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没》刘襄

11、第十一章

　　周五晚上齐小月和他爸妈去她姥姥家，唐健照例要陪他奶奶过周末。就剩下郎伯宇一个人了。唐健放心不下，说要不不去看他奶奶了，留下来陪他。郎伯宇说用不着他陪，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不顾唐健的挣扎一脚把他踹上了公共汽车。

　　郎伯宇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他不想回家，保姆辞职回家带孩子去了。家里连口热饭也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还没马路上热闹。

　　不知走了多久，一辆公汽停在了他身边。郎伯宇也没看是几路车，抬脚就跳了上去。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的望着窗外。

　　汽车缓缓的开动，路边的建筑物整齐的向后倒去。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窗外的世界是不属于他的另一片天地。而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天色已经蒙蒙黑了，远处的住宅楼传来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乎在召唤路上的行人快点回家。

　　今天是郎伯宇18岁的生日，从今天起他就是成年人了。

　　没有亲人朋友的陪伴，没有鲜花和蛋糕。他在心里轻轻的安慰自己：那就自己陪伴自己吧。一个人也可以活动很开心不是吗？

　　他回忆起了小时候过生日的场景。记得8岁生日那天，妈妈带他逛商场，走到童装区时，他看到一家三口在那里挑衣服，那家的小男孩和他差不多大，男孩的妈妈让他试衣服，可他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肯试，非要去吃冰淇淋。无论他妈妈怎么劝都不听。郎伯宇心想，小男孩一定会挨揍。

　　可是男孩的爸爸并没有发火，他抱起了儿子在他的小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对男孩妈妈说：“那咱们就带大儿子去吃冰淇淋，吃完再回来买衣服。”

　　看着一家三口温馨的背影，郎伯宇十分羡慕。他鼓起勇气拉住妈妈，问她爸爸到哪去了？其实那时郎伯宇的父母并没有正式离婚，但他的爸爸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郎伯宇仰起小脑袋等着妈妈的回答，谁知道妈妈冷笑一声，抬起手就抽了他一个大嘴巴。
　　若干年后，郎伯宇每每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似乎还能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心头的委屈一次又一次涌上来，从未减弱。

　　那天妈妈头也不回的走远了，郎伯宇站在原地伤心的哭泣，却没有去追她。最后是警察把他送回了家，从那以后，郎伯宇没再和他妈谈过他的爸爸，她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拿他出气，他会躲得远远地，被挨揍也不会再哭了。即使是他妈死的时候他也没掉一滴眼泪。

　　汽车停在了终点站，他跳下公汽后发现已经到了郊区。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恒隆广场。还是去逛商场吧，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庆祝生日，那就买几件新衣服犒劳自己吧。

　　今天是周末，商场里人不少，有一对对的情侣，还有不少吃完晚饭出来溜达的一家三口。郎伯宇在男装区转了一会，很快就选好了三件上衣，两条裤子。用服务员的话说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郎伯宇拎着购物袋漫无目的闲逛，走到电梯口时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三个人。最左边的那个人背景很熟悉。虽然两年没见面了，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郎卫国。
　　郎伯宇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跟在了三个人的后面，

　　郎卫国站在左边，中间的那个女人是郎卫国的妻子郑美娟，左边高个字的青年是郎卫国的小舅子，郑美娟的弟弟郑奕。他们聊的很投入并没注意到身后的郎伯宇。郎卫国和唐健的爸爸一个系统的，俩家住一栋楼所以唐健没少给郎伯宇八卦这个郑奕。

　　郑奕从小就没妈，爸爸还好赌。他们姐弟恋相依为命。郑美娟一直把这个弟弟当儿子养。据说这个郑奕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学习很刻苦。高三没考好又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国内排名前三的一所医科大学，学的是五年制的临床医学。就读于本市。

　　郎伯宇以前见过郑奕一次，那还是两年前的一次街上偶遇。那天郎伯宇陪唐健逛电脑城，正好碰到陪小舅子买电脑的郎卫国。郎卫国见到郎伯宇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关心的话。郎伯宇没搭理他，扭头就走了。从那以后父子俩就没在见过面了。

　　郎伯宇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感受着他们一家三口的亲密。

　　“姐夫，不用给我买衣服了，我的衣服够穿了。”说话的是郑奕。
　　“你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件衣服，再不给你买新的你姐该怪我小气了。”郎卫国笑着说。
　　“那也不能在这买啊，这里的衣服也太贵了，批发城的衣服就不错。”郑奕是个很节省的青年，轻易不花他姐夫的钱。
　　走在中间的郑美娟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穿的太寒酸会让人笑话的，况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你姐夫就送你一件衣服当做生日礼物。”
　　郎卫国一脸温柔的看着郑美娟，微笑着说：“一会给小奕买完衣服，你也选一件风衣吧。”
　　“拉倒吧，这里衣服这么贵，我可不在这买。”
　　“姐，你再不打扮就老了，不用姐夫掏钱。我当家教攒下不少钱呢，衣服我给你买。”

　　郎卫国在一街道办事处当科员、事业编。一个月赚几千块的死工资。郑美娟没念过几年书，一直在饭店商场打工。郑奕念书之余用课余时间做家教。他们一家不算太富裕。

　　郎伯宇离他们越来越近，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走掉。不要在跟着他们，见面只会让自己难堪。可双脚却不受大脑控制，一步步的跟了上去。离他们还有一米远时，郑奕无意之中一回头看到了郎伯宇。

　　郑奕停住了脚步，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你是、小...小...宇。”不知是紧张还是尴尬。郑奕说话有些结巴。
　　郎卫国和郑美娟也转了过来，两人都呆住了。
　　郎卫国愣了好一会，似乎有点尴尬，他搓了搓手心。
　　“恩、伯宇，你最近还好吧。”郎卫国低声问道。
　　郎伯宇的眼神冰冷没有焦距，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根本没看他。
　　郑美娟还是老样子，一身洗的发布白的运动服，枯黄的头发随意盘在头顶。平淡无奇的脸上化着淡妆。

　　郎伯宇一直想问问郎卫国，你到底看上这个女人哪里了？郑美娟无论哪方面都没法跟自己的妈妈林慧相比。

　　郎卫国和林慧是大学同学，郎卫国是从山沟里考出来的娃，典型的凤凰男。林慧是官二代，还是公认的校花。郎卫国从大一起就暗恋林慧，但林慧并不喜欢他，毕业后郎卫国又追了五年才追上心中的女神。结婚不到一年又有了郎伯宇。

　　按理说他对林慧应该是死心塌地的，可没成想他却勾搭上了郑美娟。在郎伯宇十岁那年毅然决然抛下他们娘俩，净身出户娶了郑美娟。

　　小时候，父母打架都是背着他，他只记得父母关系不好，夫妻间经常几天不说话。后来郎卫国干脆不回家了，再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没人告诉郎伯宇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反目成仇。是因为性格不和还是别的什么？他始终不相信郑美娟是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主因，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他。所以他一直想问问郎卫国，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现在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即使这个男人和他妈有解不开的矛盾，可自己是他的亲儿子。郎卫国这么多年来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着实伤透了郎伯宇。小时候他常常安慰自己，爸爸不来看他或许是因为那个第三者在中间阻挠，爸爸是有苦衷的。可当他看这幸福的“一家三口”站在他面前。他的心瞬间凉透了，原来郎卫国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连他的小舅子都比自己重要。

　　郑美娟还算镇定，语气轻柔的说：“那个伯宇，真巧啊，你小弈、舅......舅，今天过生日，所以我和你爸爸带他出来买件衣服。”
　　郑美娟看了一眼郎伯宇手里拎着的购物袋笑了笑。
　　“你也出来买衣服啊。”
　　“哼！”郎伯宇自嘲的苦笑了一声，眼睛盯着郑奕。
　　“是挺巧的，没想到咱俩生日是同一天。”
　　郎卫国抬起头，说话的声音有点低落：“其实这两年我一直惦记着你，还去过你们学校，和你们李老师一直有联系，我知道你学习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一直没有看你，我......。”
　　“够了。”郎伯宇低吼一声打断了他。
　　“我的确很讨厌你，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郑奕往前迈了一步：“小宇，其实......。”
　　“小宇也是你叫的？”

　　郎伯宇身体轻颤，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过了半响，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不想在看到这些人了。

　　他小跑着走出购物中心，路过一个垃圾箱时，随手把购物袋砸到垃圾箱上。他越走越快，最后在马路上跑了起来，跑累了接着走，走一会又开始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可他并不觉得热，因为他的心冷。

　　跑了不知多久，郎伯宇在一棵大树前停住了脚步，全身虚脱般依靠在树干上，他抬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等他睁开眼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跑到了烧烤一条街。面前正对着的就是上次打伤杨旭的那家烧烤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