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素幕（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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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蘅终于还是被“碰瓷儿”了。
虽然她家祖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但她作为生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实在是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助人为乐的热情。
于是她现在对着高昂的缴费单欲哭无泪。
不敢打电话给祖母大人，她只好求助于手机上的联系人名单——嗯，这个现在在外地——呃，这个停机了——哈，正在通话中……
就知道这帮人都不靠谱！哼！
郁蘅的列表终于滑到了最后，那个许久不见的分类也终于出现在她眼前——Ｚ＆Ｚ列表里只有一人的号码，但是因为许久未拨通过，已不知是否会有人接听。
她的手违背了什么的控制，却又顺从了什么的意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里已传来干净的女声，听到那份熟悉的声音，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果然，她不该期待什么。
郁蘅摸向包里的一张金卡，有点无奈。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动用的钱，还是要动了，而且还不是个小数目。
正在与某人郁闷的时候，护士小姐从急救室从容走出，道：“病人家属在哪儿？”
听出口罩下的疲惫，郁蘅的声音刻意清亮了一些——谁也不想在自己处于负情绪的时候和另一个负情绪打交道吧！
“还没找到家属，是我送他来的。”老人清醒的时候只对她说了三个字，她也不好违背。故而并没有可爱可亲的警察叔叔帮她来找病人家属。而她，握着老人的手机，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效联系人。通话记录上除却客服和明显是垃圾来电的号码外，只有一串数字。奇怪的是，那已经是一个空号。
护士看了看她，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说：“现在做好事要小心啊。”
郁蘅点点头，心说：然而我已经不小心做了“好事”。
“负责那位老人的，是好大夫吧！”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可就麻烦了。
护士小姐有些郁蘅不懂的惊讶：“对，负责的是郝大夫。别看他岁数不大，但理论和实践上都不比老医生差。”
那就好，那就好。
见郁蘅一副放心的样子，护士小姐不明所以：难道这小姑娘认识郝洋？是他女朋友？不对吧！这姑娘明显是个刚成年的乖乖女啊！秉承着生命不息八卦不止的精神，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下班回家的刘岑决定和这个小姑娘搞好关系——反正她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小姑娘，钱交了吗？”当然，在套近乎之前她得先完成工作“单子交给我吧！”她说罢，见小姑娘脸上一脸悲怆，几乎不厚道的笑出来，可转念一想，对方可能真的付不起这一套下来的费用：“钱不够吗？”
“够，您不用担心了，谢谢。可以告诉我在哪里交钱吗？”郁蘅冲她笑笑，脸上再无一点有关过去的哀伤。
“我带你去吧！”
“您不用进去帮忙了吗？”郁蘅很少关注医院的工作分工，这倒不是因为她身体健康，而是因为她家除了她以外都很健康——并且有病也不来公立医院。作为一个经常躺着进来的人，请恕她从来没心思观察医院的运作系统。
“里边基本结束了，再观察一下，过一会儿直接推住院处。”刘岑把口罩摘下，“解决了你，我就可以回家了。”
原来如此！这四个字又清晰的表现在郁蘅脸上。
刘岑失笑，带着郁蘅去交了钱，又将她送回到手术室门口，还在恍惚中的郁蘅冲她说了声谢谢还附带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被迷糊少女吓到的刘岑赶紧叫她起身，道：“你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多见。”以为对方只是感慨于自己的见义勇为，郁蘅歪头笑笑，轻声道：“其实我上周还救了个阿姨，可是她并没有讹我，还请我这周去她家吃饭。并不是所有老人都是坏人！”
“好好好！”早扫到她手臂上的擦伤，却没想到又源自一场“中国好路人”的事迹。刘岑顿时有些无力——这妹子大概不会是郝洋的女朋友，大概只是经关系介绍来做手术的吧！说郝洋那种笑面虎会和这么一个“萌萌哒”的傻姑娘来电，她还不如大喊一句今年一定要嫁掉！想到这，她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该死的，郝洋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们抓到“料”啊！
刘岑心理活动丰富，但脸上仍是长期工作练就的职业微笑，郁蘅这个二愣子也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细声续语道：“她昨天还特意问我喜欢吃什么来着呢！”
至于顺便向郁蘅推荐了一下他儿子什么的，风太大，郁蘅什么也没听见。
“手术很顺利，家属等一下，半个小时以后转住院处。”门里走出一个女大夫，“唉？刘岑你还没走？”
“啊，陪陪小姑娘。”刘岑脑袋一转，找到了脱身之术，“你马上也下班了吧，咱俩一起走！”
陈兰认识她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小九九，点点头便又进门那边了。
【没有人会退你无条件的好吧！所以不要怪她们前一秒还拉着你的手，下一秒就丢下你。】
那个人讲给她的话，她还记得。所以她并不认为刘岑有什么值得埋怨的地方。这个世界上还有特例吗？还有一心为别人好，并且永远不放手的人吗？自从失去那个人，自从失去父母，她便有了答案。
【想让别人对你如何，你也得先对别人如何吧！】
又想到那人的话，她只能说，五味杂陈。然而最终挂上脸的，只有郁蘅式的浅笑：“我自己可以的，护士姐姐你快去吧！”
刘岑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没想还是没去想，总之对方没有看出她的千回百转，很快离开了，如同她生命中诸多的过客……
很快，老人被移交给了住院处。从没机会给长辈陪床的郁蘅总算体会了一把——她这副身体折腾一圈下来没住院简直是奇迹！
坐到床边，郁蘅开始回忆陈兰大夫的话，她说主治大夫临时有一个紧急会议，暂时没办法看护病人，但是会有另一位主任医师先接手，让她无须担心。
可是陈兰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陈兰无法放心。
“虽说手术成功了，但是老人年纪大了，头部又有创伤，我们也不敢做什么保证。而且，他本人求生意志似乎不强。今晚他应该会醒，叫来值班医师后你可以试着和他谈谈，本人的求生意志对挺过术后危险期还是挺重要的。”
看了看窗外的落日，又看了看床上阖目的老人，郁蘅叹了口气。好在这件双人病房暂时只有老人一个病号，否则她还要应付更多人的询问。虽然没有恶意，但是不算健谈的她还是想少说少错。
【你总是心里千回百转！为什么不肯和我说呢？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和他们没一点区别？我们认识七年了啊，郁蘅！七年了！】
那人的话再次传来，郁蘅只得用力遥遥头，把那挥别五年的声音压下去。但实际上，她只得到了更重的混响。
她装作忘记，别人都信了。但唯有自己，她骗不过。哪怕她已经五年没有再见过他。可一旦无助至此，却还是下意识的……
郁蘅看着床上的老人，不由自主的陷于回忆之中……
她认识那人的时候才初一，但直到她上大一，他们才正式在一起。隔年，分手。那个人很快搬离了他们所熟悉的城市，再无音信。不，也不能说什么消息也没有。大三那年，她父母因车祸离世。葬礼上，有前来吊唁的朋友隐晦的提到过，他过得不错，女朋友很御很漂亮。
那时候郁蘅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你报了什么专业啊！】
【临床医学。】
【啊，要学很多年吧，工作起来也会很忙的。】
【嗯。】
【哦，那个，那我先回家了，谢谢你大高三还抽时间给我讲题】
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笑出了声，明显是听出了她的小心思，但还是恶趣味的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她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图书馆。
【再忙，我也不会晾着你啊！】
那时候，短短的一句话让她后背一僵，少女心更是澎湃不已，回家的路明明只有几百米，可她两步撞树三步撞人，走得不可不谓之艰难。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耐心、温柔的人，经过七年也已经变得不耐。何况誓言从来不代表永久，何况那根本算不上誓言。说实话，那个人能护她七年已实属不易，她真的很感激。没有任何回应也看不到任何未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呢？
她好想问问他，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切就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素幕（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