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chapter.1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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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兰河的流水平静地穿过唐卡斯特城，一路蜿蜒至郊外的荒野。
以撒将手中的刀浸入河水，让冰冷的水流冲洗刀锋上的血迹。暗红的干涸血迹迅速在水中消散，犹如一条条攀附在刀刃上的红蛇，摇摆着细长的身躯，尾端逐渐被清澈的水流净化，最终消逝于河水，随波一起向西奔流。
来自拉丁东宗的修士静默地看着以撒的动作，突然开口道：“拉丁东宗与阁下遭遇的暗杀并无联系。”
“我知道。”以撒平静地回答。
他从河岸边起身，擦干净刀上的水珠。一边回身对修士说道：“这次的暗杀技巧太拙劣了，不像是贵宗派的作为。”
修士忍不住辩解道：“我们从未采取过卑劣的暗杀行为。”
以撒闻言不置一词，仅仅点了下头表示礼貌。
随后他们告别。以撒看着修士离开的背影，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
圣事部的传道祭司？这个念头在以撒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他转身离去。
逆着伊兰河一直走，不多久便看到了唐卡斯特城的宏伟城墙。这座富庶的东部商业城市有着全帝国数一数二的防卫力量，足以抵御任何进攻。以撒没有忘记Farol的资金有整整四分之一来自唐卡斯特城的宗教税收和各类灰色乃至黑色产业缴纳的保护费。
唐卡斯特城内，圣哲罗姆神学院的院长马尔斯带了几个随从特地等候在城门口。看见以撒，胖子的眼中爆发出堪称夺目的惊喜目光，但身穿尊贵主教袍服的他还是忍住冲动，没有在卫兵和众多进出城门的人群面前失态。
“阁下！”待以撒走近，马尔斯唤道。
以撒注视着马尔斯的脸，看清了他眼中的惊喜，突然意识到这位院长大人会是刚才那场暗杀的知情人。
但目前，以撒什么都不打算捅破。
“您打算在神学院的教堂用餐吗？圣餐已经准备好了。”马尔斯的态度堪称殷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该对以撒如此恭维。
以撒微笑：“不了，我现在就回黑镜。”
马尔斯强忍着失望，但看到以撒眼中潜藏的不耐，终于把挽留的话语吞了进去。尽管私下里，他认为以撒会对拒绝这次餐后会晤后悔的。
黑镜城堡
“喵呜”图坦卡蒙趴在桌沿上对自己的主人叫了一声。却没换来以撒哪怕一个眼神。
黑猫甩着尾巴看着以撒走进自己的卧室，琥珀色的猫眼眯了眯，扭头打了个哈欠。
太阳底下无新事。今天的黑镜一如往日是Farol的行政中心、圣庭信仰版图上的黑色心脏。心脏内的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图坦卡蒙照例在太阳底下打瞌睡，撒拉弗则喜欢在康芒斯打理的后花园里闲逛。以撒却一反常态地站在卧室里，右手握着史诗级传奇法杖“织梦者”，左手拿着一支乌木长笛。
长笛上铭刻着的“Lòmion”字符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罗米安。
以撒心头划过这个名字，带着一丝不详的期盼。
随后他下定决心般，用力摔断了长笛。
吱呀破碎声惊动了门外的图坦卡蒙，黑猫支棱起耳朵细听。感到冥冥中有一股潜近的力量惊扰了它体内沉睡的黑暗，于是黑猫浑身的毛都要炸开，赶紧奔向室内的以撒。
一层结界阻拦了图坦卡蒙的前进。黑猫急切地挠门，却无法撼动那层坚不可摧的防御。
罗米安看了一眼门外，笑道：“那只畜生对你很忠心。”
以撒则一言不发。
见以撒不说话，罗米安无趣地把玩着手中已经断裂成两截的长笛，啧啧两声：“你就这么舍得把它给摔碎了。”
“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不舍得？”以撒反问。
罗米安耸耸肩，道：“你花费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召唤我，有什么事？”
以撒直截了当问了：“伊凡在哪？”
罗米安眼中闪烁过趣味的光，玩味笑道：“我还以为你请求我阻止在努蒙诺尔，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迈锡亚地区的瘟疫。这就是你浪费这次机会想要得到的？”
“回答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欠我的。”以撒注视着罗米安的眼，“是我毁了双圣树，把你从监禁中放出来的。”
罗米安抬了抬下巴，完美符合真理法则的俊美面庞做出这个动作显得并不傲慢，而是贵气。
“难道不是为了报答我的教育之恩？”
“是谁害我沦落到那种地步的？”以撒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听到以撒的诘问，罗米安笑了下。
“好吧，我回应你的请求，作为对等价交换法则的遵守。”
听到罗米安的回答，以撒刚觉得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接着说：“但是你牵挂的那个孩子似乎快不行了。”
看见以撒瞬间收缩的瞳孔和袖子下紧握的手指，罗米安轻声笑了。
“知道吗，菲尔当年几乎和你一样。”
罗米安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但以撒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以撒不认为他会重蹈菲尔的悲剧。
稳住慌乱的心绪，以撒一字一句道：“带我去见伊凡。”
罗米安像是没见到以撒的情绪一般侃侃而谈：“阿尔卡林魁这次要是能活下来，绝对会成为人类有史记载距离真理最近的法师。而这一切仅仅来源于他的天赋。命运真是太不公了，不是吗？”
罗米安带着恶意的笑容继续道：“你该想想命运究竟赐予了你什么？多么讽刺啊。等等，你想救阿尔卡林魁是不是正看中了他这一点？如此卓绝的魔法天赋，正适合利用……”
“够了！”以撒打断他的话，“你引诱不了我。”
罗米安再次耸耸肩：“如你所愿。”
同位面的空间传送是神祇的专利，罗米安属于半神，因而也能做到。这就是以撒不得不请求罗米安的原因，不然他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寻找莱曼的踪迹，还得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来回奔波上。
一个魔法阵出现在两人脚下，古朴、繁琐、光辉璀璨。以撒注视着法阵，徒劳地想记住它的构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一些关键节点。
“别做无用的尝试。”罗米安道，“这不是凡人应该掌握的东西。”
以撒回呛：“你不也是这样？”
半神也好，凡人也罢，都被命运规定了自己的轨迹，无论谁想僭越，都将招致神祇的雷霆之怒。
罗米安沉默了。他默然地操控着法阵的运行。在魔法的璀璨光芒下，以撒感到空间的屏障被打开了。
图坦卡蒙突然在门外停下抓挠的动作，结界掩饰了一切，但没有骗过黑猫的感知，它意识到门内已经没有人了。
“这里是希思鲁姆（Hithlum）。”罗米安道。
这是一个昆雅语词汇，而在人类之中，通常称此处为迷雾之地。此刻出现在以撒眼前的是铅灰色的低垂天空，下面是绵延不绝的森林，以针叶林为主，像一张黑色的绒毯覆盖大地。与森林相伴而生的是沼泽，此时正是夏秋之交，覆盖着冰雪的冻土融化变成吞噬生命的泥沼，没有任何大型猛兽敢在这个季节来到迷雾之地。这里是兰卡斯特帝国疆域的最北端，向北就进入北境长城的戍守范围，也是罗曼诺夫王朝的领域，向东则与亚述帝国接壤。
从这里向东方眺望，可以望见巍峨入云的欧幽洛雪山脉，刀削般的角峰如利剑刺破天空。欧幽洛雪的意思是“永恒的洁白”。那是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国家的神圣之域，被称为魔法圣地的佩罗瑞雪山神殿。
被誉为人类法师的最高荣誉的徽章不是象征法圣的黄金三叶草徽章，而是由真理神殿，即佩罗瑞雪山神殿颁发的金羊毛徽章。而三叶草，仅仅只是进入神殿的敲门砖。
以撒明白莱曼为何选择这里的原因。这里是最接近真理神殿的地方，也是最接近真理法则的地方。死而复生的关键在于灵魂，若要将特定的灵魂从栖身的虚空中拉回现世，献祭一个身负庞大空间系魔法力量的人类怕是还不够。
死而复生乃是神迹，是只属于神祇的奇迹。以撒的双眼不带多少感情地想到她就不怕这僭越之举会惊扰到至高神坛上沉睡的神祇？
“事先提醒你一下，你欺骗和囚禁巫妖的举动为你招来了报复。”罗米安侧过头说道，“我是不会帮你的。”
“在这里？”以撒问，看向罗米安的眼神中多了点诘问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地点选择地太巧合了。
“似乎除了你自己，别人都以为你会第一时间来救阿尔卡林魁的。”罗米安微笑面对以撒的怒意，慢悠悠地轻声说道，“真令人寒心啊。”
以撒没有理会他的挑拨，他不想在罗米安面前谈论伊凡，那样势必会暴露他心中最温馨柔软的部分，这对习惯隐藏自己的以撒而言，无疑是一种危险。
他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上，感受大地传来的轻微震颤。“一切不洁的贪念，都将成为荣耀的附庸。”以撒轻声念出《启示录》的最末章结尾句。
罗米安在旁微笑不语。
随后以撒站起身，抬腿走进了面前的森林，树木高举它们的枝叶，遮天蔽日般的重重黑影似乎要将他吞噬。
在以撒离开后，罗米安转头望向欧幽洛雪山脉，圣洁的白色雪峰看上去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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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森林之后，以撒的步伐很快，他的目标已经明确，在森林西北角的位置，一处临时搭建的祭坛正依托庞大的地脉节点向外散发出不容忽视的魔法波动。
伊凡。
以撒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甩出一把匕首，将一只矮侏儒的脑袋钉在树冠上。
粗重的喘息声穿过茂密森林，在以撒耳边响起。那是狼人，还有半兽人。然而最危险的存在还没有现身，摩朵大陆最强大的种族——巫妖。
如果说唐卡斯特城郊外的那场伏击，以撒还能轻松评价其为“拙劣的暗杀”，那么今天要面对的敌人就让以撒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实战经验丰富的信理部巨头很快判断出，他将面对的是来自伽马议会的精英部队，远不是他此前遇到的魔宴同盟的废物可以比的。
以撒手中的法杖光芒一闪，65级法阵【博莱雅王冠】瞬间绽放于森林之上，法阵直径长达六百一十八米，在法阵的覆盖范围内，以撒的敌人的感知能力都受到了极大困扰。巫妖们很快发现他们失去了对以撒气息的锁定。
以撒拔出钉在树干上的匕首，随后立即转身将它自下而上捅入一个狼人的下颔。锋利的刀尖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脑干，彻底破坏的狼人的中枢神经。与此同时，第二个法阵绽放于地面。
咆哮着狂奔而来的半兽人和狼人们，前者挥舞着巨大的铁锤和弯刀，后者亮出锋利的爪牙，一起攻向以撒。种族的先天优势让他们每一个的体型都数倍强于人类，然而力量与体型并不相称。
“一切不洁与邪恶，都将经由我手的裁决，获得死亡的救赎。”伴随着这段祷词的，是信理部向来让人闻风丧胆的标志性裁决术。“净化。”以撒念出完整祷词的最后两个音节。
一切归于寂灭。
以撒平静地跨过没有流出鲜血的尸体，继续他的路程。这里离祭坛还很远。
此时，巫妖出手了。
来自利维安纳的巫妖信奉“有债必偿”的信条，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势必要以撒还清他给利维安纳的承诺——世界永恒的瑰宝，双圣树之光。与世界一起被创造的双圣树几乎是法则的化身，翻阅了尘封的古老典籍的巫妖家族相信，掌握双圣树之光就能掌握真理，进而获得永恒的不朽。掌握真理的永恒，说得不就是神祇吗？
“织梦者”法杖轻轻敲击地面，几乎不被察觉的震荡在地底传播。以撒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
方才还倒在地上的尸体摇晃着站立起来。半兽人和狼人睁开了他们的眼睛——银白色的诡异瞳孔。这是白傀儡术的标志。
被称为傀儡帝王的菲尔名义上是以撒的师兄，然而以撒从未显露过这点。无人知晓以撒也是个傀儡师，直到此刻，以撒才不惜显露出他在傀儡术方面的实力。
一个巫妖站在了最前面，他立于半空，用银白色的眼眸面对着曾经的同族。他的手中托着一枚心脏，那是他趁一个同族不备挖出来的。而巫妖之前甚至还没发现他们的同族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边被转化为傀儡。
“噗嗤。”巫妖捏爆了掌中的心脏，银白色的眼中闪烁着无生命的冰冷光芒。
巫妖的反应绝情又果断，他们迅速放弃了挽回同族的神智，尽管凭借巫妖对灵魂的掌握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另一位巫妖，手持冥火之杖挡住了以撒的去路。冥火之杖，巫妖高层才有资格持有的法器。以撒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再次被包围了。
眼前的阵仗让以撒心中泛起深深的不安。这已经不仅仅是寻仇的架势，而是为了抢夺双圣树之光。而莱曼与这些黑暗物种合作，又是进行了什么交换？不详的预感迅速占领以撒的内心，对禁忌魔法研究颇深的他很快有了一个猜测，一个让他几近暴怒的猜测。
“织梦者”法杖猛然砸在地上。
82级禁咒【奥丁之怒】以令人惊艳的瞬发被释放。一道道粗壮闪电在铅灰色的云层上方隐现，随后携上古神祇奥丁的雷霆之怒砸在地上，霎时间，网状闪电脉络迅速蔓延，蛛网般囚困怒火笼罩下的众生。
一段几乎微不可闻的念咒之后，95级禁咒【圣巴托罗谬悲鸣】紧随其后，在几乎不计较法力成本的情况下被释放。
两个威力强劲的禁咒在间隔极短的时间内被相继释放，即使是以撒也险些承受不住其负荷。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继而浮现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但以撒没有停下脚步，他依旧坚定地朝西北方前进。
伊凡。
以撒在心中第二次默念起这个名字，并吞下一口自己的鲜血。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chapter.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