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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永恒长风盛绿常磐 ...

  •   我和布雷利亚是选择夜深人静时偷偷进入研究所的。

      布雷利亚并不是常磐市的市民,据说是来自一个旅行家过海才能到达的城市,据说他来到常磐市之前四处漂泊,据说他很厉害——来到常磐市前没有一只精灵就能漂洋过海。而他的第一只精灵,是他来到常磐市之后,加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研究所得到的大针蜂。
      换句话说,这家伙把自己的机智和疯子的才能贡献在一些见不得人的研究后,得到了一只常磐市最最常见的神奇宝贝——大针蜂,而且还是研究所的共有财产。
      布雷利亚可能品味真的很独特,给他的大针蜂取名叫女王,尽管后来乔伊小姐鉴定并坚定地一锤定音这只大针蜂是男性,他也坚定不移地叫大针蜂女王,然后被女王引以为傲的一双漂亮长针刺个透心凉。
      不过他和女王处在一块时,上下反转得毫无违和之感,满脸狗腿欠打简直出神入化。
      女王的长针耍的出神入化,而他享受疼痛也出神入化。

      我常常赞叹这畜生的猪狗不如。
      连打个蛋和个面粉下个厨都是女王在做主力——和战斗一样,而他只是在旁边碎鸡蛋切葱花,还会切到自己的手,和毫发无损气势十足的女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说请我吃饭他下厨,起初我还稀奇了半天,结果三番两次都是女王在厨房忙活他拉着我的手说些所谓闺房秘事。现在看来就是白瞎了稀奇。
      连一只昆虫都比他会做饭,怎么就不是猪狗不如了?
      也就只有他会死皮赖脸地要他的神奇宝贝给他熬糖浆做棒棒糖。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偏偏就是喜欢吃糖,带着昆虫特有粉末的长刺搅动过的糖也就他能吃得下去,还偏偏摆出一副“妈妈我的精灵怎么这么机智帅气做的东西人间第一”的表情,捧着脸就差来一句“我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甜美的味道”了。
      当然如果他真的说了,我和女王会一人给他掴一掌。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紧张。
      事实上,布雷利亚坐在有些低矮——我们围着研究所绕了一圈才找到的两个人身高加起来勉强能够得到的围墙上,抓着我的手把我拉上来时,我发现他手里黏黏糊糊全是汗。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布雷利亚竟然紧张得手心里全部是汗了。
      所以他跳下围墙时还紧张得摔了跤,对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没辙了。
      布雷利亚脸朝下栽在地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闷——
      “亚列斯……我怕……”
      “怕什么?敢闯进来偷东西就别虚。”
      “我怕找不到女王……”
      布雷利亚的声音里平白无故地染上了哭腔。
      夜风吹过,很凉,很深,大概和布雷利亚流进土里的眼泪一样。
      我大概只能说上一句——
      “怕什么,第一次丢了找得到,这次为什么就不行——!”
      我的手往我脸上抹,手背上的水渍带走皮肤本就不多的热量。

      女王离家出走过,后来被找回来了——确切来说,是瞎操心的女王发现我俩不带精灵跑进常磐森林于是揍跑了追着我们扔毒针的大针蜂,把我俩带回来了。
      那天早上布雷利亚拍开我家家门后被我一拳揍在了他眼眶上,原因无他,这家伙打扰了我睡觉。
      再爬起来时,布雷利亚眼眶乌青地哭丧着脸,活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用一种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女王不见了……”
      “你干了什么。”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毕竟因为女王是一只很通人性的大针蜂,可惜偏偏碰上了嘴欠又不知悔改的布雷利亚,如果女王不见了,就是布雷利亚气的了吧。
      “我说他的针大概油炸了很好吃……”布雷利亚平时总喜欢乱糟糟地翘着的亚麻色乱发此时也毫无活力地耷拉着,橄榄色的瞳孔像是水浸一般湿润,活脱脱像只委屈的大狗。
      “……你活该。”我只能这么说。说实话这家伙还有勇气委屈脸皮厚度还真是堪比刀枪不入,而且我猜他多半不知道女王为什么生气——敢拿女王最疼爱的长针开玩笑,活腻歪了吧。他委屈绝对是因为觉得女王不要他了。
      上下反转得彻彻底底啊。
      可是再怎么无奈我还是不得不进了房间换了衣服,再走到玄关处踹一脚还沉浸在委屈里的布雷利亚的膝盖,和他出门去找女王。

      平时总觉得不大的常磐市,带着布雷利亚走走停停问来问去,竟然也能走上大半个上午,虽然期间买早餐排队等久了点。
      到处都没有看到女王。
      再回头去看布雷利亚,我发现他连眼眶都红了,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我差点一拳走过去。……叫你耍嘴皮子,还有脸哭。
      不过我到底是没说出来。
      “可能女王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去看看吧。”我只能这么说。
      布雷利亚不肯回去,他往城市另一边看去。
      白日昌盛的阳光照耀在远处,绿树成林,远远看去倒像是绿玉通透。而布雷利亚站在这一边往常磐森林处看去,金色的阳光往他脸上、头发上细细地打,一瞬间竟然有些失真的错觉。
      不对……现在不应该说这个。
      “你确定两个没有精灵的人能完好无损地去常磐森林找精灵然后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找到女王就可以!”布雷利亚一副女王小迷妹的样子认真地盯着我看。
      ……是是是女王天下第一。
      我知道不能和变得冲动的人纠缠,我保持理智,然后把对方安抚好了就行。
      亚列斯,时刻记得你最机智。
      我对自己说。

      十分钟后我和布雷利亚出现在常磐森林里,虽然只是边缘。
      跟在布雷利亚后面,我在心里抽自己巴掌,骂自己跟着冲动,然后乖乖跟在布雷利亚身后往前走,时不时还得注意摇晃的高草丛,因为前面大大咧咧的笨蛋根本不会注意这些微小的东西。
      但一路上都很平静,这很反常,但此时只能做保姆的我已经顾不过来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布雷利亚——在见到野生大针蜂的聚集地后——发了疯。
      “亚亚亚亚亚列斯好多女王女王!”
      我扯了他一把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想捂住他的嘴可是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就这么喊了出来。我锤了他的肩膀一拳,然后看见领地边缘机敏的大针蜂已经转过脑袋,冷漠的复眼正用审视的目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矮矮的灌木往我们看过来。
      ……净添麻烦,真想打布雷利亚一巴掌解气。

      布雷利亚导致我们现在正和一群大针蜂比赛夺命狂奔,后面闪着紫色光泽的细针正接二连三地飞来。这家伙跑在我前面,看不见表情,多半是哭丧着脸,委屈、不解的。
      大概是不明白他眼里真善美的大针蜂怎么攻击他追赶他。不过也对,这家伙除了买菜离开过家或者研究所,连常磐市都并不熟悉,接触过的大针蜂只有会包容他容忍他的女王一只,所以脑袋短路那是正常吧。
      ……可我还是想揍他。
      大针蜂振翅的声音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离我们很近,我觉得下一秒我就会被哪一根针扎中哪里,或者小腿,或者是我的肩膀,然后我会伤口发紫,体力透支地倒下。
      事实上我觉得我已经不行了,很疲惫,感觉腿抬不起来,不想动,动不了,感觉肺部在燃烧,心脏跳动不起来了。
      好想放弃。
      一边听着“嗖嗖嗖”的破空声——毒针的声音,一路听着早就麻木了,一边持着消极态度抱怨回去的路怎么这么长,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腿里。
      毫无疑问,是毒针。
      脑子里紧绷的某一根筋在疼痛爆发的这一刻放松到了极致,我没有再动脚,脸朝下往前倒去。
      都结束吧。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随之而来的感觉是深入肌肉的麻痹感,潮水般地席卷了我的大脑。
      可能是听到我倒在地上太大的动静,我勉强抬眼能看见布雷利亚的双脚停了下来,然后往我这边跑。
      他蹲下来摇晃我,然后想背起我,似乎是,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大针蜂就包围了他。
      我的视野在逐渐模糊,就像夜晚即将到来时天空阵阵发黑。
      厚厚的云层之间忽然划过一道金色的闪电。

      金色闪电是女王。
      这是失去意识之前我莽下的妄断,不过当我小腿扎着绷带、带着剧烈的疼痛感睁开眼睛时就看见守在我床边昏昏欲睡的布雷利亚眼里闪过光,然后哭着抱紧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被旁边打蛋的女王赏了一记针刺后我就大概明白我猜对了。
      女王不愧是天下第一,一只蜂大败整个大针蜂群,然后指挥布雷利亚把失去意识的我背去精灵中心救治。
      路转粉。
      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我是个伤患,布雷利亚委委屈屈地把我放开,然后被我反手抱住了。我再放开他时发现他橄榄绿色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像是装进了满天繁星。
      于是我转身去抱女王,女王想了想,放下活计顺服地收起长针给我抱,然后布雷利亚扑上来抱着我俩。
      我抱着女王,布雷利亚抱着我。
      这里,名义上并不是“家”,但是我随时都能感受温暖的地方。

      委实幸运,我们毫无阻碍地闯进了样品仓库,也亏得前研究员布雷利亚先生有通行卡。
      但那扇恶心的大铁门打开的时候,看清了里面的情况,悲观消极的因子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喊我回家。
      大针蜂。
      这里也是大针蜂,那里也是大针蜂,长着长长的漂亮的一双针,在培养罐里满身伤痕地睡着。罐中深绿色的液体在被我们打开的灯白色的光下发亮,好像还在流动。
      布雷利亚发了会儿呆,大概也被吓住了吧。
      “找得到吗?”我质疑。
      “谁知道啊……”他好像有点难过,有点自暴自弃,但又带着点复杂的坚决和自信。
      再来一次,看看这次能不能认出来,加油,布雷利亚。

      一夜之间,大针蜂群暴走了。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原因,但是第二天早晨拉开窗帘让阳光投入室内时,突然被一对又一对复眼隔着窗户死死地盯着看一定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可能整个常磐森林的大针蜂都出动了,这也是那也是,成百上千。电视里播放关于这些密密麻麻的神奇宝贝袭城的新闻一遍又一遍地滚动播放,人心惶惶,根本就没有人敢出门去。
      因为小腿的伤,我这几天都是睡在布雷利亚家的。我和女王起得早,布雷利亚睡得很晚。
      女王的早餐已经热了一遍又一遍,布雷利亚还没起来。女王飞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同胞们飞到这,飞到那,大胆的在撞击玻璃,谨慎的在露天场地寻觅着……什么?
      女王安静地看着窗外,而我安静地看着电视。
      大针蜂犹如过境蝗虫一直逗留到了晚上,虽然没有惹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但是这群破坏大王已经将高楼扎得千疮百孔,摆在室外的桌子之类更是被摧残的看不出原样。
      真是精力充沛。
      不知道是不是精力全被大针蜂啃噬了,布雷利亚从早上起来就安静得反常,盯着窗外发呆,有一个瞬间我发现他猛然睁大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午夜时,情况急转直下。
      大针蜂们开始疯狂地撞击居民的窗户,大股大股的蜂群黑压压地、无孔不入地非法入侵,常磐市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熄灯。
      许是女王的威压在,前半夜外面的大针蜂并不敢贸然进攻。但后半夜,越来越多的大针蜂聚集在外面,蠢蠢欲动。
      女王的威压和大针蜂的数量一直在保持微妙的平衡,但一个刹那这个平衡就会毁灭。
      玻璃破碎的声音很清晰,大针蜂冲进了房间便率先围住了镇压他们多时的女王,我和布雷利亚两个毫无战斗力的则被忽略掉了。
      它们是强盗,它们打,它们抢,它们野蛮,它们翻箱倒柜。它们用长针刺穿了桌子和抽屉,刺穿医药箱和保险柜,大肆侵略。
      女王在强盗们中间,挥舞着引以为傲的长针,像一个荣誉的骑士,高傲而永不畏惧。
      可是当他们斗在一块时,布雷利亚和我都分不出谁才是我们的大针蜂了,尽管我们都尽全力地去寻找,可是他们看起来都是十分相像。一样的复眼和长针。
      然后布雷利亚卸下一根椅子腿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就冲了过去。
      他挥舞得毫无章法,但只挑那些要往他身上放毒针的打,因为如果是女王会选择直接一个爽快的针刺。
      我也冲了过去,年轻地放肆了一回,斗得天旋地转。

      强盗们离开了,我的意识回笼了,屋子里到处横着大针蜂的死尸和伤员,女王就在他们之中。
      布雷利亚的手臂或许已经抬不起来了,椅子腿在大针蜂群离开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很响地掉在地上,然后他也跌坐下去。
      他盯着某一处发呆。
      一只大针蜂,血流了一地,身上全是长针割出的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一双长针在此时——没有在战斗中浮光掠影地挥舞的情况下——可以看出反射的是厚厚的蜜糖般的光泽。
      布雷利亚站了起来,摇晃两下才找到重心站稳了。然后他就冲了出去。
      我稍慢两步,跟着他进了主卧室,看见他跪在医药箱前。白色的塑料箱子里玻璃瓶装的伤药都被大针蜂打碎了,粉红色的药液沾得到处都是。
      布雷利亚神色呆呆的,有水从他干涩的眼里流出来。
      他开始用手,掬起一捧药水往外跑,药水里的玻璃碎渣因为的慌忙的动作而荡出他的手外,或者刺入他的手心。
      他冲到倒下的女王的身边,把药水倒在女王身上,再细细捡去玻璃渣,不怎么做家务而细嫩的手心被划得全是伤痕。
      他一趟又一趟往返,地上的碎玻璃渣扎进他的脚心,可我没有看见他慢下来。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机械而又繁琐的动作,他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失去药效的伤药和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女王的血在女王身边流了一滩。
      直到他的脚心已经扎满了玻璃渣,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跑去掬一捧伤药了,他跪坐在女王旁边,去摸女王平时绝对不让他碰的脑袋、触须和长针,眼里闪着希冀的光似乎是想看到女王跳起来扎他个透心凉。
      他试着用手指去蘸那些流出来的伤药,把它们往女王身上的每一个伤口抹去,他一直这样做,把自己的手指很用力地按在带有玻璃渣的伤药里,再挑去玻璃渣,仔细地涂抹在女王的伤口上。
      他用手指去描摹每一个伤口的形状,然后瞪大眼睛去看那些被他涂抹过伤药湿漉漉的伤口,希望能看到它们开始愈合,
      我张嘴想喊他,可是我发现我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原来我早就哭得不知所措。
      他也张嘴想喊女王的名字,想喊他起来吃他突击厨房的黑暗料理,可是他也发不出声音。泪水将他被烟尘染得灰败的脸画出深深浅浅的痕迹。他一张嘴,破碎、不完全的声音就从喉咙里很难听地发了出来,像一个个歪七扭八的黑色符号,带着“嗬嗬”的很浓重的喘气声,连哭音也被斩断得不完全。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那滩带着血丝的粉红色伤药中,晕出一朵花缓慢地扩散开去。
      最后,他用他已经毫无完整可言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女王,视若珍宝地搂在了怀中。

      布雷利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酒,往嘴里不要钱地灌。
      他抹了一把眼睛,双眼通红。
      那场虫灾之后,不沾酒不沾烟的布雷利亚没有再吃过糖,而是染上了烟瘾酒瘾。他似乎渐渐忘记了伤痛,笑得和以前一样开怀,只是身影渐渐寂寞,眼睛也时常通红。而我还记得,那个夜里是谁抱着女王湿漉漉的尸体不成声音地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没有给女王墓,也没有给他碑,因为女王是研究所的,他的尸体和很多很多的大针蜂尸体都被研究所带走了。
      布雷利亚大闹一场,没有带着他任何的研究成果地离开研究所。
      然后醉生梦死了一周。
      两年后,他抛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对我说:“他妈的研究所那帮龟孙子明明已经是尸体了还研究,就不能尊重一下精灵的尸体吗?!”
      “那你还在那里工作那么久。”我白他一眼。
      他笑嘻嘻地掏出偷来的研究所磁片提出建议:“我们今晚去偷东西吧。”
      “你确定两个没有精灵的人这么闯进去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我瞪他。
      “找到女王就能——!”他回瞪。
      我沉默。
      他沉默。
      “好,只要尸体没烂,咱俩就偷出来把女王立个碑。”
      “多半泡药剂里不会烂。”

      布雷利亚在每一个容器前都驻足,我觉得找不到女王的他很焦躁。我跟在他后面,随着他逐渐深入。
      有一只遍体鳞伤的大针蜂,悬浮在走道尽头的容器里,那双引以为傲的长针不知何时已被摘取,身上每一寸伤痕都留下被布雷利亚满是鲜血的手抚摸过的痕迹。
      布雷利亚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他如野兽般嘶吼了起来,一拳撞在可恶的玻璃容器上。警报器立马尖锐地叫了起来,划破夜空。
      ……该死。
      布雷利亚一拳一拳地去砸那个玻璃容器,疯劲很大,双手鲜血淋漓,染着血液的玻璃出现裂痕。
      警报器孜孜不倦地叫,他孜孜不倦地打,在争谁更持久。
      他的左手骨折了,换上右手打。我抱着他的腰要拖着他先离开,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愣是没让他挪动半步。
      玻璃破碎的声音很清澈,一如数年前的虫灾。
      倾覆而出的溶液把坚定不移的他直接冲在地上,他伸开双臂恰好把女王接在怀里。他紧紧搂着女王想站起来,却体力不支地滑倒在地。
      我敢打赌再这么呆下去他会哭。
      所以我蹲了下来,对他喊了声“上来”。当年他把我背回来,现在换我。
      研究所的值班人员赶到位置偏远的仓库有点晚,我已经冲出了仓库往围墙那儿跑。
      出门的那一个瞬间布雷利亚把他的打火机和磁卡都往仓库里扔,爆炸的气流把我冲得跌了一跤。
      漫天火海的背景里,我身后是追兵。
      ——可不能再放弃!
      再熟悉不过的嗡嗡声响起,远处密密匝匝地飞来一片大针蜂,就在我惊讶时,它们像之前一样忽略了我和布雷利亚,往火海和追兵冲去。
      嘈杂的背景音里,布雷利亚带着哭音的喊声很清晰,因为他怕小声自己会发不出声音,所以吼得歇斯底里——
      “亚列斯!我告诉你!”
      “我当年靠着我研究的机器!吸引训练师的精灵,然后认识训练师们,才能从枯叶市安全渡海来到这里!”
      “我知道!当年的虫灾是研究所的龟孙子私自用我的机器!”
      “我坦白!我的女王!是我害死的!我该死!”
      我真想抽他一巴掌——
      “喊屁啊!踏马不知道老子背着你吗?!看路!”
      “什么该不该死!踏马女王如果活着会怪你哦?!”
      布雷利亚靠在我背上笑,我背着他拼命跑,女王在我俩中间被体温捂热了。

      布雷利亚一辈子都留在了常磐市,后来的他,埋葬了女王之后,再也没有第二只精灵了。
      他不抽烟了,但酗酒酗得更凶了,时常醉醺醺地醉倒在路中央。
      而后来我去了枯叶市,也就是布雷利亚的故乡,在和他邻居的通信中我知道这家伙即使到了老年了还是酗酒,然后醉倒。为了表达他的歉意,他会教过往的路人捕捉精灵——就是常磐森林最常见的独角虫,如果捕捉成功,就把独角虫送出去,让它们在关东大地上,开花结果,成为一只又一只拥有美丽长针的骑士——大针蜂。
      是啊,他曾经是个训练家。
      或许这就是他的方法,令女王,永恒地生活在常磐市的上空的方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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