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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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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过后,被拍卖品照例是先在山庄内展出。谢初年随着人群移动,走到展览厅,认真地看了好些作品。林三石的《千江月冷图》,长长的一幅图中,江水浩渺,远山微茫,仅孤月长照,意境深远。还有Arthur的《Spring》,虽然不懂油画,也照样看得人心生喜欢。这两样作品是谢初年最喜欢的。谢初年心道,可惜沈先生不喜欢《千江月冷图》,不过幸好,有《Spring》也真是开心,以后到他家里一定多看几眼。
逛完了展厅,谢初年就想偷跑了,但是明早还有一场捐赠仪式,云阔再三叮嘱,捐赠仪式上一定要让媒体拍到了,不然这回就白跑来了。谢初年既然诺诺地答应了,当然也只好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呆一夜了。
时间才晚上9点,谢初年去大厅又捡了几块水果吃,裹了厚重的外套,便出了大楼,到庄内闲逛。
不愧是卓家的度假产业,楼外花草流水,步步有景。谢初年走了会儿,见四下无人,便坐在喷泉外围石阶,看天上地下,满月当空,风吹树摇,安静寂寞。
真好看,谢初年想。就这样看着这些山、树、花、草,有点月亮,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舒服。
“阿初。”
如果说在谢初年觉得心里特别舒服的时候,还有更舒服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沈先生像惊喜的礼物一样来到他身边。
“沈先生。”谢初年还没有看到人,已经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先唤了一声,等看到沈决明从后面过来了,他往前跑了几步,又叫了一声:“沈先生。”
沈决明看他蹦蹦哒哒的样子,心上也被一只肉肉的猫掌踩过似的。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领带,问:“不冷?”
“不冷,外套很厚,刚刚好。”谢初年说,“你怎么也会出来,我以为你在里面很忙。”
“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
沈决明这话说得倒有些冤枉了温泉山庄,楼内开着中央空调保持温度,但又有专门负责的人根据空气质量,随时调节通风。
谢初年当然不知道沈决明一直注意着他的踪迹,只是心里喜滋滋的,觉得在这么好的环境里也能遇到沈先生,两个人简直太合拍。
“今晚月亮真好。”谢初年想,能和沈先生站在同一片月下,更好。
沈决明也仰头,看天上圆月如银盘,照人间生死悲欢:“很美,可惜留不住。”
谢初年心里“咯噔”一下:留不住月亮,不就留不住我们这一刻了。那么浪漫的时候,怎么能留不住?
他从外套里掏出手机,对着天上摆弄起来,咔嚓拍了好几张,可是打开了相册看,只能看得到天空上不分明的圆光罢了,根本无法还原这么好的夜色月色。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将手机收起来,沈决明却伸手拦下:“我刚才看到你有拍别的景色。”
谢初年一听,便又捧着手机打开相册,细细地说起他的杰作:“我喜欢拍这些,你看,这是公寓里的苹果,是不是拍得很有艺术感,这个是云哥办公室里的吊兰,这是片场的傍晚…”
沈决明揽住他的肩膀:“拍得很好,可惜设备差了些。“
谢初年红了红脸:“这个手机是不太好来着…”
“跟我来。”沈决明没等他说完,便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沈决明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照旧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谢初年觉得他的情绪一下就高了。
因为明早还有活动,所以今晚客人们都会在山庄住下。谢初年被沈决明引到他的套房坐下,就看到沈决明打开一个方形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看就特专业的相机。
“会玩吗?”沈决明把相机递给他。
谢初年一愣神,脸又红了:“不会。”
沈决明坐到他旁边,靠得很近,打开相机,指着这个按键那个按键、这个调焦那个调什么的,和谢初年一点点地说。
谢初年同沈决明坐在一起,贴得那么近,脸都热得不行了,偏偏还要热别认真地听沈决明讲话,整个人都有点犯傻了。
“明白了吗?”沈决明问道。
谢初年“啊”了一声,满脸的“我的天你就说完了你说了什么我好心虚呀怎么办”的表情。
沈决明看着他的表情,大笑起来:“你真是…”
谢初年特别不好意思,看沈决明笑,只好说:“我,沈先生再说一遍,我肯定记住。”
沈决明笑了一会儿,又突然静默了,他看着谢初年,静静地看着,从他的发丝到他的耳垂他的手。
谢初年轻轻叫了一声:“沈先生?”
“学会了,这个就送给你。”沈决明没说学不会要怎样,但是谢初年完全也不想听学不会要怎样,他忙不迭地点头:“您说,您说,我保证第二遍就会了。”
谢初年终于会摆弄那相机的时候,第一个拍的就是沈决明。在温泉山庄的第二天,谢初年拿着相机走到展览厅找沈决明,绕了半个圈,看到沈决明站在展览厅的一幅画作前。他长身玉立,面向墙上画,完全地平视着墙上眼前的画,只留一个侧面,身后是从窗子外悄悄投射的阳光,温暖地熨帖在他的背上。
沈决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谢初年是这么定义的,转过身来看向他,明明隔得挺远,但是谢初年从他淡淡然的神情中、目光深邃的眸中,莫名感受到似有若无却又那么深重的悲伤,这悲伤让谢初年不自觉地想靠近他,再靠近一点,哪怕这路途他走得那么忐忑、坎坷,可就是想走到他面前,抚摸他的脸颊,对他说:“沈先生,我想抱你。”
当他真的这么做的时候,沈决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像临水的花瓣落入湖中,在湖面上荡起点点涟漪——很轻,但是优雅、安然,虽然短暂得留不住,可只要能看到这么一瞬间的美,便是此生无憾。
沈决明一把抱过谢初年,将他紧紧拥在怀中,谢初年还没做好准备,被沈决明突袭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手还捧着相机,脚胡七八糟地前后跨着——慌张得就像初遇那天他扑入沈决明的怀抱一样,只是那天没有今天满满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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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黑眼圈那么重,昨天没睡好?”送谢初年回剧组的路上,沈决明闲问。
“怎么会,昨天已经是最近睡得最好的时候了。”谢初年说:“是之前一直没睡好,剧组在影视城附近的宾馆包了两层楼给我们住,可是我楼上太吵了,也是我运气不好,今天几个人住那儿彻夜打牌,明天几个人在那儿通宵打麻将,跟这个人说了,等下一波又换人打,几天没睡好了。”谢初年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跟宾馆反映了情况,宾馆也无能为力。影视城附近住的地方多,但是综合条件不错的就那么几家,想换地方,还不定有空房。
“是西郊区的阳关影视基地吗?”
“对,就是那儿。”谢初年想起别的,补充道,“咦,说起来那里到恒艺还很方便呢,地铁6号线直达,大概四十分钟就到了,都不用换乘。”
“我在那里有个住处,你搬去我那里吧。离片场很近,走路也不过十分钟。”沈决明随意地说。
“啊?”谢初年愣了一下,又脸红了,口不对心地说,“可…可以吗?”登堂入室了这是要,有点小激动呀,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沈先生不住在这里。
为了冷静一下,谢初年扭开了矿泉水瓶盖,深深平复了呼吸,喝了一大口水。
“当然可以。”沈决明贴心地堵掉了谢初年将要说的关于“太麻烦你了还是算了”以及“需要多少房租呢哎不付房租就更不好意思啦”之类的话,沈决明微微偏头向谢初年道,“你做得菜很好吃,到时候你做饭给我吃,抵房租…”
“噗!”谢初年活生生地喷了一大口水,大部分溅在车前玻璃上,还有部分,喷到了两边——当然包括沈决明那儿。
沈决明被水喷了之后,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继续淡定地开着车,不说话,只是嘴角噙着笑。
谢初年慌慌忙忙地扯出卫生纸开始擦玻璃,一边擦一边说:“对…对不起,我太激…感激了,有点没控制好。”
“没有问题吧?”
“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这么说好了,回去了直接收拾东西,搬我那儿吧。”
谢初年被满心的欢喜冲昏了头,下了车也还没平复过来,他却还要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同沈决明挥挥手,淡然地说“马上下来”,转身走起路来却同手同脚,进了房间之后,先探头探脑地看走廊外面有没有人,确定无人之后,立刻锁起门来,直接扑到床铺上,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滚,抱着被子揉着被子捏着被子“啊啊啊啊我要和男神同居了”地小声地喊。汹涌的激动一时发泄不完,谢初年怕沈决明等太久了,噼里啪啦地把本来也不多的东西往包里塞,塞完了还要对着镜子照照,整理整理发型,然后快步往楼下冲。
谢初年做这一切的时候,当然不知道车里的沈决明拿手机打了电话。沈决明闲适地坐在车椅上,看着宾馆大门正走过来的沈决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房子里有吃的吧?...对了,这几天辛苦他们了,撤了吧,别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