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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沧离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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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如暄双手抱拳,目光灼灼:“公子法力如此定非凡夫俗子,不知能否有幸与您交个朋友?”
男子状似思索,片刻后答:“好啊,交吧。”
这个回答倒是始料未及:“呃,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沧离。”
叶知秋跟公孙如暄对视一眼:这是名还是姓啊?
公孙如暄耸耸肩:这不是重点。
“你们还有事吗?”
“冒昧问一句,你为何要净化天门山?”
“我喜欢干净的地方,这里太脏了。”
沧离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像无数尖刀捅进了两人胸口,简直逼得他俩吐血。
燕知秋拽拽公孙如暄的袖子,朝他做了个“玉”的嘴型。本领大的人通常见识广,沧离法力这么强,说不定能看出些名堂来呢。
谁知公孙如暄却脸色一变,微微摇头。在确认这家伙是敌是友之前绝对不可将她的玉拿出来,否则不知这块玉会牵扯出怎样的事情来。
“你有什么问题吗?”没想到沧离主动来问她了。
燕知秋一边瞄着公孙如暄的表情一边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没有了吧……”
公孙如暄一进门就注意到沧离对燕知秋的态度不同于对自己,起初他以为是男女之间的吸引,但沧离竟然对他们两个人同时施了阅灵术。阅灵术,夺人意识,读神心声。严格算来,这是读心术的一种,但又比平常读心术高级,可以令被施术者的意识和身体暂时分离,丧失行动力,更厉害的可以借此操控被施术者,因此修炼起来难度更高。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法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年纪的人竟然毫不费力地施展了出来。
公孙世家擅长幻术,多少与读心术相克,而且沧离仅仅使用了不到一成法力,目的似乎也只是试探,他尚且抵挡得住,没被沧离夺了心神。但是燕知秋没有法力,却仍然坚持了那么久才出现反应,想必沧离已经发现了她不同于常人之处。
好像收藏的名画被人窥去了一个角,公孙如暄觉得沧离实在深不可测,此地更是不宜久留,于是道:“我二人叨扰已久,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
言罢拖着一头雾水的燕知秋作势离开,尚未转身,听得沧离悠悠开口:“你在这个时候来到长丘宫,应当和我的目的相同。提醒公孙公子一句,这长丘山清净表面下暗潮汹涌,不要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免伤无辜。”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自然明白”,沧离别有深意的目光轻轻落在燕知秋身上:“既是朋友,欢迎随时来访。”
回到正仪堂,一路沉默的公孙如暄才开口:“你觉得沧离如何?”
燕知秋看他面色凝重,认真想了想后答:“如果按照你说的他能够净化天门峰,那他法力简直强大得无法想象。他今天的态度嘛,一直挺奇怪的,好像不太瞧得起咱们,说话也任性,不过正常,人家那么厉害嘛……而且长得漂亮,漂亮得不像个人。”
公孙如暄听她一阵啰嗦没说出一句有用的,不禁汗颜。直到听见她说“不像人”,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茅塞顿开。传说长丘宫连接天人两界,历史上亦有人在此得道成仙,沧离的外貌气度,还有强大的法力,恐怕只有他是仙人才解释得通吧。
这个想法纵是公孙如暄也坐不住了,他不自觉地攥紧手中茶杯,还在絮絮叨叨的燕知秋听见茶杯发出即将碎裂的咔咔声,赶紧问:“你怎么了?”
公孙如暄不看她,双眼一直紧紧盯着灵气缭绕的天门山,喃喃道:“那个沧离很有可能是个神仙。”
燕知秋像没听懂似的,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掐了公孙如暄一把:“少庄主,你在鬼扯些什么!”
“沧离法力之深厚凡人即使修炼百年也难以匹敌,若他是妖鬼一类,即使再强大我必能分辨,见其真身,可是他并无化形。结界上的法力至纯至净,有荡清万物之势,魔族术法自带邪气,与此大不相同。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沧离是仙,甚至是神。”
“虽然你说的我都感觉不到,但好像挺有道理的。”
公孙如暄眼睛眯了起来:“他说我与他目的相同……指的应该是长丘山的事。”
“什么事?”
“昨日太怀真人与我谈了一会,说起了一种叫做黑岩令的东西。黑岩令是堕仙冬磬用来号召邪魔的,二十年前,他销声匿迹,黑岩令也随之绝迹六界。而今竟然重现人世,不知是何人所为,镇守邪魔的封印近日来蠢蠢欲动,太怀真人担心冬磬卷土重来,因此召集各修仙门派齐聚于此商讨对策。”
燕知秋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有这种事,如果是那个什么堕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她想起自己昨夜的梦魇,便不再接着向下说了。
“是啊,恐怕问题不简单啊。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公孙如暄手支着下巴,再次开启了风流公子模式。
“你别到时候自身难保。”燕知秋白了他一眼,自动屏蔽他的贱笑。
“哪会让我们知秋伤心呢?”
“我不伤心,我一定坚强地给你立碑,日日上香,好菜好酒地供着。”
一语成谶,多年后回想,燕知秋无比后悔当年懵懂无知的自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哈哈,那我一定不入轮回,日日在你身边陪你。”
燕知秋嘴角抽了抽,脑补出一个孤魂野鬼日日在自己身边飘荡的画面,看她吃饭,看她睡觉,看她洗澡……不可以!她一掌拍到公孙如暄肩上,恶狠狠地说:“你敢我就去请天师把你捉起来。”
燕知秋力气小,这一掌对于公孙如暄简直像挠痒,但他仍是装作肩疼地揉了揉,笑道:“心狠还不禁逗。”
“心软不就着了你的道?”
“着了我的道有什么不好?”
“少庄主,你其实是狐狸变的吧?”
“我当你是在夸我。”
之后两人“唇枪舌战”,不再多表。
燕知秋在长丘宫住了三天,见长丘宫日日来人,周围院落渐渐被住满,却始终只有她一个女子。修仙之人大多清心寡欲不喜多言,还有一些脾气古怪难以相与,她不免觉得无聊,怀念起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吃的玩的。
公孙如暄不像她无事身轻,他代表公孙真止而来,虽然心里怠倦,但是不能丢了姜云山庄脸面,免不了四处走动。
这日公孙如暄又出去了,燕知秋实在闲的慌,找刘处一要了纸、细棍和浆糊,鼓捣了一只风筝出来,寻了个开阔处便迫不及待把它放上了天空。
彼时沧离正在屋顶躺着,余光瞟到一个菱形的小东西升过云海离他所设结界越来越近。他坐起来,双目凝神,映着风筝的瞳孔瞬间变成深蓝色。待到颜色褪去,他唇角勾起,袍袖看似随意地一摆,远处牵着风筝的线竟然不知为何便断了。
断线风筝随风飘荡,沧离盯了一会儿,起身嘴中念念有词,白光一闪整个人瞬间消失无踪,只有一只绛红色的鸟儿拍打羽翅向着风筝飞去。
“咦?哎哎哎,我的风筝呀!”天门峰下的燕知秋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也不想便往纸鸢飘走的方向追去。
几个道士见她仰头一路小跑,怕她跌倒,出言劝告:“姑娘小心。”她却来不及顾这几个好心的人,草草应了仍是燕子一般从他们身边略了过去。
一直追到落尘谷,燕知秋眼见风筝慢慢飘落隐没在河边的树丛中,四下张望寻到一条通下去的小路,心中一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下去。专心看脚下崎岖山路的燕知秋没有注意到,风筝落下的地方忽有有奇异白光穿透茂密的枝叶,瞬间又归于平寂。
“奇怪,我明明看见是在这儿啊。” 找了半天,燕知秋还是一无所获。
反正四下无人,她便将所想说了出来,可是没想到背后竟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燕知秋。”
从到这燕知秋就没发现这地方除了她还有其他人,这人突然发声吓了她一大跳,更糟的是脚下泥土湿滑,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生生跌入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慌乱之下一大口河水进了肚子,好在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她水性不差,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后手脚并用几下子便浮出了水面。她抹掉脸上的水,刚想开口呵斥那人,一睁眼却愣住了。竟然是沧离。
因为之前公孙如暄说他是神仙,她自然地对他产生了敬畏之心,哪还敢骂?把话硬生生止在了唇边,她一下子笑得灿烂:“是沧离公子啊。你怎么到这来了?”
沧离当然不会把自己做的事解释给她听,只轻描淡写地说:“长丘山风景甚佳。”
“是啊,是啊。”燕知秋点头应和,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一个神仙聊天。
“你喜欢泡在水里?”
“啊?不喜欢,当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