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25.
元宵节一过,李颖的假期也结束,晏彦习惯了每天有人喊他起床,李颖走的头一天,他差点睡过头,来不及吃早饭,草草洗漱完,拎起书包,推着车子往外冲,还没冲出院子就往自行车座上跳,头也不回地喊:“姐!我先走了!”
潘恩在客厅里笑,很少见到晏彦睡过头,这么毛毛躁躁的时候,“早饭不吃了?”
晏彦已经骑出去好远,听不到了。
一路风驰电掣往前冲,在黄河中路看到周行和祁逍混在人群里,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追上去,脚刚点地,绿灯亮起来,自行车和电动车都往前移动,晏彦也抬起脚跟上去。
周行转头问:“怎么了?睡过头了?”
“嗯,闹钟没管用。”
祁逍说:“我还给你发消息了呢,问你怎么还没出来。”
“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看手机。”
“那你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吧?我包里有牛奶和饼干,等会儿拿给你。”
晏彦向他道谢。周康在电动车后座撇嘴,“祁逍,你是猪吗?天天吃这么多。”
祁逍踩着踏板用力蹬过一圈追上去,松开一只手,一掌削向他后脑勺,“怎么说你哥呢?找削。”
周康不向他哥告状,伸脚就要蹬祁逍的自行车,祁逍赶紧停下来,他落了空,连带着电动车也开始乱晃,周行赶紧稳住,让他们两个别闹了,“你俩加起来都三十岁了,还学小学鸡打架,丢不丢人。”
周康不响,冲着祁逍竖中指,祁逍也回个中指。
这样的戏码隔几天总要上演一场,分不清周康和祁逍是谁先招惹谁,反正两个都一样幼稚,晏彦已经习惯了,偶尔也会觉得有意思,笑出声。
他们到学校,预备铃还没响,教导主任带着两位老师在门口检查,学生们都从车上下来,推着走进去。周康打了声招呼,拽着书包肩带往初中生那栋教学楼跑,他们把车推到车棚,找个空闲位置锁起来,跟路上碰见的同学结伴往教室走。
从书包里掏作业的时候,祁逍把牛奶和饼干放到身后晏彦的桌子上,郑启明看见了,问:“你早上没吃饭?”
晏彦先道谢,随后转向郑启明,点点头,“起晚了,来不及吃。”
一哥没说话,从桌洞里掏出一桶香辣牛肉面递过去,外加一根香肠。
晏彦眨了眨眼,向一哥道谢。他现在已经不会觉得无措和麻烦,能够很好地接受别人的馈赠和好意,越来越融入这个环境。被接受的微妙感觉,每个人都深有体会。
趁老师还没来,晏彦拆开桶面包装,到前门去接热水,数学老师进门闻到一股泡面味,让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通风,晏彦的面还没吃完,只能藏进桌洞里。
等下课,面已经凉了,汤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化不开的红油,他把泡面扔进垃圾桶,等待上午都课结束。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天气晴好,夕阳红澄澄,光线明显不同于冬日,体育老师让他们下楼到操场集合,列队完毕,先绕操场跑一千米,随后练习其他的项目。
新高考将体育也列入中高考必考项目,相比他们这一届,高三的学长学姐就没这么多准备时间了,心里不平衡,却也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情况选了剩下的项目去练习 ,选择篮球运球的男生则是占据篮球场,打起了篮球,男生们偏爱这项运动的帅气,早已掌握运球,不用再刻意练。
体育老师也不严苛,运球通过障碍物就放他们去玩,放学又过半个小时才散伙,拥去教室拿书包,都出了一身汗,羽绒服脱下来,直拿手抹汗,留下几道汗湿的灰印子。
周行走的早,周康在等着,除此之外他还得回家做饭,同行的只剩下祁逍和晏彦,两个人蹬着自行车,迎着渐上的霓虹回家,凛冽的春风带着一点温柔的意味,路边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看身上的校服,是他们学校的或者附近学校的。
祁逍带着他绕小路,经过徐强的理发店,农历还在正月里,店里生意惨淡,徐强搬着凳子在门里坐着,给一只狗洗澡,被扑腾了一身水。
祁逍打招呼,问他吃了没。徐强答,还没呢,正给狗褪毛呢,晚上吃狗肉。说完抬手往狗头上狠拍一记,那狗叫了一声,被打得很委屈,一下子从盆里跳出来,撒丫子跑掉,徐强在后面边追边骂。
晏彦在门口下车,潘恩已经回来了,车子停在路边,人在院子里坐着,面前摆着几个花盆,边上是几棵月季,根上有土,还用保鲜膜包着,另一边是袋装的树皮和肥料,像是刚到的快递。看见晏彦回来,就让他过来帮忙。晏彦把自行车推到屋廊下挺好,书包扔到客厅沙发上,走到潘恩身边的时候顺便把袖子挽起来。
潘恩站起来,让他等一下,起身提着空桶和铁锨过来,两个人出门,右转,绕过房子走小路,越过没有篱墙围挡的边缘,去房子后面的小公园挖土,严格说算是偷。
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黄昏的鸟叫声传出很远,更显得空旷寂静,两个人都不好说话,脚步声也小心翼翼,枯枝碎叶在他们脚下粉碎成一串痕迹明显的小路。
潘恩左右看看,选定一块被落叶厚厚覆盖的土地,铁锨砸进泥土里,扭了扭脖子,“就这里吧。”
像个女流氓。
晏彦接手,铁锨扒开落叶,铲起泥土装进空桶里,潘恩在旁边玩手机,他听见外放的语音消息,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哭,但是潘恩在笑。
两只桶装满,晏彦提起来往回走,潘恩走在后面,拿着铁锨。到家放下两桶泥土,晏彦的手被勒得通红,不停甩手。
潘恩笑着看他,让他去歇一会儿,手机装进口袋里,不管了,坐下来开始配土。晏彦歇完,用脸盆接水端过来,撕掉根部缠裹的保鲜膜,潘恩教他怎么种花,埋好后浇透水,表面撒上一层松树皮。
把花搬到阴凉处,潘恩欢呼,随后收拾院子里的土和其他垃圾,提到路边扔掉。
潘恩请他吃铁板烧,就在附近,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到,坐下不久,有一个女人过来,二十多岁,穿的很有风度,羊毛卷,染成橘红色,长度过锁骨,画着淡妆,但挡不住一双通红的、刚哭过的眼睛。
晏彦看不出她们两个之间的爱恨情仇,猜她们是闺蜜,刚哭过的这个大概是刚失恋。
潘恩也没有介绍的意思,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这家店人不多,味道好,相对来说价格也贵。潘恩说她请客,让童筝随便点,童筝也就不客气,最后还要点酒,她喝不了白酒,就要两升纯麦精酿。潘恩笑,“你要把自己喝死吗?”
她已经哭过,情绪发泄完毕,现在看着很正常,淡淡地说:“那也好,喝死就不会为人渣伤心了。”
果然是失恋。晏彦要了一杯冰桔茶。
主食点的是炒饭和乌冬面,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菜上的很快,童筝不说话,吃得很认真,只是不停灌自己酒,潘恩不拦,偶尔主动帮她倒酒,留意她的状态,好在一直很正常,喝了酒也没有失控崩溃。
晏彦吃完抱着杯子慢慢喝冰桔茶,手机放在桌子上,偶尔回复一下闫立的消息,说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得等对面两位女士,大晚上,总不能让女孩子自己回家,其中一个明显已经喝醉。
潘恩碰了碰童筝的肩膀,没有收到反馈,跟晏彦说我们回去吧,拉起童筝一条胳膊搭到肩膀上,把人拖起来,她拖得艰难,喊晏彦搭把手,调整好方便走动的姿势。
她们到柜台结账,潘恩架着人不方便,晏彦拿出手机,调出付款码付钱,没要小票,只从柜台的碟子里抓几粒薄荷味的清口糖。
晏彦在路边拦到一辆出租车,两人合力把童筝塞进后座,到家后,晏彦背着童筝上楼,把她放到潘恩的床上。
“有事你喊我一声。”
潘恩说好。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潘恩关上门,下楼,给醉酒的人调一杯蜂蜜水,防止她半夜口渴,晏彦也下楼,拿上书包回房间,开始写作业。
晚上十点,闫立到家,书包都没放下,先去翻冰箱,找到一块蛋糕,不用餐具,张嘴咬掉三角形的尖尖。
聂珍舒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打开厨房的灯,给他热炉子上煲的甜汤。
“谢谢妈。”
他回房,把书包放下,一边开电脑,一边发消息问晏彦回去了吗。
——到家了,在写作业。
闫立收到消息就放下手机,脱掉羽绒服和毛衣,拖鞋换成夏天穿的,拿起睡衣去洗澡。
等他出来,甜汤已经热好,聂珍舒正在切水果,他端起一碗回房。汤还太烫,放在桌边等凉的时间里,掏出英语书背单词,他的电脑屏幕上还是晏彦,总忍不住走神,按住桌子将椅子转半圈避开,终于能认真一点。
聂珍舒敲门进来给他送水果,橙子切成一牙一牙放在白色的盘子上,清清爽爽,视觉上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作业写完了?”
闫立点头,“背会儿单词。”
“早点睡。”
闫立笑着,又点点头,“你也早点睡。”
聂珍舒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扫过,由不得她不注意,镜头拉的很近,脸部占了三分之二的屏幕,带着明显的震撼感和冲击力,很夺人眼球。她想了一下,没在电视上看到过。
正好有人给闫立发消息,屏幕亮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儿子的手机屏幕上也是这个人,好奇之余,忍不住问:“哪个小明星?挺帅的。”
闫立:“哎?”
“这个帅哥。”聂珍舒点点电脑屏幕。
闫立了然,有点得意,像只翘起尾巴的猫,“我同学的亲戚。帅吧,还会弹钢琴,哎,我都想跟他谈恋爱了。”
聂珍舒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笑出来,伸手抬起闫立的下巴,左右将他的脸打量一遍,“我儿子也不差嘛!跟这个帅哥不是一个类型的,用不着自卑哈。”
房门关上后,闫立叹了一声气,任重而道远啊,本来想探探口风,结果他妈跟他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闫立端起甜汤边喝边琢磨:以后得多在爸爸妈妈面前提起这个事,提前打预防针,免得以后突然说出来,让最亲近的人受伤,像是被自己的孩子背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