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唐浅浅

39、第三十六章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夕阳西下，青州城内房舍鳞次栉比，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像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了—层薄薄的宣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平淡朴实的气氛。

　　青州地理位置闭塞，土壤又不适合耕种，与其他的州郡比相对贫瘠，没有江南的纸醉金迷，也没有兖州那般热闹吵杂。

　　当我与魔头二人步入青州城之内，已经是傍晚十分。

　　双双饿的前胸贴后背。

　　我斜眼看到路边的饭馆酒肆，便想步入其中，饱餐一顿。

　　可是，掂了掂身上挂着的荷包，那个轻盈！！！

　　便意识到了一个深刻并且严峻的问题：

　　我们已经花掉了所有带在身上的盘缠，现在荷包已经囊空如洗了。

　　还有，那位正义凛然的茶棚大伯还是收了魔头打碎的茶杯钱，那半吊铜板是我们最后的银钱了。

　　真乃无商不奸啊……………

　　奸商是没有情操的..............

　　“姐姐……………芳儿饿了。”

　　英悦芳撅着小嘴，伸出白皙如玉的美手，指了指平坦的小腹。

　　“走，去吃饭！”我优雅地向其报以微笑，伸出手牵着魔头，进了一家看起来最气派的酒楼。

　　既然要吃霸王餐，就要选家贵的！

　　人生有些关口非狠狠抖一下不可，不然是混不到一口饭吃的！

　　我们进的酒楼还算热闹，刚刚傍晚一层的厅堂就已经坐了一半的人，小二见我二人，亦是身形一震，满眼惊艳，热络地引我二人到一处空桌坐下。

　　感觉目光重重打在身上，想来是魔头那副狐媚模样，太惹人注目。

　　我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也是十分撩人。

　　“客官，第一次来青州吧，面生的很。咱们得月楼可是青州数一数二的酒楼，近日大厨子刚研发出几道新的菜品，算是创新的青州菜，二位可是有口福了，二位姑娘是否一尝？”

　　“上，都给姑娘上齐了，好吃有赏！再来一壶桂花酿！”我中气十足地吩咐着店小二，形态非常阔！

　　“得嘞！”小二眉开眼笑地一溜小跑去报菜了。

　　不一会，几道传说中大厨子新研发的菜品，便端了上来，看着还不错！

　　看着英悦芳乖巧地坐在我对面，对着菜肴频频咽着口水，却不敢先动筷子。

　　呵呵，对了，这是我前两日教导魔头的礼仪与规矩。

　　古人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天我义正言辞地教导魔头：“长姐如母，长辈没用动筷子前，晚辈绝对不能先动筷子，那是有悖孝道的。”

　　在魔头盼望且充满希冀眼神下，我悠然地拾起筷箸，一筷子扎了一颗烩乌鱼蛋，放入口中满意的咀嚼。

　　“小芳，开动吧。”我面无表情的轻言道。

　　实则内心早开出了牵牛花，已经乐不可言，总算出了之前的窝囊气！

　　闻言，英悦芳立马愉悦地开始埋头扒饭。

　　“多吃点菜。”我和蔼可亲地说道。

　　“嗯，姐姐。”

　　话说回来，这乌鱼蛋做的真心不错，酸辣鲜香，开胃利口，关键是没有一点腥味，不知道出自是怎么处理的。

　　这得月酒楼算是青州比较热闹的了，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一层厅堂是普通平凡人吃饭之处，上层为为雅间接待矜贵客人用食之处。

　　掌柜忙的焦头烂额数钱数的手发抖，看着桌上的菜肴也确实色香俱全，饭香四溢。

　　一柱香的时辰过去，桌子上已经都是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我撑得靠在椅背上，手中端着桂花酿，细细品尝。

　　桂花酿的酒粘稠，看上去不像酒而胜似酒，味道绵甜长久。

　　“姐姐喝的什么？芳儿也要喝！”说着，一只手便穿过桌子，将我口边喝了半口的桂花酿夺了去 。

　　只瞧，英悦芳将唇覆在我方才留在杯盏的唇印上，仰头一饮而尽，双目依旧勾人，转动眼珠，嫣然一笑。

　　其双颊淡淡绯红，墨瞳幽深却闪烁这光亮，如琉璃般璀璨，又灿若繁星。

　　“桂、桂花酿。”

　　我不知所措的回答，仿佛醉在他那双勾人的美眸中。

　　狠狠摇了摇头，这气氛不对！

　　我心虚地开口，打破方才自己的尴尬，装作不经意地说：“这桂花酿有个故事，你听不听？”

　　“听！”英悦芳立马恢复幼童的本性，直直地在椅子上坐好，兴奋地竖起耳朵。

　　我拿起一个空杯，又斟了一杯佳酿，饮了半杯便缓缓地开口讲述：

　　“传说古时候两英山下，住着一个卖山葡萄酒的寡妇，她为人豪爽善良，酿出的酒，味醇甘美，人们尊敬她，称她仙酒娘子。一年冬天，天寒地冻。清晨，仙酒娘子刚开大门，忽见门外躺着一个骨瘦如柴、衣不遮体的汉子，看样子是个乞丐。酒仙娘子摸摸那人的鼻口，还有点气息，就把他背回家里，先灌热汤，又喂了半杯酒，那汉子慢慢苏醒过来，激动地说，\"谢谢娘子救命之恩。我是个瘫痪人，出去不是冻死，也得饿死，你行行好，再收留我几天吧。”仙酒嫂子为难了，常言说，\"寡妇门而是非多”，像这样的汉子住在家里，别人会说闲话的。可是再想想，总不能看着他活活冻死，饿死啊！终于点头答应，留他暂住。 　 果不出所料，关干仙酒娘子的闲话很快传开，大家对她疏远了，到酒店来买酒的一天比一天少了。但仙酒娘子忍着痛苦，尽心尽力照顾那汉子。后来，人家都不来买酒，她实在无法维持，那汉子也就不辞而别不知所往。仙酒娘子放心不下，到处去找，在山坡遇一白发老人，挑着一担干柴，吃力地走着。仙酒娘子正想去帮忙，那老人突然跌倒，干柴散落满地，老人闭着双日，嘴唇颤动，微弱地喊着：“水、水、……”荒山坡上那来水呢？仙酒娘子咬破中指，顿时，鲜血直流，她把手指伸到老人嘴边，老人忽然不见了。一阵清风，天上飞来一个黄布袋，袋中贮满许许多多小黄纸包，另有一张黄纸条，上面写着：月宫赐桂子，奖赏善人家。福高桂树碧，寿高满树花。采花酿桂酒，先送爹和妈。吴刚助善者，降灾奸诈滑。仙酒娘子这才明白，原这瘫汉子和担柴老人，都是吴刚变的。

　　这事一传开，远近都来索桂子。善良的人把桂子种下，很快长出桂树，开出桂花，满院香甜，无限荣光。心术不正的人，种下的桂子就是不生根发芽，便他感到难堪，从此洗心向善。大家都很感激仙酒娘子，是她的善行，感动了月宫里管理桂树的吴刚大仙，才把桂子酒向人间，从此人间才有了桂花与桂花酒。

　　还有一个美好的说法，将桂花酿涂在爱人的胸膛上, 那么,就可以在转世轮回中, 相守上三生三世。”

　　话音还没落尽，我胸口便突地感到一片湿濡！

　　只瞧，整整半壶的桂花佳酿，尽数都被魔头倒在了我的胸脯上，衣衫因为浸湿，衣下的丰满浑圆若隐若现。

　　我低头一看，立刻羞红了脸！

　　双手交叉护住胸膛，气恼地吼道：“你！！！！！！！！！”

　　始作俑者却一脸无辜，吐了吐舌头，真挚回应道：“将桂花酿涂在爱人的胸上,就可以在转世轮回中, 相守上三生三世吗？那我要与姐姐三生三世，不离不弃。”

　　“................”

　　自————————作——————孽——————————

　　我心中哭喊着，谁来收走这个妖孽................

　　魔头此刻一脸的坚定，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俊美异常，白如羊脂的细颈，好似轻轻一握便会折断，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许是饮了桂花酿的原因，面颊像是涂了胭脂一般嫣红。

　　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如长于冥河之上艳丽的彼岸花。

　　“谁要跟你三生三世！”我不受美色诱惑，嫌弃地说道。

　　“姐姐................不喜欢芳儿吗？”魔头带着淡淡的哭腔，认真地问我。

　　“恩，不喜欢。”我想都不想的回答，没有片刻犹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再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那厮却准备砸破砂锅问到底，我想发怒却不敢轻易发作，毕竟囊中羞涩吃霸王餐，一会还要安静的溜，不好现在弄出大动静，引起众人的关注。

　　“是芳儿不好看？”

　　“好看。”

　　“是芳儿不听话？”

　　“听话。”

　　“那是为何？姐姐告诉芳儿！”

　　英悦芳满眼受伤，仿佛被人丢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问着我，哭腔已经渐浓，我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看那阵仗定会大哭大闹起来。

　　“芳儿，我教你念一句诗吧。”

　　“嗯。”

　　“一丝一线一鹌鹑，

　　一缝一补盼一生。

　　一心一处一座坟，

　　一泪一葬未亡人。”我轻轻念道，字字洒脱的从口而出。

　　“一....心一处一座坟.......一泪一葬未亡人...........”魔头不解地跟着我念，美目中充满浓浓的疑惑。

　　“恩，芳儿是姐姐前半生心中所葬的未亡人，会一直埋藏在这里，但是后半生姐姐与芳儿将不会再有牵扯与瓜葛。”

　　我伸手捏了捏魔头的气鼓鼓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浅淡地说着。

　　一丝一线一鹌鹑，一缝一补盼一生。一点一滴成虚妄，一字一句莫当真。一心一处一座坟，一泪一葬未亡人。与你若只如初见，哪会花落碾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