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长城漠上月》独钓雪

18、月氏与乌孙

　　众人啧啧称奇，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裴庆：“今天俺们真是大饱眼福，这世上竟有如此威武硕大的雕。”
　　大王子得意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雕，瞧这气势，瞧这王者风范，唯有海东青尔。”
　　再出色的男子也会有虚荣的一面，比如之前灵焚嘚瑟墨家的机关武器，现在大王子嘚瑟自己的爱宠。如果一个男人偶尔嘚瑟的东西异常高大上，其它男子不但不会反感，还会真心的认同与崇拜。
　　赵聪：“难道这就是《山海经》里提到的九凤（海东青）？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物种，我还以为是传说。”
　　灵焚：“传说‘海东青’是世界上飞得最高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美誉，十万只神鹰才能出一只‘海东青，所以，它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稀有的物种。今日得见，此生无憾耳。”
　　卢生：“雕出辽东，最俊者为海东青。没想到吾数次进入辽东无缘得见，今日竟然在西域得见，不得不令人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缘来全不费功夫。”
　　“本宫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惊艳与震撼。”
　　卢生：“雕出辽东，大王子又是如何得到它呢？”
　　“那是约六七年前，月氏与东胡首次联盟对抗匈奴，作为双方联盟诚信的保证与筹码，各派一名王子做人质。月氏五王子到东胡做人质，东胡二王子来月氏做人质，他就带着海东青一起来月氏。那是本宫第一次见到海东青，只一眼，本宫就疯狂迷恋上这东西。”
　　古代，长城内外，国与国之间，权利的游戏莫不是互为仇敌或互为同盟。敌人的敌人可为同盟，然而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就算同盟也要相互防范、相互掣肘，或互持把柄、或互为利器、或互为质子、或政治联姻等等。
　　大王子就像一位和煦慈爱的老者，一下一下轻抚着海东青头上缀着褐斑的白毛，海东青则用褐色的翅膀轻轻拍打大王子的身子，双方似乎都很享受对方给予的亲密爱抚。
　　大王子继续道：“于是本宫找来了月氏几乎所能找到的宝贝要跟东胡二王子换海东青。他抱歉地说‘海东青可以把他的思乡之情带给他的父王与母妃，是唯一能够维系他与故国之间联系的东西，所以，就算再珍贵的东西也不换’。”
　　“过了两年，在本宫终于承认自己与海东青无缘的时候，突然有了转机。海东青给东胡二王子带来了他的母妃病重即将薨逝的消息，二王子向我父王提出回国探亲的请求。我父王应允了，并请他带话给东胡王‘东胡月氏联盟两年，双方互守诚信，已经到了不需要人质的程度。所以，双方可以换回人质’。”
　　“我听到这消息，向我父王要了他的坐骑‘踏雪’作为我二十岁的成年礼。‘踏雪’是一匹四蹄上面有一圈白毛的枣红千里马。我骑着它风驰电掣地去给二王子送行，故意离他咫尺来个漂亮的勒马，‘踏雪’奋鬃扬蹄、仰天长啸，神骏非常，它扬起的前蹄离二王子触手可及。二王子的脸不由也变色了，我相信他已被‘踏雪’的神骏给征服了。我得意且不怀好意地对他道‘我看，你现在迫切需要的不是海东青，而是我的踏雪’。”
　　“ 虽然有点落井下石，然而我说的信誓旦旦且言之凿凿。我继续蛊惑他‘当然，你也可以不换，但你就不想早日见到你母妃吗？你就不怕你母妃因为等不及你回去会…….’”
　　他赶紧截住我说出那个‘死’字。
　　“你别说了，我同意换。”
　　“就这样，我半骗半换地终于得到了我的神鹰‘海东青’，现在，本宫就让你们见识海东青的神威。”
　　大王子用月氏语加手势命令海东青，海东青一飞冲天，在大漠上空盘旋，一会就在东北方向鸣叫。
　　“尉迟扉，你带几个手下和这两个小兄弟（指李罡与霍达）跟过去找就可以了。灵侠士，卢方士，大家可以到本宫的穹庐里一边喝酒一边等怎么样？”
　　灵焚：“好！正好向大王子请教西域风土人情。”
　　卢生正要应允。
　　赵聪心领神会地拉住卢生道：“我可以叫你卢兄弟吗？”
　　“可以。”
　　“那么，这几个兄弟如何称呼？”
　　“他们是否、坎、渐、无妄、明夷。”
　　“这不是《易经》六十四卦的名称吗”
　　“我们阴阳教入教顺序就是按照《易经》六十四卦顺序排列的，教中的长老与大小司命等都是从他们这里选拔与递补的。”
　　“卢兄弟。我能向你请教一些谶纬之术吗？”
　　“当然可以。”
　　裴庆拦住卢生的手下凑趣：“你们炼的都是一些什么丹药呀？可以提高内力吗？可以延年益寿吗？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吗？能不能也给俺一丹尝尝？……呃，不行呀？那卖不卖？……”

　　穹庐内，只有大王子与灵焚。
　　灵焚向大王子道出了来西域的真实目的。
　　“这么说，你们就是冲本宫来的吗？或者昨天在‘恣酒楼’你就已经认出本宫了吗？”
　　“我们之前对月氏与您一无所知，刚才从沙盗那才知道您的尊贵身份。”
　　“可惜本宫要出使康居，虽然不能邀请你们去月氏做客。但可以派一个月氏兵带你们去月氏，显然，你们那厭哒向导已经不能再用了。”
　　灵焚作揖：“大王子为我们设想得很是周到，灵焚在此谢过。灵焚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大王子给大致介绍一下月氏的情况。”
　　大王子捡了六块石子放在几案上，三个大的代表秦国、月氏、匈奴，三个小的代表乌孙、楼兰、姑师。他把六块石子摆好了位置然后向灵焚讲解。
　　“这个是月氏，这个是乌孙。月氏和乌孙共同占据的这个狭长地带就是河西走廊。绿洲、戈壁、沙漠广泛分布，一天之中可有四季变幻，所以你们要注意防暑及防寒。”
　　说着，他围绕着代表月氏和乌孙的一大一小两块石子旁用木炭画了一个长圈。
　　“秦国是月氏东边的门户，楼兰小国是月氏西边的门户、北边姑师国是月氏通往匈奴的门户。所以，月氏与这三个国家维持和睦的关系，必要时给他们一些利益，保证月氏出入门户的通畅。而乌孙与他们不同，因为乌孙与月氏争的是河西走廊的主权问题。双方都想把对方赶出去独占河西走廊。所以，不是一些利益与金钱可以解决的，而是生死攸关的决斗。怎么形容呢……？”
　　“如果把河西走廊比喻成一个家，那么月氏和乌孙就好比这个家的嫡子和庶子，不像秦国、楼兰、姑师这些邻居，因为邻里之间只要相互尊重友爱就好，没有很大的利益牵扯。而嫡庶之争争的却是家产与一家之主的地位。”
　　“我明白了，就好比一个男人，可以允许别人看他漂亮的老婆，但绝不允许别人上他的老婆。”
　　“你这比喻有些粗俗，但很有趣，也很幽默。”
　　“我的那些兄弟们教会我的，人有时是需要粗俗的笑话来消除陌生，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很有趣，”
　　大王子不由笑了，继续道：
　　“近几十年来，月氏越来越强大，乌孙早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迟迟不能一鼓作气做了他们？因为匈奴是乌孙的靠山。我们不忌讳乌孙，但不得不忌讳匈奴与乌孙的里应外合。”
　　“二十多年前，乌孙曾在一次败仗后向我父王贡献了他们的西雅公主。他们以为可以用美人计在月氏王宫暗中培植他们的势力，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父王的掌控之中，我父王一边享受美色，一边抓住他们犯错的把柄作为慢慢削弱乌孙实力的借口。现在，我们就等着乌孙犯大错，最好是乌孙冒犯月氏在先，我们就有了完全消灭他们的借口。这样，匈奴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介入我们与乌孙的战争。”
　　“好谋略，好手段。您父王很有智慧。”
　　“我父王一向很狡诈。”
　　“‘狡诈’？不是贬义词吗？”
　　“在我们月氏，称呼别人‘狡诈’是夸奖对方。”
　　“你们月氏人很有趣、很勇敢、也很有智慧与谋略。”
　　大王子愉悦地看着灵焚，不知为什么，对初次见面的灵焚很有好感。他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灵焚。
　　“到了月氏，你可以拿这玉佩去找我的外公翕候或我的母后，有他们的帮助你会更容易见到我父王的。”
　　灵焚见是一块顶级羊脂白玉，入手温润，不由赞叹道：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
　　“什么意思？”
　　“这是赵国著名思想家荀子说的。意思是宝玉藏在山中，连山上的草木都显得光泽滋润，珍珠藏于深渊，连高岸边上的土石也显得不干枯。学问韬略藏于胸中，自然会行为举止不俗，气魄风格不凡。我是在赞誉大王子的人品与这羊脂白玉一样高贵洁白无暇，都是人间极品啊！”
　　灵焚用匈奴语翻译，说了个大楷。大王子大约听明白，但还是很高兴，举起大拇指称赞。
　　“你们中原的文化很牛！”
　　他们就月氏的风土人情又聊了一会，终于听到穹庐外人声吵杂。
　　“本宫能帮你的也仅于此了，到了月氏就看你自己的发挥了。”
　　“大王子的相助之恩，灵焚没齿难忘。”
　　“好了！现在我们出去吧，想必他们已经把厭哒人给抓回来啦。”
　　“把他杀了！”
　　群情激昂，大伙都嚷着要把厭哒人给杀了。
　　灵焚对五花大绑的厭哒人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与悔恨吗？”
　　“没有。”
　　“为什么？”
　　“凛冬将至，我能想到的只有我的族人因缺衣少粮饥寒交迫而死。”
　　“放了他吧！”
　　“灵兄弟，不能放啊！”
　　“为了大义而将自己置于不义的男人是值得尊敬的。”
　　“你会因为自己的慈悲而成为第二个东郭先生的。”卢生目光闪烁，虽然依旧笑容灿烂，然而嘴角带着一丝嘲笑。
　　“他是有该杀的地方，然而他不该杀的地方盖过了该杀的地方。”
　　“那你最好祈祷他比中山狼更懂得感恩。现在，就让我们为墨家的兼爱与仁义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