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虐狗吧》微风唐唐

3、上门泼漆

　　江月被推进手术室，麻醉开始起效的时候，罗家姐弟正喜滋滋地翻看今天的战利品。

　　他们居住的小区座落于市中心。本市常年争选卫生文明城市称号，这一带更是重中之重，马路天天打扫得整洁干净，连垃圾桶都擦得簇新光亮。

　　但罗家姐弟的家，待遇却比垃圾桶还不如。

　　这套小二室到处都是灰尘垃圾，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穿得发臭发硬的袜子扔在看不出本色的茶几上，旁边墩着个垃圾桶；吃得只剩油底的快餐盒堆满了油渍麻花的沙发，上头搁了把脏兮兮的扫帚。

　　“啪！”

　　罗安拿起个避孕套的空盒，顺手打死破餐盒底下窜出的小强，满不在乎地把残骸拔到地上，胡乱挤出块地方，将唐娜给他们的那一袋子东西都倒了出来。

　　“哎你轻点儿，别把我的润唇膏给弄折了！”罗萍萍尖叫一声，心痛地捡起那支包装精美的唇膏。见纸壳已经沾上了擦不掉的油渍，立即狠狠赏了弟弟一记白眼。

　　罗安才不管他姐，手忙脚乱地拆开鞋盒，欢呼着把两只鞋子抛上了天花板：“太好了！是我想要的运动鞋！我想了半年了！”

　　“唐阿姨真周到，里面还有吃的。”罗萍萍打开一包鸡翅，顺便丢了个汉堡给弟弟。

　　罗安大大咬了一口凉透的汉堡，含糊不清地说，“我好久没吃过肯德基了，还是那么好吃。”

　　罗萍萍却没他的好胃口，尝一口就停了手，小声说：“你说，唐叔叔真是我们的亲爹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以前他来找妈妈时都没让我们喊他爸爸？”

　　罗安同样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早就有了答案，立即不假思索地说：“你傻啊，那时我们才八.九岁，万一喊习惯了，在爸爸面前说漏嘴怎么办？唐阿姨说了，只要唐家认下我们，就能拿到他家的房子，卖好多好多钱，重新过上和唐叔叔在世时一样的好日子。你想啊，如果他不是我们的亲爸，唐阿姨怎么肯让我们分房子？”

　　罗萍萍觉得弟弟的逻辑无懈可击，但还是有点不踏实，“可我们长得和唐叔叔不像，他家里那个儿子也比我们——不像。”

　　她本来想说唐墨诗比他们好看多了，但想想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话到嘴边又生生改掉。

　　罗安已经消灭完一个汉堡，抓起包薯条，边吃边教训姐姐，“你就是喜欢想东想西，胆子才那么小。你该学学妈妈，要不是她瞒着爸爸找了唐叔叔，单靠爸爸那点工资，我们现在还得租破房子住呢，哪儿能搬到这里。”

　　罗萍萍抢过他手里的薯条，不服气地说，“你胆大又怎样，人家认你吗？唐阿姨说，唐叔叔的房子都在江月和她儿子手里，但是江月是开公司的，又心黑又贪财。必须先把她气病，才好让那个书呆子腾房子。你胆大？你今天连个书呆子都搞不定。”

　　被她一激，罗安马上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踢了茶几一脚，“这能怪我？连唐阿姨自己都做不到！要怪就怪妈妈又跑到新认识的的男人那儿去了，如果她在，那个书呆子肯定不敢找记者！”

　　“为什么？”

　　“因为我妈也是他妈，他敢不听长辈的话吗？”罗安冲空气虚挥了一记拳头，恶狠狠地说，“敢呛声就揍他！”

　　罗萍萍连连点头，完全不觉得弟弟这话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从小到大每隔三五年就能听到张滟滟对找上门的陌生阿姨说类似的话，比如你老公也是我老公，我也是他老婆之类的。

　　既然这个前提成立，唐墨诗当然能算是张滟滟的儿子，当然得乖乖听话交出房子。

　　至于照这个逻辑推论，他们同样不能忤逆江月这事，则被姐弟俩自动忽略了。

　　风卷残云般吃完东西，罗安意犹未尽地捏了捏皱巴巴的空袋子，怎么看都觉得还没吃够，不禁又想起了唐娜之前说的话。

　　——只要照我的话做，保准能拿到房子，到时你们想要什么还怕没有？

　　房子唐山已经送过他们家一套了，不稀罕。但江月的房子据说更值钱，转手就能换来大把大把的钞票，想要什么随便买。

　　一堆堆朝思暮想的宝贝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似乎触手可及。

　　罗安越来越兴奋，浑身发热，充满了蠢蠢欲动的干劲，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蹬掉旧鞋，迫不及待给自己换上新到手的鞋子，“唐阿姨告诉过我那书呆子住哪里，我去看看。”

　　“唐阿姨不是说让我们过几天再去找他么，你不怕记者啊？”罗萍萍举着涂到一半的唇膏惊道。

　　“我还小呢，记者不敢对我怎样。”罗安拔开垃圾，从最底下摸出把美工刀，熟稔地来了个抛接，末了老练地揣进兜里，“那书呆子要是敢欺负我，大不了像爸爸那样来一刀，反正我年纪小，这么干不犯法。”

　　他们的爸爸罗正新每次回家都会喝醉，醉了就吹嘘当年替道上大哥冲锋陷阵的光辉岁月，拍着大腿说十五岁时靠这个一刀换了二十万，太值了。

　　和那些耳朵都听出茧的故事相比，弟弟想做的事实在太普通了。罗萍萍失去兴趣，“哦”了一声，又低头去研究唇膏的涂法，“那你去呗，回来的话带份宵夜。”

　　医院。

　　江月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两个多小时就从手术室转回了监护室。医生虽然例行说还要观察24小时，但也告诉了唐墨诗病情一如预期，手术过程中没出现其他并发症。

　　提心吊胆从手术室跟到监护室，和医生聊了半天问明白情况，又打听了一堆术后注意事项，唐墨诗高高悬了两天的心总算踏踏实实落了回来。

　　没办法，上辈子的阴影实在太大了。虽然提前赶跑了唐娜和罗家那两坨，但那毕竟属于人力可及的范畴。他依旧忍不住担心，万一妈妈的病还是那么严重，那该怎么办？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担心的万一并没有发生。

　　心事一去，疲惫感彻底淹没了唐墨诗，恨不得马上倒在走廊的木椅上睡他个天昏地暗。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自己还不能休息。

　　拼命眨巴着眼睛驱逐困意，他哈欠连天地盯了高价请来的护工大姐足足两个小时，确定大姐的金牌称号的确不是买来的，他这才摇摇晃晃地离开医院，准备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

　　同样困得不行的阮应用小电驴把唐墨诗送到家，虽然很想留下来睡一晚，但还是用尽平生自制力撤了。

　　清明小长假这几天他跟着哥们儿跑进跑出夜不归宿，实在不像个即将高二升高三的学生该干的事儿。得赶紧麻溜地滚回家，低俯作小把快火山爆发的娘老子哄开心了。

　　唐墨诗独自摸黑开了家门，强忍倦意把事先买好的鸡炖到锅里，鞋都没脱就倒沙发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不知春秋，直到胃饿得火烧火燎才醒。

　　“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想到还要带给老妈进补的那只鸡，唐墨诗赶紧爬起来奔进厨房，确定浓郁金黄的鸡汤咕噜咕噜滚得正欢，没被烧干，这才松了口气。

　　他关了灶，冲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衣服，找出保温桶盛好鸡汤，准备先给老妈送去，自己再去觅食。

　　但刚打开家门，他就发现事情不对。

　　“谁家会在这种日子搞装修？”

　　浓郁刺鼻的油漆味迎面扑来，效果堪比毒气。他赶紧一把捂住鼻子，但那股刺激又难闻的味道还是一个劲儿往鼻腔里钻，熏得他又想咳嗽又想打喷嚏。

　　忍着那呛人的味道关上门，刚要反锁，他掏钥匙的手忽然顿在了半空。

　　只见家里新换的枣红色防盗门上，赫然多了一大滩昨夜还没有的油漆，从门楣一直流到门槛下面，已经干透了。那颜色惨白惨白的，就像昨晚冰箱里那只冰冻鸡下锅前的样子，但味道却截然不同。

　　唐墨诗目光蓦然凌厉，气得牙根发痒，差点儿失手将保温桶砸到地上。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谁干的缺德事。准是那伙人昨天在医院没讨到便宜觉得不甘心，半夜趁黑灯瞎火又来闹事。

　　这些家伙实在是得寸进尺，竟然闹到家里来了，还专门挑清明节下手。暂时放他们一马还不知收敛，简直张狂得没边！

　　要是这次再饶过他们，下次他们说不定就敢再闯病房！

　　努力按下心中愤慨，唐墨诗决定在母亲出院前把杂碎料理干净。

　　不过，唐娜刚崴了脚，今天怎么着也没力气蹦哒。而且她怕记者，不敢这么快就来恶心他。

　　毫无疑问，这事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罗家姐弟主谋——应该是弟弟动的手。

　　唐墨诗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槛下堆积的油漆。自门板流下的漆水在那儿积成厚厚的一滩，上面有个明显不属于成年人的脚印，中间嵌着一个品牌logo。

　　正巧这双鞋他也买过，经典男款，价格不菲。

　　一般的小混混肯定舍不得穿这种鞋来泼漆。

　　盯着那脚印看了片刻，唐墨诗拧紧的眉关渐渐放松，脑中已有了好几个方案。

　　上辈子唐娜那伙人能成功，不过是仗着他年少无知，有心算无心罢了。这辈子还想占他家的便宜？做梦！

　　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他回屋翻出几件东西迅速捣鼓了一番，不到五分钟便搞定装到了该装的地方。这才提起保温桶锁好门，准备按原计划去医院。

　　但还没转身，他听见邻居家也传来了开锁声。

　　邻居大妈拉开门往外跨了半步，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距离，眼神闪烁地问：“小唐，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清明节给你家泼白油漆啊，这也太过份了。”

　　她知道唐家做生意，也发现江月最近天天早出晚归，难得有个笑脸，猜测多半是公司出了状况。早上出门看见这滩白漆，便开始着急：唐家该不会是借了高.利贷救急又还不起吧，听说敢放贷的人都是道上混的，心狠手辣，阿弥陀佛，可千万别连累到她家。

　　唐墨诗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正要解释，突然灵机一动，立即换了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是啊，现在的小孩胆子真是太大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啊？”小孩和□□相去甚远，简直八竿子打不着，邻居大妈不禁愣了，“怎么可能是小孩干的？”

　　“绝对错不了。”唐墨诗指了指那个脚印，“我大前天放学回家时，在小区门口看见几个六年级学生堵着个小朋友要钱，就把他们骂走了。昨晚从医院回来，在楼下又看见那个领头要钱的男生。当时也没多想，结果今天一开门，我家大门就成这样了。那个小破孩三更半夜到这儿转悠，除了记恨我来报复还能有什么解释？喏，他还留了个脚印呢！”

　　唐墨诗懂事又爱读书，一向被左邻右舍拿来给自家孩子立榜样。而江月温婉能干，口碑同样不错。有这些好印象打底，再加上证据确凿，邻居大妈立刻信了唐墨诗的说辞，同时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暗暗羞愧。

　　“哎哟，还真是半大孩子的脚。”大妈看了一眼脚印，顿时觉得站不住了。

　　她家有个小孙女，今年刚念一年级，常来这边住。一听附近居然有勒索小孩的混帐孩子出没，甚至敢跟踪制止他们的人、公然上门泼油漆，心中又急又气，马上立场鲜明地放了话，“小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社区反映，一定要把这不像话的小子逮住。这哪家的孩子啊，爹妈也太不会管教了，居然养出这么个混帐玩意儿。对了，你给我说下他大概什么模样，我心里好有个底。”

　　大妈一边叨叨一边快步下了楼，急得连家门都差点儿忘了关。

　　唐墨诗跟在她身后，绘声绘色地把罗安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小区里最热心、消息也最灵通的当属这些大妈大爷。有他们帮忙盯着，罗安那小子下次再来，一定会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再想干缺德事就难了。

　　但是，他的计划也并非完全指望大妈们的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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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找律师，明天可能更得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