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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乔装入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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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二人一早拜别范遥,便往少林而去,行了数日才到少室山下。宋青书道:“咱们须得找个地方换身装束,装作两个普通少年再上山打探消息。”张无忌点头道:“前面有家客栈,先去住下再做打算罢。”二人进了客店,要了一间上房,将马儿养在店里,出去寻了两套粗布衣衫穿上。宋青书是武当弟子,平素一口长剑不离身,现下也将宝剑存在客栈里,这才继续上山赶路。
到得离少林寺七八里处,途中已三次遇到寺中僧人。张无忌道:“这寺中僧众怎的不好好在山上待着,若是寻常采买,遣上几位师父下山来便也是了,怎的遇上一队又遇一队,倒似严加防范什么一般。”宋青书点点头道:“咱们遇上的三波僧人,只有两波是下山来采买的,刚刚过去的那一波全是武僧,看来这少林寺中将有盛会,只怕与你义父有关。咱们先找个地方借宿,好好计划一番。”
张无忌点头称是,环视一番,见山道旁两间茅舍,门前有一片菜地,一个老农正在浇菜,便道:“青书,你看,那儿有一户人家,咱们向他借宿去。”宋青书与他走上前去,道:“这位老丈,借个光,我兄弟二人行的倦了,想跟您讨碗水喝。”那老农恍若未闻,不理不睬,只是舀着一瓢瓢粪水往菜根上泼去。张无忌又说了一遍,那老农仍是不理。
忽然吱呀一声,柴扉推开,走出一个白发婆婆,笑道:“我老伴耳聋口哑,客官有什么事?”宋青书拱手行礼道:“婆婆,我兄弟二人是向那少室山上去,见天色以晚,想问婆婆借个光,能否让我二人借宿一晚。”那婆婆道:“借宿一宿是不妨的,请进来罢。”他二人口中称谢,跟着白发婆婆入内。只见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桌板木凳,抹得干干净净,宋青书见那婆婆虽然弓腰曲背,但双目炯炯有神,脚下步子竟似没有一点儿打颤,想必是个武林中人。想到此处离少林寺不远,也不知她与成昆是敌是友,他天性心思细密,此次事大,不能露出半分破绽,当下不由得愈发小心起来。
那婆婆引他二人坐下,道了些茶水,问道:“不知二位小兄弟为何要去少林寺啊?”宋青书道:“婆婆容禀,小子姓曾,我们家原本是当地的一个书香大族,家里多是读书人,谁知我二弟生性不喜读书,对那些动刀动枪的事情倒是颇有兴趣。我父怕他不学无术,将来成个混世魔王,强按着让他读书,不让他跟那些小子厮混。我见他身强体壮的,若是真有天赋,岂不可惜?便想送他来少林当个俗家弟子,算是遂了他的心愿。也想借着宝刹佛光好好韬养着他那性子。”宋青书不曾用过化名,他这一时不愿暴露两人身份,便随意捡了张无忌惯用的化名来用,张无忌配合着在旁边憨憨一笑,到真似个寻常少年了。那婆婆笑眯眯的点点头,当即让了自己的房出来,给他二人借用。
两人来到房中,张无忌低声道:“青书,这婆婆似乎不是一般农妇,那浇菜的老农本领似乎不错,你瞧出来了么?”宋青书道:“那婆婆我看出来了,可是那位老丈身手如何,我倒是没注意。”张无忌笑道:“原来也有你未曾留心的时候,倒叫我这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瞧见了。”
宋青书打趣道:“明教在江湖上便是被称作魔教,你这明教教主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大魔头莫?那老农有甚么古怪?”张无忌道:“他肩挑粪水,行的极慢,可是两只桶儿竟没有半点晃动,那是很高的内力修为。”宋青书闻言皱眉,道:“也不知是敌是友,多加小心罢。”当下便只跟他讨论些少林俗家弟子的事情,那婆婆在房外听到,先前心头存着的些微疑心,立时尽去。
晚间二人与那老农夫妇同桌共餐后,自去休息。直至神霄,忽听得脚步声响。他二人均是内家高手,这细小动静已让他二人清醒过来,轻轻行至门前,透过那门缝向外看去,却见三个黄冠道人和那对老农夫妇战在一起。那对夫妇所用兵刃乃是各六柄短刀,只见这刀在他二人左掌中滚到右掌,又从右掌滚到左掌,纯熟无比,直似那手指交叉一般。他二人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舞动。
宋青书看着只觉甚异,这二人兵刃招式在江湖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细看下去倒觉得是暗藏杀机。张无忌看了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义父的狮子吼。”宋青书听他这话没头没脑,心中甚是奇怪,再往门缝里看去,登时明白了,还不待说话便听张无忌冷笑道:“哼,就凭这点功夫,也想屠狮伏虎么?”
宋青书道:“看来这几人竟都是你义父的仇人,你是说那老丈摄于狮王狮子吼之威,故意将耳朵刺聋?”张无忌点点头,他二人说着,外面刀剑声已然停了。却听得外面一个道士道:“易三娘好眼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玉真观与那谢逊并没有什么梁子,只是想借屠龙刀一观。”宋青书与张无忌对视一眼,这剑法和刀法果然都是练来克制谢逊的。
宋青书道:“回去躺下,他们一会要来。”张无忌点点头,当即匆忙除下鞋子,拉棉被盖在身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门闩已被人震断。易三娘手持烛台,走了进来,青海三剑跟随其后。张无忌见到烛光,睡眼惺忪的望着易三娘,一脸茫然之色。一人嗖的一剑,往他咽喉刺去,出招又狠又急。
张无忌“啊”的一声惊呼,上身向前一撞,反将头颈送到剑尖上去。那人缩手,道:“易三娘说得不错,出去罢。”五人带上房门,回到厅上。他二人还欲再偷听,却是听不见半分声响,张无忌下床去看,原来他们在手指上蘸了茶水,在桌板上写字商讨。他只得躺回床上去,道:“他五人以指写字,想必所谋甚重,唯恐泄密。”宋青书道:“不论他们密议什么,咱们只需知道你义父在少林,尽早把他救出便是。”
张无忌点点头,道:“你方才怎么把我往那人剑上推,万一他不收手,刺死了我可如何是好。”宋青书哼道:“他来试探咱们,我不把戏做足岂不是会让他们怀疑,若是你这么容易便被他刺死了,我看你也不要想着救你义父,堂堂明教教主,说这等傻话也不怕人笑话。”
张无忌原本是想骗着宋青书对他说两句好话儿,没想到好话没有,竟又被训了一通,不由得面上讪讪,心里却没有半分恼火,只觉得听着宋青书这话儿别有一番亲昵。当下也不出言反驳,只是一个翻身,将宋青书拥住,头凑到他颈窝子里,闷声道:“我不过是想听你跟我说几句好话罢了。”宋青书笑道:“我自然是算准了他不会真的伤你才会出手,否则要你平白折在这等草莽手中,我也是舍不得的。”
次晨起身,只见青海三剑已然不在,张无忌对易三娘道:“婆婆,昨晚三位道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干什么来啊,可把我吓得了不得。”易三娘道:“他们走错了路,喝了碗茶便走了。曾小哥,吃过中饭后,我们要挑几担柴并一些蔬菜到寺里去卖,你跟你那哥哥帮着挑一点行不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帮不了我老伴儿。”张无忌一听,心道:我正愁没办法混进少林寺。当下欣然应允。
到得午后,宋青书和张无忌随着杜氏夫妇挑了一担干柴,一些白菜,从少林寺后门入内,将东西挑到厨房,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向张无忌和宋青书打量了几眼,道:“端阳节前后,寺中要多上许多客人,挑水劈柴,说什么也忙不过来,我看这两位兄弟倒生得健旺,不知愿不愿来给我们帮帮忙,我给你们算工钱,一人五钱一月。”这宋、张二人自幼习武,自是比旁人生的精干有力一些,此时只着普通农家小伙儿的衣服,看着更是生力十足。
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已烦恼多日,料想端阳大会前后,天下英雄齐聚,这饭菜茶水实是难以应付。监寺虽已增拨了不少人,但这些和尚往日里不是参禅清修便是钻研武功,厨房的那些粗活杂务竟是无人去做,他见宋、张二人诚朴勤恳,便想留他二人下来打个下手。
张无忌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念及宋青书从小娇生惯养,唯恐做了这些粗笨活计委屈了他,便道:“我倒也罢了,可是我家大哥是读书人,你让他做……”宋青书连忙打断他道:“这位师父那里的话,我们愿意。”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呵呵笑道:“甚好甚好。”易三娘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同杜百当慢慢下山。
宋青书趁着没人留意之时问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留下了?”张无忌道:“你也听到他是要人在厨房打杂了,这地方湿热又脏乱的很,你从小在武当娇生惯养,生性爱洁,哪里过得了这种日子。我从小便是个野孩子,这些活干着不算什么。况且这少林寺中卧虎藏龙,若是把咱们认出来,只怕危险。”宋青书心中感动,口中却只道:“你当我是甚么世家公子哥儿么,这些粗活累活你做得,我怎么就做不得,干这些体力活可比我小时候练功容易多了。再说了,你还知道这里面卧虎藏龙,没有我在你旁边给你出谋划策,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该当如何,说好了陪你来救你义父的,你在哪我自然不会去别处。”
张无忌心中欢喜,打定了主意只让宋青书做些轻松干净的活儿,当下在厨房中劈柴搬炭、烧火挑水,见着宋青书干什么活便要去抢着帮忙,一时间竟是片刻不得休息,忙得不亦乐乎,叫宋青书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如此过了七八日,他二人试图在各人闲谈之中找得些许线索,哪知耐心等了数日,竟瞧不出半点端倪,听不到丝毫讯息。张无忌心中焦急,宋青书只得好生安慰,让他莫急。
待到第九日晚间,张无忌睡到半夜忽听得隐隐有呼喝之声,见宋青书还睡着,心道:青书这几日连日劳累,今日只是探探风声,只我一人也方便一点。便悄悄起来,展开轻功,循声赶去。宋青书睡得迷迷糊糊间,将手往身边一搭,原本以为会摸到张无忌,没想到触手一片冰凉,他睁眼来看,张无忌已然不知去向。宋青书心知张无忌这些日子来等的有些心急,只怕按捺不住,出去探查消息了。念及这寺中守卫森严,宋青书有些放心不下,出了房门来到院中,待要去寻张无忌却又不知该往何处。正自着急间,便见一人摸黑而来,他仔细看去,正是张无忌。
他赶忙轻声叫道:“无忌。”张无忌纵身跃至宋青书身边,示意他噤声,拉着他小声道:“少林寺中守卫之森严,只怕那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当下将他听见声音追出,见到那青海三剑丧命于少林僧人手下的事情一一道来。宋青书惊道:“这巡查竟这样严密,咱们可要多加小心。无忌,你今天出去为何不叫我。”
张无忌道:“我见你睡得熟,不忍叫你。”宋青书道:“你轻功远胜于我,自己一人查探确是更加方便一点,不过你好歹支会我一声,平白叫我担心。”张无忌歉声道:“是我疏忽,对不住。”宋青书道:“下不为例。”张无忌赶忙点头应下。
又过数日,已是四月中旬,离端阳节一天近似一天,张无忌心中焦急,便又要出去夜探,宋青书拦住他,道:“你待等几日,我看着这几天得有场大雨,那时我陪你一道出去。”张无忌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