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山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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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后来的惊风密雨，如果没有后来的坎坷凶险，我想，我和玄烨，一定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悠远，绵长，平淡而又幸福，直到我和他的一辈子，在沉甸甸的安详中结束。
玄烨，玄烨，那么艰难的旅程，我是真的希望可以一路陪在你的身侧的，因为至少这样，你不会是一个人。
可是命运却在我们还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无情的，决绝地划定了最终的轨迹，无论是我，还是玄烨，接受也好，抗争也罢，在最后的时刻，还是不得不按照那个路线，一步一步踏入我们从来都没有料到的苦难中。
人生无常，无常。。。简单的两个字，概括了多少辛酸甜辣，又概括了多少蹉跎年华？
巨涛欲来，第一场疾雨，便将习惯了这两年风平浪静的后宫的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寿辰的那个晚上，要是永远，永远，都不会结束。。。就好了。
“马佳。。。”心痛如焚，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在不断重复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马佳颤抖得厉害，半个身子都扑在床上躺着的承瑞的身上，双手死死地将承瑞揉在怀中，哪怕我使尽全力想扳过她的肩膀，也动不得她分毫。
“承瑞。。。承瑞。。。”她的哭声，已经由最开始的嚎啕，变成了嘶哑的低泣。
“承瑞。。。已经。。。去。。”喉头哽塞，我实在说不下去。
承瑞，那个我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那个清脆地叫我“皇额娘”的孩子，甚至连四周岁都没有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离开我们？
听到我的话，马佳猛地抬头，恶狠狠地说，“胡说！承瑞只是睡着了！”
她发髻蓬乱，双眼通红一片，盈盈地溢满了泪水，呲牙咧嘴地瞪着我，手下却极为温柔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孩子。
心脏骤然一紧，我偏了偏头，避开不看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无意识地拍着她的手臂。
马佳。。。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承瑞？才能帮到你？
马佳瞪了一会便埋下头去，贴着承瑞的脸颊，轻轻地蹭着，一下又一下，我僵直地坐在床边，觉得自己也禁不住发起抖来。
“娘娘”内务府的官员，一脸的为难，指了指马佳“这。。。”
“。。。再等等吧。”我悲伤地看着马佳，“让他们母子。。。多呆会。”
心里乱成一团，我怎么能忍心将他们分开？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
“马佳。。。”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呼唤。转过头去，玄烨满眼的痛惜，站在床边，俯身硬是将马佳拖了起来。
“不。。。不。。。”离开了孩子的马佳，狂乱地大叫起来。
“孩子已经去了，马佳。”玄烨的声音稍稍高了一点，他箍着马佳的挥动的双手，将紧紧地按在怀中，闭着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下。
马佳挣扎着，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她搂着玄烨的腰，开始呜咽，然后越哭越大声，“皇上。。。皇上。。。。孩子。。”
“没事的。。没事的。。”玄烨的眉间，是不能化解的忧愁，他低着头，一边柔声劝慰，一边示意内务府的官员将孩子抱走。
承瑞小小的手，从官员的手臂间垂了下来，了无生气。马佳凄厉地哭喊声中，我动也未动，战栗地咬着嘴唇，看着那些身影渐行渐远，任滚烫的泪水，顺着颊边淌落，一滴一滴，落在胸前。
承瑞的夭折，像雷雨中的冰雹，砸到每个人的心上。整整一个月，马佳终日披散着头发，沉默不语，真情诚意也好，心怀叵测也好，各宫轮番去探望他，一车车劝慰的话也说了，嘴皮也磨破了，还是不见她淡如死灰的脸上显出任何表情。
玄烨几乎天天都留宿在马佳处，若在以往，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是现在的后宫，宛如一滩死水，人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对此说一个不字。
那日马佳盛满了泪水的双矒，总会在不经意间，自动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心里隐隐作痛，我恍惚着摇了摇头。
任是金枝玉叶，自幼尊贵无比，可是当阴府伸出手来时，谁又能挽留谁挽留半步？
“额娘，额娘。”承祜稚嫩的童音，让我从沉思中惊醒，赶忙弯腰将他抱在膝上，将他搂在怀中，亲了又亲。
承祜，我的承祜，你千万不能有事！
承祜扭动个不停，两只小胳膊，拍打着我的肩膀，咯咯地笑起来。
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我贴着承祜的脸颊，轻声地说，“额娘还有你，我的孩子，感谢上天，额娘还有你！”
承祜粉粉嫩嫩的小手，触着我的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地急叫道，“额娘！额娘！”
“是啊，额娘越来越爱哭了呢。”我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以后承祜长大了，可不能像额娘这样哦，我们承祜，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像你的阿玛那样，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
“阿玛！阿玛！”承祜突然动了一下，挣扎着要从我的怀里探出身去，他张开双臂大声叫着，“抱抱！抱抱！”
回过头去，玄烨正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里，是不能掩盖的疲倦。听到了承祜的声音，他的目光柔和起来，几步便走到我跟前，将承祜接了过去。
站起身来，我稍稍有些惊讶，“皇上。。。”
“娘娘，几位阿哥里，皇上就只抱二阿哥呢。”一旁的嬷嬷躬身解释道，“太皇太后老佛爷，也允过了的。”
点了点头，我将目光转向玄烨，只见他轻柔地两手将承祜托在胸前，笑道，“你这小家伙，又重了不少呢！”
承祜欢快地踢着小腿，嘴里不停地唤着，“阿玛！阿玛！”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片刻之间，我有一种想要跪下磕头感谢神灵的冲动。
“皇后。”玄烨抱着承祜，沉稳地看了我一眼，“这个年关，皇玛嬷要大行家宴，亲王贝勒，就连已经出嫁了的公主，格格，也要同额驸们一同回来，你得仔细安排着。”
“是。”擦了擦泪水，我福道，“老佛爷已经向臣妾交代过了，请皇上放心。”
玄烨颔首，拍了拍承祜的后背。
“皇上。”心中顿了一下，我还是说了出来，“那么马佳她。。。”
玄烨将承祜交到我的手中，长叹了一声，“她若是不愿，也就罢了吧。”
“是。”我低头答道，接过承祜，“皇上，虽然我这么说有些没有资格，但是会过去的，她会好起来的。宫里，也会好起来的。”
“恩。”玄烨轻声说，“朕走了，你好好带承祜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山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