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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五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

  •   宇文宓回到军营时,已是暮色四合。
      “太好了,四公子回来了,快去告诉将军!”远远望见她,一个守营士兵急急忙忙地跑开。
      宇文宓不甚在意,脚步轻快地向营内走,没过多久,便碰到了匆匆而来的黄银涛。
      “你总算回来了,不然,可就出大事了。”黄银涛松口气,趁着四下无人,对她低声道。
      宇文宓微讶:“怎么了?”
      黄银涛示意她快步随他走,简短地解释道:“陛下四处找不到你,正着急呢。”
      宇文宓了然,面上也现出一丝急色,一边加快脚步,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我和你同去吧,我正巧还有事要禀明陛下。”黄银涛与她一道向唐墨辰的军帐走去。
      唐墨辰在帐中坐立不安,迟迟不见宇文宓回来,也不见黄银涛来报,索性不再被动地等待,决定亲自去找寻宇文宓。不曾想,一走出帐子,便看到宇文宓和黄银涛一起快步走来,悬着的心这才勉强归位。
      “陛下……”看到他,宇文宓立即露出笑脸,但方一开口,便被他轻声打断。
      “回来了。”唐墨辰淡声道,接着便转向黄银涛,问,“清理战场的队伍是否已回来了?”
      黄银涛道:“回陛下,他们已经回来了,此战我军大约伤亡七千七百余人。”
      宇文宓的心微微一颤。
      唐墨辰面色不变,道:“阵亡者就地安葬,给其亲人发放抚恤金吧。”
      “是。”黄银涛应道,又问,“此外,弟兄们还找到了郭擎烈的尸首,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此人倒是条汉子,”想起战场上的情景,唐墨辰不禁感慨,“若不是他,此战我军伤亡大概也不至于如此。将他葬了吧。”
      “是,末将这就去办。”说完,黄银涛悄悄瞥一眼宇文宓,忙不迭地走开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若赖着不走,极不明智。
      果然,黄银涛甫一离开,唐墨辰便低声道:“跟我来。”
      宇文宓知他心中不快,乖巧地跟着他进入军帐。
      帐内无人,唐墨辰再也无法掩饰心底的担忧和后怕,忍不住责问:“你去何处了?你知不知道,两军交战之时,军营以外之地都很危险!就算要出去,你也该让我知道,并让一队人跟着你、保护你才是,不然……”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宇文宓忽然紧紧抱住,一头埋入他的怀中。
      唐墨辰有些不解,气也消了大半,但宇文宓久久无言,却令他莫名地不安,语气瞬间柔和不少:“我不是责备你,也不是不准你四处行走,只是……”
      “我知道,”宇文宓体贴地接口,“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会出事。”
      唐墨辰回抱住她,低声应道:“嗯。”
      “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无须时时担心我呢?”宇文宓问道。
      一句“嫁给我好了”险些说出口,唐墨辰蓦地忆起他受伤那晚宇文宓流过的眼泪,便又生生忍住。不曾想,却听她轻声说——
      “我嫁给你,好不好?”
      顷刻间,世间仿佛归于沉寂,万物失去声音,他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越变越强。
      良久,他木然地捧起她的脸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溢满流光的眼眸,难以置信地哑声问道:“你……你方才说……”
      她笑靥如花,刹那间,仿若夺走了世间万物的芳华。朱唇轻启,摩挲出天地间最美妙的声响:“我说,我嫁给你,好不好?”
      他这才确定,这一切并非幻觉。宛如霎时卸去了所有烦闷与苦痛,他如释重负,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似要将她嵌入胸膛,笑声爽朗:“好,好,太好了!宓儿,你可知,这句话我等了多久?”
      “你等了多久,我便盼了多久。”她幸福地笑着,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怎么办呢,不论如何,我就是想嫁给你。”
      “好,好,”唐墨辰迫不及待地应着,“待回到京城,我立刻准备册封仪式,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
      她巧笑嫣然,沉浸在幸福的瞬间里。

      长夜漫漫,月如钩,清辉冷冷地洒入军营。经历了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战斗,将士们都沉沉地睡着。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小憩过,此时的唐墨辰兴奋非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索性重新披上衣衫,走出大帐,径直向旁边的帐子走去。
      守在帐子前的士兵本来昏昏欲睡,见到唐墨辰轻快地走来,立刻清醒了大半,慌忙见礼:“参见陛下!”
      “嗯,”唐墨辰心不在焉地应着,望了望一团漆黑的帐子,佯装不经意地问,“宇文公子睡了吧?”
      士兵答道:“回陛下,四公子已经睡下了。陛下若有吩咐,小人这就去唤醒四公子。”
      “不必,”唐墨辰连忙摆手,“朕随便走走,本想和宇文公子谈天,但既然宇文公子已然睡下了,便罢了。”
      也许他出征这几日里,宇文宓也不曾睡得安稳。纵使没能见到她,让他略感失落,但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安然睡一晚吧。
      唐墨辰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在大帐周围漫步。
      直到一小队士兵提着灯笼向他走来。
      “参见陛下。夜已深,陛下怎么还未歇息?莫不是有何吩咐?”为首的钟慕枫惊讶地问。
      “没事,大概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便不困了。慕枫这是在巡营?”唐墨辰也奇道。
      钟慕枫微笑道:“末将大约也是白日里睡多了,夜里睡不着,正巧可以和黄将军轮流守营。”
      唐墨辰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两个睡不着的互相作个伴吧。”
      钟慕枫瞥了一眼宇文宓漆黑一片的帐子,顿时了然,挥挥手让手下人先行告退,欣然应道:“是,末将遵旨。”
      唐墨辰随意地在帐前台阶上席地而坐,钟慕枫便随他一道,一掀衣摆,在他身旁坐下。
      “忽然想起,上次你我这般谈天,似乎还是四年前出征蛮族之时。”唐墨辰仰望星空,蓦地生出诸多感慨。
      钟慕枫亦昂首望天,笑着回忆道:“是啊。那时,陛下还是首次出征,带领弟兄们风风光光打下蛮族,真是过瘾!没想到,一眨眼,四年便过去了。”
      突然之间,四年的光阴片段一点一点在眼前闪回,唐墨辰不禁叹道:“是啊,转眼便过了四年。”
      四年前,蛮族犯边,唐墨辰亲率大军前往,平定边乱,收复蛮族,意气风发。班师回京后,立为太子,迎娶太子妃,志得意满。
      而在那之后,先皇仙逝,九天殿易主,霍氏被处斩,太后离世……一桩桩一件件,血雨腥风,苦痛怆然。
      不过,今时今日,他仍将赢得这场战争,然后得胜还朝,和他心爱的姑娘喜结良缘。
      唐墨辰眸中含笑,转首,瞧见钟慕枫微微出神,似是陷入回忆的旋涡,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是不是离京有些时日,思念家中的夫人了?”
      四年前,钟慕枫随他出征蛮族,立下汗马功劳,回朝后封官拜将、天子赐婚,在他人眼中亦是春风得意。婚后不久,钟夫人产下一女,钟慕枫视之为掌上明珠。
      钟慕枫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脸庞微红,不自然地说:“陛下取笑末将了,不过,确实有些想念孩子了。”
      “朕倒是羡慕你,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唐墨辰直言不讳,“前些日子,朕似乎听皇后提起过,你家然儿好像和乐沣家的二公子关系斐然。朕不如做件好事,给你们两家赐婚如何?”
      “多谢陛下好意,不过,然儿和李小公子都还是孩子,心性未定,末将以为,还是等他们年龄再大些吧。”钟慕枫哭笑不得,连忙岔开话题,道,“陛下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唐墨辰神秘一笑,嘴上轻描淡写道:“此次全歼珈国援军,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缘由?”钟慕枫一脸不相信。
      唐墨辰一噎,难为情地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燕城如今孤立无援,便是我军最大的优势,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朕看你精神好的很,不如来讨论一下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钟慕枫立刻抱拳求饶:“求陛下放过末将吧。而且,末将以为,陛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为好,毕竟陛下伤势尚未痊愈。若是陛下的伤情有所反复,恐怕宇文公子会不高兴的。”
      虽然此刻四下无人,但钟慕枫依然谨慎,仍旧用“宇文公子”称呼宇文宓。
      唐墨辰再次望了一眼宇文宓的帐子,眸底溢出温柔,顺势说道:“的确有些累了,今夜就靠你和银涛守卫了。”
      钟慕枫起身揖道:“请陛下放心。”

      燕城外的大溃败令珈国西北形势岌岌可危,珈国急速派出两员大将——万连河与蓝澳——支援西北局势。除了朝廷派往西北的军队外,二人又在西北地区紧急征集一万八千名壮丁,分为六队,日夜加紧训练,并调整战术。
      或许燕城外的全军覆没令原本驻守燕城的士兵同仇敌忾,万连河的新战术也颇有成效,曜军屡次主动攻城,却都不曾如想象那般能够轻易攻下燕城。
      燕城久攻不下,唐墨辰同钟慕枫、黄银涛等人商议后,决定转而进攻蓝澳驻守的江城。
      江城与燕城相距数百里,其城池规模和商业繁荣却不能与燕城相提并论。江城所在之地已渐入坤山之内,这座山脉横亘在曜国境内,与珈国接壤,宛如曜国的天然屏障,地形对珈国不利。
      因此,蓝澳决定先发制人,出其不意,将曜军打得措手不及。他率领七千轻骑,趁曜军向江城进发时,巧妙地焚烧了曜军的粮草辎重。
      蓝澳赢得容易,不觉沾沾自喜,琢磨道:曜军也并不似传说中那般战无不胜,想来三川口大败应是输在大军毫无防备、奔波疲累、仓促应战之上。
      于是,蓝澳上书朝廷,请求主动出击,攻打曜军。
      得到珈国朝廷允准后,蓝澳即刻率军一万八千人,向曜军驻地潞州城进军。
      蓝澳率军行进三日,抵达通往潞州的必经之地——六川口。此时,蓝澳却本能地察觉出不同一般的静谧,不禁环顾着西侧的坤山,陷入沉思。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该继续前行时,忽闻手下来报:“报告将军,发现不明之物,不知该如何处置?”
      蓝澳一怔,问道:“是何物?”
      接着,一名士兵捧着一只盒子走上前来,递到蓝澳面前。
      “这是何物?”蓝澳一头雾水,正要伸手去接,却见那盒子突然自行晃动起来。
      “将军小心!”一干人等面色突变,纷纷拿出武器戒备,熟料那盒子又趋于平静。
      “将军,曜军奸诈,我等还是小心为妙。”蓝澳的副将忧心忡忡地建议。
      蓝澳赞同地点点头,思忖一番,命令道:“把那盒子放在那边的岩石上,弓箭手准备。”
      士兵们按他的吩咐行事,一群人神色凝重地围在四周戒备。这时,弓箭手站在一侧,箭尖对准盒子上的环扣。待蓝澳点头示意,弓箭手猛然放箭,箭“嗖”地一声飞出,精准地破坏了环扣,但盒子受不住箭飞来的力度,从岩石上滚落。众人还未作出反应,便见两只鸟儿受惊般挣扎着冲出盒子,直冲云霄,凄厉地惊叫。
      众人莫名其妙,又不禁觉得好笑——原来让他们提心吊胆的竟是两只鸟。
      就在这时,四周的地面上均出现了骚动。许多士兵不明真相,利索地挖出半埋在泥土中的盒子,轻易地解开环扣——一时间,百余只鸟儿凌空飞起,互相应和着尖声嘶鸣。
      与此同时,上万只箭矢从四面的半山坡处呼啸着破空而来,珈军士兵面色突变,有的急忙抽出武器防御,有的却已来不及,直接丧命于箭下。
      箭矢如阵雨般急促而过,珈军还未喘息片刻,四周围接着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只见曜军军旗飞扬,士兵们挥舞着兵器,浩浩荡荡地向惊慌失措的珈军冲来。
      原来,曜军早已探得蓝澳的进攻计划,提前在六川口设下了埋伏。
      蓝澳匆忙下令珈军列阵,其副将即刻带领手下士兵冲进曜军阵中迎敌,希冀为蓝澳赢得排兵布阵的时机。然而,珈军连日行军赶路,又在中计之后仓皇应战,队伍很快便被打散。
      于是,各个小队各自为战,场面十分混乱。
      唐墨辰身披战甲,登上半山腰,亲自指挥曜军作战,将山下情形尽收眼底。曜军墨黑的军旗迎风招展,仿佛在宣扬胜利者的笑容。
      眼见珈军企图从东边突围,山上曜军的令旗即刻指向东边,山下的曜军立即会意,嘶吼着向东追杀。珈军不得已转向北边突围,山上的曜军令旗便又指向北方,曜军得令,继续向北厮杀。曜军占据地形优势,将珈军逼得极其被动,毫无还手之力。
      珈军的一个小队发现了端倪,企图攀上山,夺下曜军令旗,争取主动。但他们才一行动,半山腰上,曜军弓箭手便迅速列阵,箭矢如流星,顷刻间将这一小队全部歼灭。
      此时,蓝澳已身中数箭,伤口处血流不止,仍坚持着奋力抗敌。混战中,一道流矢飞窜而来,刺伤了他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遮住了视线。
      其亲卫一路艰难地拼杀,终于来到他身旁,大声劝道:“将军,属下愿护送将军杀出重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蓝澳挥出一枪,格开袭来的兵刃,嘶吼道:“今日境遇,皆因我轻敌而起,我岂能扔下弟兄们独自逃走?”
      “将军!”亲卫还欲劝说,奈何十几名曜军突然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杀来,最终分开了二人。
      蓝澳宛如发狂的狮子,一鼓作气,面目狰狞着杀掉围攻他的一众曜军,并跃上一处巨石,悲怆而豪迈地吼道:“老子誓死不做俘虏!”
      接着,他高高提起长枪,尖锐的枪头对准自己的胸膛,毫不犹豫地刺入心房,以身殉国。
      珈军主帅自尽,军心顿时涣散。曜军一鼓作气,终于结束了这场战役。
      一万八千珈军或战死、或被俘,六川口一战,再次溃败于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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