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忘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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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的这边，是玉关。再往西，便是猎猎长草背后的西凉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流血成海水，无数尸骨肥沃了这片土地，也累就了三十年的和平。赤血马继续西行，已经看得见星星点点的帐篷了。蜿蜒的河水，像九曲的丝绢伸展开来。谁能想到，这在西凉仅数米宽的河道，一路流下，流过东昭，倔强不肯回头，流入大海时，居然有数十米宽。河流两岸的人取食里面的鱼虾螺子，打水洗脸、煮饭。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谁在乎之前发生过什么。吃得饱，穿得暖，便也足够了。除去少量商贾和边城戍兵，这里，真是宁静啊。
已经很远了吧，夕阳悠悠的落下去。暮色逐层深起来，山脚下的帐篷微微亮着，不知何处传来呜咽箫声，笼罩住这个西凉聚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山顶，一名红衣女子满头乌发被风卷起，肃穆的看着山脚灯火，手中一把如血红箫。吹的是《乌夜啼》，绵密的箫声一层层压下来，余音未歇，一音又起。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帐篷里的火突然灭了，一个一个暗下去，只要再半刻钟，就够了。醉了，睡了，再也，不会醒了。
突然，一声清亮的笛音犹如利刃划破长夜，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又如山涧急流，直泻而下，冲醒山底沉潭，灵动而激越。一声起，数声和，割开箫声织成的网，暮潮风正急，沉睡的魂魄被剧烈摇晃，不想起，却敌不过耳中清音。
箫曲结束，吹箫人握紧手中血箫，颓然低下头。笛音越来越近，最后一个音送上去，戛然而止，白衣女子站在璇玑身后，轻轻道：“姐姐，你又是何苦……”
璇玑轻轻抚摸箫身：“相思，相思，你陪我这么多年，人家都说相思索命，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忘忧。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天资绝高，我怎么也赶不上。但姐姐又任性妄为，所以，娘才让你持相思，我持忘忧，为的就是在姐姐任性的时候，敲醒姐姐吧。”琉璃轻轻拂过忘忧青白细腻的笛身，相思索命，忘忧凝魂。“姐姐真是，太任性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刚吐出嘴边，就消散了。
“真正任性的人是你！”璇玑喊道，“你凭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就做了那样的决定！我就是要杀这些人，你凭什么拦我！”
“姐姐，没用的，我已接引巫诅，即使杀再多的人，也改变不了了。他们只是普通的西凉人而已，如果你在用相思的话，我只能依然已忘忧为伴。可是姐姐，我的身体，怕是挨不住几次与你合奏咳咳。”琉璃的嘴角，流下一丝红线，在霜雪般脸上，触目惊心。
璇玑走过去，用丝帕小心擦干净琉璃脸上的血痕，心里计算日期，只剩一个半月了。若非全无头绪，也不至于想学碧姨那样引诅己身，偏生琉璃又……不觉泪珠滚下，怒道：“我真恨你！”琉璃帮她擦去眼泪，笑靥如花：“我不恨你就行了。”璇玑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们还有时间，我们都在找，一定来得及的！”突然看到靠近东昭方向的远处有火把闪烁，跳上马，疾驰离开。
来人是君谟。六日前曲流觞谢悠然来访天枢门，悠然与她私下里说了些什么便匆匆离去。留下琉璃心神恍惚，居然不告而别。一直追到今日，眼看追上，却到了玉关。琉璃策马过去，在关口只一晃，稍微停顿，就冲了出去。开始以为边防要塞，不过如此，结果轮到自己，却被仔细盘查，索要通关文书，才知不比其他城镇。一直磨了两个多时辰，才得通行。其间问及戍城小哥，为何琉璃通行无阻，哪想几个人都闭口不谈。偷偷递了些银钱过去，也才说一句：“上头的人，上头的事，小的不敢乱嚼舌根。”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忘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