！谁也活不成！哈哈哈哈！叛徒！与其让你献祭，不如我先杀了你，大家干净！活该！！！你们活该啊！”
大古灵巧的夺下她的鞭子，却被她一口咬住胳膊，大古疼的一嗓子喊了出来，那力道之大，要不是后来上夜的侍女宦官们听到声音，将两人强行拉开，恐怕要生生咬下去一块肉来。
卡蜜拉清醒之后，看到大古胳膊上被自己咬伤的地方，不禁心疼的哭了起来。但倔强如她，依旧讳疾忌医。
那些日子，大古白天要查找地狱之门的资料，晚上还要陪着媳妇一惊一乍的演戏，弄得他疲惫不堪。
这一日，大古在藏书阁，又遇到了国师幽怜，幽怜除了侍奉国君占卜祸福之外，只要有时间也常去藏书阁，因此两人最近总能遇到。
幽怜看出大古气色不佳，便委婉地说出让他多注意休息的话来，谁想这一说，却让大古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近日来卡蜜拉的乖戾之举和盘托出了。
大古愁眉苦脸道，“我倒是无所谓，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会吃不消。”
幽怜听到卡蜜拉的症状，却并不着急，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如果公主殿下愿意，可以让到我府上一叙。”
大古叹口气，“我都劝过她好几次了，也想请你去看看她，可是她死活不听，一说就发脾气，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啊，下次不如试试和她这样说，你就说来我这里，我可以帮她完成复仇的心愿。”
“啊？”大古一愣，心底闪过一丝惊诧。
幽怜笑了笑，也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问大古道，“额驸，恕我冒昧，我要问您一个问题。”
“您请说。”大古觉得奇怪，从来都是他问幽怜问题，今天他反倒被幽怜问。
“您爱公主殿下吗？”
“啊？这个......啊哈哈......”大古的脸腾地一红，变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您要是觉得难为情，就当做我没有问过好了。”
“也不是不可以回答，”大古挠了挠脑袋，“我对蜜儿，嗯......是爱的，嗯，我爱她。最开始以为她只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小公主，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她真的很好，唉，反正都已经成婚了，爱不爱都得过一辈子了，哈哈哈。”
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讨到了漂亮媳妇的花痴相。
“那您会永远爱她吗？无论她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无论她将来做出什么事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古听出了幽怜话中有话，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长公主殿下......她是那位的转世。”幽怜没有打算向大古隐瞒。
“您说得那位是？”
“太子殿下。”
“哈？哈？？？”大古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扯了吧，“可太子殿下不是男人吗？怎么变成公主了？”
“我从未说过‘太子’是男人这样的话，八百多年前，她拒不献祭，在门前自刎，临死前向上苍祈求，盼一救世主降临，她的心意被上苍体察，如今那束光已经降临人间，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了。”
“不不不，我还是没太明白，”大古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那她的前世到底是男是女啊？”
幽怜沉默起来。
“哎，其实她以前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的，我只想过好今生就行啦。啊哈哈。”
幽怜忽然说道，“她的前世，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既温柔又骁勇，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
大古倒吸一口气，他忽然想起新婚当夜抽的第一场戏，《圣女贞德》——[为了征战，她不得不擦去脂粉，剪掉长发，穿上男人的服饰。]
“那为什么人们要称她为‘太子’呢？”
幽怜苦笑一下，举重若轻的说道，“大概是因为人们不愿承认曾被一位女性守护过，更不愿通过供奉一位女性来证明自己王室血统的纯正。”说罢她将食指覆在自己的唇上，暗示大古不能在这里说更多了。
大古听到这些，只觉得心酸，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是一位少女，那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她生前拼死抵抗强寇，死后还要被隐去名字，被篡改性别，只因为她生活再这样一个父权、君权至高无上的时代。在她身后，她真的变成了一段历史，变成了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被捧上神坛的同时，也被鞭挞的体无完肤。
加图索和托勒幂的太庙里，供奉着的，那能证明他们是正统王室后裔的太子殿下的肖像，竟然也是假的，细细想来，“太子”二字，竟是对她最大的嘲讽了。
大古又想，蜜儿竟然是那位的转世，自己当真是有福之人。
大古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可您是怎么知道的？蜜儿她是那位的转生？”
幽怜神秘的说道，“我与她有一段很深的缘分。”
说完便不再多说。
大古细细打量着幽怜，怎么看她都不可能活了八百多岁吧，那不成老妖怪了。
但他忽然觉得这么盯着人家看不礼貌，他急忙又问道，“啊对了，你刚说救世主已经来了，那他在哪儿呢？他是和三大祭司一样的人吗？他能变成巨人吗？能让我们免于献祭之苦吗？我现在能见到他吗？”
幽怜看着大古笑了笑，“额驸可听过一个书生推翻了一个王朝的故事？”不等大古回答，她又兀自说道，“自古倚仗强势压迫众人者，众人恒必反之，即便强寇能逞一时之快，也迟早会被拉下神坛，受万人唾骂。而救世主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救世主，并不在于他是否有扛鼎之力，有翻山跨海之能，而在于他可以凝聚人心，若能凝聚万众于一心，即使他是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也照样可以调兵遣将，让千军万马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于须臾之间，决胜千里。”
“这么厉害啊？”
“只是，救世主要背负的代价太沉重了。”幽怜说完莞尔一笑，好像也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于是她有些俏皮的眨了下眼睛，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嘛，说得这么热闹，最后还是不知道是哪位神仙。”
“总而言之呢，”幽怜说道，“我会等着长公主殿下驾临，一切就拜托额驸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还有，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您只管说。”
“无论将来公主殿下变成什么样子，还请您多担待她。”
唉，大古心想，又是一句云遮雾绕的话，但他还是爽快的答应着，“放心吧，俩口子就要多担待的。”
大古回去之后，和卡蜜拉说了关于“复仇”的话，卡蜜拉果真就同意去国师府了。
幽怜的国师府，距离王宫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乘车过去用不到一刻钟。
卡蜜拉和大古到的时候，幽怜已经在等他们了。
国师府里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地下密室，这座密室如果用现代文明的话来讲，就是没有信号。而用当时的话来形容，就是晦暗幽深，静谧古朴，室内虽有几处排风的孔洞，但光线绝对照射不进来。
替基里艾洛德人做事的四位巨人，丽丽丝、凯因、阿贝尔、赛特，他们每个人都有极强的洞察力，但在这里，人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担心会被巨人们察觉。
幽怜将卡蜜拉带进密室之中，大古在上面等候。
密室里烛光摇曳，进来之后，幽怜点燃了一盆火，她指着火盆对面的一张躺椅，对卡蜜拉说道，“公主殿下，请您坐在那里。”
卡蜜拉有些紧张，她用手轻拨了一下头发，坐到了椅子上。椅子坐上去很舒服，让她有一种想要靠在上面小憩的冲动。
幽怜将一盏温热的茶水递到她的面前，“这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香料，您可以放心喝。”
“好吧。”卡蜜拉抿了几口，将茶杯放回去。
幽怜随手抓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将它撒到火焰上面，火光顿时升腾起来，火焰也跟着变幻出不同的色彩，猩红色、明黄色、亮白色、暖橙色的焰火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梦幻迷离的感觉。
幽怜绕道卡蜜拉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告诉我，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啊......”卡蜜拉不自觉得发出感叹的声音，刚才一进到这间屋子，她就觉得气场十分闭塞，有一种压抑而不能自持的感觉，喝了那杯安神的茶之后，更是让她昏昏欲睡，意识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自己的思想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
现在，幽怜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她被蛊惑着，盯着面前五彩斑斓的焰火，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在真实，火焰燃烧着，火盆里蹦出噼噼啪啪的火星，那声音将她的思绪带到了古老的战场，人类的厮杀声、巨兽的哀嚎声，充斥着她的神经，她仿佛看到了......
“殿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幽怜又问了一声。
“巨兽，还有巨人......”卡蜜拉喃喃的说道，“巨兽把城市都踩坏了，把人也踩坏了......”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她的目光却越过火焰，看向那遥远的过去。
“你是谁？”幽怜又问她道。
卡蜜拉说道，“我是露露耶的最后一位公主。”
“您回来了。”
突然，卡蜜拉的声音仿佛变了一个人，那声音虽然还有些少女的气息，但听起来却历经沧桑，“是啊，我回来了。你竟然能找到我，幽怜。你是怎么回来的？”卡蜜拉又问向幽怜。
幽怜笑了笑，缓缓说道，“埋葬了您之后，我推算出了您会在托勒幂转生，我隐姓埋名，培养了第一代托勒幂的国师，将您的愿望与秘密也交给了她，之后我也去了。我这一世的师父算出了我会回来，便将幽怜的名字又还给了我。”
“太子”殿下的那位“恋人”，也叫幽怜，现在，过了这么多代以后，幽怜终于和她的名字一起回来了。
卡蜜拉也笑了，她有些狡黠的问道，“那你是一个八百多岁的老妖婆了？”
幽怜答道，“我的身体很年轻，关于前世的记忆也只有一些碎片而已，那个幽怜早已经去了，而我还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和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您应该可以理解我。八百多年前的那一天，地狱之门为您打开的时候，我也接受了等离子光的洗礼，要找寻那些记忆的碎片，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嗯。”卡蜜拉点点头，“你说我可以复仇？”
“是的，炙百合的种子接受了等离子光的洗礼，已经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过不了多久，它的花朵会在整个露露耶绽放，这就是我们向基里艾洛德人复仇的契机。”
卡蜜拉长舒一口气，“好，很好。”她哼笑一声，“你们这些神婆，话总是说一半，吞一半，让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杀了它们，什么代价都值得。”
幽怜道，“我也曾对额驸说过，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旋转。想来您和我都会看到那最后的景象，那是露露耶无法挽回的结局。”
“卡蜜拉”苦笑，“最后的结局......唉，也好，你倒是不用再培养下一任国师了。”
幽怜深以为然。
她又问，“那人类呢？人类也会走向灭亡吗？”
“这......”
“呵，又是天机不可泄露吗？”
“不，根据我的占卜，人类会薪尽火传。但既然未发生，一切就都是未知。”
“这倒像你说出的话，唉，只要火能传下去，薪尽不尽又有什么要紧。”
“殿下，我们要压制基里艾洛德人的‘蚁后’，还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您给我一样东西。”
“你尽管说吧，我一个已死之人，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都不在乎，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的？”
“我需要您躯体的一部分，来配置药引，这么做，可能会对您大不敬。”
卡蜜拉倒是爽快，“尽管去拿，埋在哪儿了你不是最清楚么？”
“是，殿下。......殿下，请您安息吧，卡蜜拉公主会完成您的大愿，她会代替您终结基里艾洛德人的压迫。”
卡蜜拉点点头，叹息道，“唉，是我带给他们一世的孽缘啊......”
说完她向后仰去，软软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幽怜将火熄灭，屋内恢复了沉静的气息。
从此以后，“太子”的人格再没有出现过，而那些关于古老战场的记忆碎片，却沉淀在了卡蜜拉的回忆里。
等卡蜜拉重新醒来之后，她会以一个十五岁少女的精神世界，来承载八百年前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幕景象。
过了一会儿，卡蜜拉慢慢醒来，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着的，淡淡的哀伤。
“您醒了。”幽怜说道。
“我......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幽怜想到了什么，她问现在的卡蜜拉，“殿下，您还记得您曾经的名字吗？”
“我？”卡蜜拉动了动嘴唇，垂着眸子，轻声说道，“齐杰拉，那时的我，叫齐杰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