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战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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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二年七月，吴三桂、耿精忠奏请撤藩，以揆朝旨。
盛夏时节，蝉鸣阵阵，赤日炎炎。
坤宁宫里摆着整盆整盆的冰块，宫女们在我们身后轻轻打扇。
“原以为那些藩王会不舍得离开封地呢，没想到继平南王之后，请求撤藩的折子这么快就呈了上来。”沁灵端着茶喝了一大口，满脸的兴奋。
董氏笑道，“沁娘娘说得是。皇上恩准的诏书，早在前日就发往了全国各地。这些日子一直积压在皇上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可是。。。”马佳氏逗弄着怀中新生的小格格，忽而皱了皱眉头，“臣妾听说朝中大臣们言不可撤者甚多，言宜撤者甚少，皇上这样。。”
“好了，好了”东珠打断了马佳的话，看了我一眼，正色道，“国政大事，我们这些后宫女子，还是尽自己该有的本分，少议论些为好。”
沁灵无奈地朝董氏厥了厥嘴，垂下眼睑去，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我淡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宽慰几句，突然想起数月前明月当空的那个夜晚，慈宁宫里太皇太后那张惨淡幽白的面孔，禁不住异样地颤了一下。
“皇后，你该明白，皇帝现在下的，是最为关键险要的一步棋。”太皇太后一步一步走近我，嘴边没有丝毫笑意，“甚至比起当年鳌拜时，还要凶险。”
“臣妾相信皇上。”我跪在地上，直视她的眼睛，“臣妾也请太皇太后相信皇上。”
“不是我不相信他。。。”过了半晌，太皇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只是着治国为君之道。。唉。。玄烨。。。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该割！”
清脆的两个字，猛然撞向我的心头，脑子里嗡嗡作响，我扶着厚重的楠木桌子，站起身来。
这步棋，难道错了吗？
康熙十二年，十一月
“终于来了！”玄烨重重地放下茶盏，轻蔑地笑道，“来吧，朕倒要看看，你们在我骁勇八旗面前，能挣扎到几时？”
彼时宫人们正忙着呈上晚膳，听到玄烨的冷笑，均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垂手而立。
“皇帝。”一直沉默的太皇太后突然开口道，“吴三桂他们，真的反了吗？”
“今天云贵来的六百里加急。”玄烨起身道，“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朱国治，自封‘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打着光复明室的旗号，确已发兵叛乱。哼！七月上奏撤藩，如今不过三个月，这条疯狗，总算露出他咬人的真面目来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皇玛嬷。”玄烨起身急道，“请皇玛嬷放心。孙儿早料到此必有一战。自康熙八年起，孙儿便日夜操练兵马，四年来从未间断，而今兵强马壮，正是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太皇太后睁了眼，“那皇帝的意思，是此战必胜罗？”
“此战必胜！”玄烨咬着牙，坚定地说。
“好！”太皇太后从软榻上站起来，威严的目光扫向玄烨，“那我老太婆就在这里，等着听皇帝胜利凯旋的号角！”
“孙儿必不辜负皇玛嬷的期望！”玄烨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毫不示弱“若是此战未胜，孙儿愿披发入山，禅位于贤明之人！”
太皇太后的目光一跳，随即平静下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回了软榻。
茶盏在手中咯得生疼，望着对峙的祖孙二人，我吐出凝固在胸间的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僵立的气氛。
“玄烨。。。”过了片刻，太皇太后说道，隐含忧郁，“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吴三桂。”
玄烨的眉头舒展了一下，马上又皱了起来，“孙儿从来都不会小看自己的敌人。孙儿也请皇玛嬷，千万不要小看了孙儿！”
“罢了。。。”太皇太后又长叹了一口气，“你已不是孩子了，皇玛嬷也管不了你了。该面对的，你自己去面对吧。”
深秋的夜晚已是寒意凛然，玄烨和我告退慈宁宫的时候，刚跨出殿门，我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冽风刺得打了个冷战。
“皇后。。。”本在前面笔直朝龙辇走过去的玄烨停住了脚步，站立了很久，他忽而轻叹了口气“朕这次。。是不是太武断了。。。？”
摇曳的宫灯中，他眼睛里的光芒明灭不定，我摇头笑了一下，朝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皇上。。。”
话还没有说完，乍然觉得心头一阵乱跳，再抬眼时，玄烨的身影已经模糊，黑暗毫无征兆地笼罩下来，我便如忽然跌到漩涡中一般，天旋地转之间，失去了知觉。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温暖而柔软的棉被中，室内灯火通明，头顶上是华美的锦帐，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十指交扣。
仰头看见玄烨坐在床边，嘴边尚带一丝笑容，见到我醒来，一直扣着我的手动了一下，却是握得更紧，不等他开口，我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怎么。。怎么回事？”
玄烨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抱在胸前。
“皇上？”我犹疑未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一个洪钟般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喜脉，娘娘这是喜脉！”
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同时冲向脑门，我双手抵在玄烨的胸膛上，愣愣地望向他。
“孩子？”我仍然是不敢相信。
“是啊，孩子，我们的孩子。”玄烨微笑着，又将我按在怀中，“我们终于又能有一个孩子了。”
喉头哽咽，我完全说不出话，颤抖着双手抱住了他的背，我的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打湿了玄烨精致的龙袍。
承祜。。。我的承祜。。。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战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