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锶羽

29、唤醒

　　肖景然最讨厌冬天，景色一派萧条，植物呈现衰败之景，像极了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动的蓬头垢面的自己。寒风吹来瑟瑟发抖，街上穿着厚厚外套，带着帽子、口罩、手套的冷得裹紧了衣服。穿得再多，也抵挡不住寒潮袭来。就这一点来看，寒冷对人们是公平的。
　　时间是凌晨五点多，天未全亮，除了菜贩们开始忙碌起来外，街上的行人不多。肖景然有些后悔了，后悔的不是不该离家出走，而是得罩一件外套。若叫担任他监护人的后妈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骂这个死小子不可。再回去拿外套？不行，太危险。一来回家的动静容易惊醒后妈，二来一进一出浪费时间，大街上人多起来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然后给扭送回去。肖景然的当务之急是走的越远越好。
　　不认路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哪儿都觉得迷路。肖景然走过了幼儿园，往一个他从来没走过的方向走去。跟着感觉走，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没过多久，他成功地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肖景然幻想着，整日对他耷拉着脸，爱理不理，心情不好时又爱骂人的后妈，发现他不见后像丢掉了个大负担，不但没有去找他反而时间长了连有他这么号人也给忘了。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自称是孤儿，随便编造一个名字，混进孤儿院，过上不用看他人脸色，自由自在的生活。
　　走着走着，他看见H市著名的马戏城，爸爸妈妈曾答应过，在他生日那天一起来看一场表演。真是一个讨厌的地方，肖景然想着，绕了马戏城走了一圈。
　　此时已经过了六点，天亮了。马戏城的第一场表演要九点半才开始，售票是八点开始，白色宽广的建筑物内空无一人，值夜班的保安刚起床，售票亭空荡荡的，前来演出的嘉宾的班车还未始发。
　　肖景然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要潜入马戏城内，看一场霸王表演，替自己圆梦。小孩子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会去思考后果，特别不是重大的事件。他钻过马戏城外围的护栏，爬过绿化带，从一楼一扇半开的窗户里翻进了室内。
　　马戏城只有一个圆形的表演大厅，高二层，观众席是一圈围着大厅的环。肖景然出现在一楼的近似环形的走廊里，走廊上分别有两条楼梯可以通往二楼，两扇门直通观众席。二楼的构造类似。他先推了推通往观众席的门，锁着打不开。继续往前走有一扇写着“游客止步”的员工专用房间。肖景然过去推了推，也是锁着的。他知道等表演开始，检票人员在门口一站，他看霸王演出的幻想如泡泡般破灭。但心虚的他又不敢立刻从马戏城出去，生怕有人看见他翻过围栏给报警，最后被扭送回家不说，还得遭后妈一顿打。于是肖景然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先去厕所躲着，即便开场不能混在人群里溜进去看演出，到了散场混着溜出去总没事吧。他挑了一间隔间，坐在马桶上，头靠着冰冷的壁砖。安静下来后，寒冷与饥饿向他袭来，接着除开衣服又后悔起没带点吃的出门。肖景然就这样坐着，撅着嘴嘟囔着零食的名字，睡着了。

　　“明天哥哥，这里有个小孩。”厕所里，一个和肖景然年纪一般大的男孩指着熟睡中的肖景然，与另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孩说。
　　“会不会是和父母走丢了的呢？”大男孩皱起眉头，一手托着下巴思考。“可是广播里没有寻人通知。”
　　“我要不要去告诉爸爸？”
　　就在这时，肖景然醒了。他看见两个陌生的男孩正盯着自己看。这便是肖景然与向明天和楚衫初见面的状态。
　　“你是和父母走丢了吗？”年纪较大的男孩问他。
　　“没有。”肖景然一时慌了，他怕他们报告警察，一把推开两人就往厕所外走。
　　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都是人，有客人也有工作人员。他看见墙壁上和他翻进来的玻璃窗一样的窗户外，早已是日上三竿，马戏城外排起了长龙，再外围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后止住了脚步。肖景然的一觉耽误了他的出逃行程。
　　“我果然还是去告诉爸爸吧。”
　　肖景然抓住年纪小的男孩的手腕，拜托他千万别告诉大人。
　　“拜托你别，千万别。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通知警察叔叔，他们会把我送回家去的。我可是好不容易离家出走逃出来的。”
　　年纪大的男孩开始打量起肖景然的穿着，的确在大冬天太不异常了。
　　“小弟弟，我们可以不说，但你这样太危险了，万一碰上坏人该怎么办？”
　　“不要紧的。”肖景然回答说。“我没打算流浪，我就是先避一避，然后打算去孤儿院生活。”
　　“孤儿院？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吗？”
　　肖景然没有回答。
　　“小弟弟，我向你保证，我把你的事不会告诉大人。我们先来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向明天，”年纪较大的男孩指着另一个年纪小的，“他叫楚衫，他爸爸是这里表演杂技的工作人员。你叫什么，和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吧，我认识一家孤儿院，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我叫肖景然。我的亲生母亲一年前去世了，爸爸带着我和后妈结婚没多久，又出车祸去世了，现在我只能和后妈相依为命。”
　　楚衫学着向明天安慰孩子的模样，抚摸起肖景然的脑袋。
　　“真是……不幸……”向明天听完，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后妈她非常不喜欢我。从来不肯给我一个笑脸，还时不时的冲我大喊大叫、拳脚相向，如果犯了错误更是一顿毒打。我今天早上趁着天还没亮逃了出来。我真的不能再留在家里了，不然她非得把我弄死不可。”
　　“没那么严重。”向明天说。“你的后妈或许真的不喜欢你，对你更是超越了一般水准的严格，但要说她弄死你，有点夸张了吧。”
　　肖景然用力地摇头。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弄死自己的。
　　“我看见了。她想弄死我的想法。”肖景然连说带比划地向另两个孩子解释。
　　有一天他在幼儿园做作业，本子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来，说坐在对面的孩子想问他借橡皮。他惊讶地看着本子，又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孩子，他果然在看着自己。肖景然拿起橡皮递了过去，那位内向的孩子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此后他发现只要是本子上浮现出来的，都是正确的。
　　“我昨天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本子上浮现出后妈说要弄死我的信息。”

　　“你在发什么呆。”院长朝着肖景然的小腿就是一脚。
　　集会的非战斗人员撤退得差不多，老胡和涛子作为集会的创始人不愿撤离，在后方帮着人员调动。
　　不出反未来计划联盟的所料，敌人的下一目标正是新生的集会。众人提前来到集会，动员人员撤退，抢救包含了心血的商品们。
　　未来计划打头阵的是普通的残魂们，它们破门而入的场面，让南瑶想起几年前似曾相似的一幕。面对彻头彻尾的怪物，联盟的成员都没有手软。南瑶的大剑劈开一只有一只残魂，金鑫鑫的爪子，撕碎了怪物的身躯，万礼手中的弹丸如散弹枪一样齐射，万腾化身成喷火器，一出手便消灭了一大片。
　　普通的残魂是为削弱他们体力所准备的，第二波袭来的是长着人类孩子面容的残魂。南瑶想被大剑夺去生命的孩子，小北大脑被射穿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不像对付纯粹的怪物般那样利落。另外几人在关键时刻“泯灭了良心”，从消灭怪物到屠杀孩童，没有一丝懈怠。
　　“甜甜、小华、明明、薇薇……”院长一一叫出孩子们的名字。
　　“这些被改造过的残魂，都是百草集的孩子啊。”肖景然眯起眼睛感叹道。“能力和驯化度上比之前面一批强了不少。”
　　肖景然所说的前面一批，指的是几年前被断定为注射了劣质疫苗，导致出生时先天畸形的新生儿。根据他收集到的信息，这是未来计划全人类异能化实验的一环，意在创造天生异能者。但这次的实验失败了，获得异能外表同残魂一般的婴儿大多数都夭折了，少数几个生命力较为顽强的产生了暴走现象，根本无法驯化，无奈之下他们只有选择销毁。
　　人形残魂很快也被消灭了，此时未来计划的主要战力作为第三波袭击着登场。特别行动小队的向明天、楚衫和安娜走在前方，后方是孙心保护着两位重量级人物——孙天承博士和隆金的董事长。
　　对付残魂，南瑶的实力还行，可要对付未来计划的精英成员，她只能一边呆着去了。不过她的目标也不在两人身上。
　　“孙心交给我，硬菜交给你们啃。”
　　“就算你要啃，我也不会同意的。”万礼冲着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南瑶提着大剑，朝后排的三人冲去。万腾以火焰壁挡住特别行动小队的追路，不过同样南瑶的退路也被切断了。
　　“队长、老大，说实话，我不想对付楚衫，你们谁能替我解决他不。”看见楚衫和他背后的动物大军，金鑫鑫忍不住捂起双眼，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万腾对向明天，万礼对楚衫，金鑫鑫对安娜。
　　“向明天，楚衫，你们两到底要做什么！”第一次直面同自己反目成仇的旧友，肖景然冲上前去，对着二人大吼。“未来计划害了百草集，你们怎么能继续呆在那里，还助纣为虐？！你们都忘了院长当初怎么帮我们的吗？”
　　回答他撕心裂肺的质问的，是异能与异能间激烈的碰撞、四溅的火花。

　　“孩子，我听明天说，你有个后妈，这样一来你没法以孤儿的身份进我的孤儿院。”院长蹲下身亲切地抚摸着肖景然的头，她听说了孩子后妈的家暴行为后，很为他难过。
　　“不要紧。”肖景然笑得很开心。“我的后妈被抓进医院去了，说她的神经出了问题。”
　　看见孩子因为脱离后妈的魔爪，兴高采烈的模样，更是心疼。她担心孩子幼小的心灵因此而扭曲，决定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和照顾。
　　院长的担心是多余。在得知向明天和楚衫也是异能者后，肖景然和他们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一有空就混在一起。向明天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孩子，院长很放心把肖景然交给他。
　　“我想成立一个组织。”有一天向明天对他的两个伙伴说。“一个正义的伙伴的组织，怎么样？”
　　“好~”
　　“赞成！”
　　没有经过集会注册登记，由三个半大的孩子组成的“正义的伙伴”的组织，在百草集院长的支持下，进行得如火如荼。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肖景然高中辍学，回到曾经住的家将门面房改装成了店面，有了自己的收入来源。三个人都长大了，踏上社会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为了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曾经的梦渐渐被掩埋在忙碌的生活中。
　　“阿然。”这一天向明天难得出现在肖景然的店里，和生意五官。
　　“明哥，稀客啊。怎么的，你电脑出问题了？”
　　“不是的。”向明天回答。“未来计划你知道的吧，H市最大的异能组织。他们向我递出了橄榄枝，我决定加入了，和楚衫一起。你呢？”
　　“能让我考虑两天吗？”
　　“行吧。阿然我告诉你，未来计划的异能者成员和在公司上班一样，是雇佣制的，发工资而且钱还不少，进去了就不用担心日子难过了。”
　　原本踌躇着是否一同加入的肖景然，听见向明天推荐的理由，由心而生一股反感。
　　“我还是不加入了。”他低下头回答。“我的能力是情报收集，作为‘正义的伙伴’应该让所有人公平地分享。”
　　这是他给向明天的答案，却不是心中真正的想法。成天把钱挂在嘴边，他的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纯净，成了金钱的走狗。

　　“向明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肖景然没有停下他的喊叫。“你对得起跟随你的楚衫吗？对得起曾经信任过你的我吗？又对得起自己过去的梦想吗？”
　　无论肖景然如何呐喊，他的感情都无法传递到特别行动小队的二人耳中。他们仿佛隔断了人类的情感，一心只想完成任务，达到眼前敌人。
　　金鑫鑫很难近安娜的身，只要一拉近距离，向明天的黑洞和楚衫的动物大军就朝他逼近，似乎担心他与安娜贴身后会发生意外。
　　“队长，能牵制住你们的对象吗？”
　　万礼脚边鸟儿的尸体堆积起来，大型动物因为重力动弹不得，只有呲牙怒目圆视的份。在楚衫控制之下的动物们表现出超越本能、抵抗疼痛的彪悍，使得万礼要控制住它们已耗费了大部分力量。
　　万腾那边就更别提了。他的火焰能力，全全被向明天压制着，为了不让黑洞接近自己，他使出了全力，无暇顾及金鑫鑫。
　　金鑫鑫的爪子距离安娜只剩一纸之隔，身下出现的黑洞逼得他猛得往后一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给浪费了。他和安娜拉开距离后，几只动物向他袭来。进入兽化状态的金鑫鑫面对动物时，颇有同类相残的架势。
　　火焰被吸入黑洞地速度越来越快，万腾逐渐跟不上向明天的动作，原本压向对面的攻势随着时间退后至万腾的身旁。他使用火焰不是为了阻挡向明天，而是为了对抗黑洞的自保行为。
　　这样下去可不行。万腾想着。放眼望去，除了红色风暴的三人，其余的战力即便上场也是送死，眼下除了靠自己别无他法。他望向特别行动小队身后的南瑶，火焰墙退去后，使剑的女孩几次被打倒在地，又顽强地一次次站了起来。
　　安娜突然倒吸一口气，挺直了身板，直笔笔地仰面倒地。在她右侧的房子的二楼屋顶上，出现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个子又高又瘦的混血儿模样，另一个叫联盟的人大吃一惊，和孙心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