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弼》史笔千秋

71、第七十一章 情窦初开

　　天堂和地狱究竟有多遥远？
　　柔悫觉得仅有一步之遥。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强行拉进一个黑色的漩涡里，漩涡极深，好像无止境一样，带着她旋转下沉。她想爬上去，可是周围都是湍急的水流，她睁不开眼睛，也听不清旁人的呼喊。在无边的绝望中，呼吸越来越沉……
　　“啊——！！！”
　　尖叫声划破晨曦，站在殿外的侍女一惊，忙推开殿门走了进来。晨辉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缕缕金光挥洒在床榻上的人影身上，点点金光在空气中流淌。透紫的帐幔遮挡住大半探寻的视线，隐约可见坐在榻上那道曼妙身影。
　　“娘娘？”

　　侍女试探着叫了一声，见里面的人影没有反应，轻轻撩起帐幔。只一眼，便愣住了。
　　藕粉色的亵衣挡不住里面无限风光，女子坐在榻上好像在大口喘气，胸前那一片波涛汹涌起伏不定，半遮半掩下更是有种喷薄欲出的诱惑感。她的亵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大滴的汗珠沿着脸颊划下，滴落到那一片雪白上，又沿着山涧潺潺而下。
　　她一回头，带着绝望的眼神瞬间撞进了眼底。侍女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娘娘，您……”
　　柔悫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流露出讽意，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冷声道：“拿镜子来。”

　　明月高悬，月光如匹，点点莹光透过窗帷偷偷溜进屋子。熟睡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划过窗外，又划过另一侧少女熟睡中的脸庞。满室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外划过，再晃眼间已经消失不见，好似眼花了一瞬。女子一跃而起，拿起屏架上的披风就追了出去。
　　午夜之宫苑富丽如画，宫门上的陶瓦金碧辉煌似欲流金，夜空宁静如海，泛着点点微光。姜猗没有使用轻功，那人仿佛为了让她跟上刻意放慢脚步，直到来到一片竹林里。
　　此时正值隆冬，许多植被都被冰雪覆盖，连这竹林都好似少了几分生机。那男子站在一片箬竹之间，露出的侧脸丰神俊秀，周身气质高华出尘，青衣绿竹交相辉映，铺成了一副清隽淡雅的画卷。
　　寒风涌动，兜帽上长长的狼毛拂过脸颊，带起一阵酥.痒。姜猗裹紧身上雪白的披风，向前走去。

　　这样的场景好似有些熟悉，姜猗踩着青丝履缓缓向前走去，清冽的声音带着些许冷然：“殿下引我来此，有何贵干？”
　　“咯吱、咯吱……”
　　积雪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好似踩在他的心上。
　　“本王今日，是有一句话想问你。”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松开，他顿了好久才转过身来，看着姜猗，温柔的眉眼里满是深情，“跟我走好吗？皇兄给不了你的，本王可以。”

　　姜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娇小的身形隐在雪白披风之后，显得更加纤细玲珑。那披风上没有一丝杂色，皎洁的月光照在上面，似乎为她披上了一层透明的白纱。兜帽上的狼毛散落在脸颊两侧，更衬的女子肤白如雪、秀颈修长，凌然不敢侵犯。
　　“王爷以为，有什么，是皇上给不了王爷却能给的？”她轻轻勾起唇角，缓声道，“同样的权势地位，同样的境遇，奴婢不认为，王爷能做的更好。”
　　这已经是隐晦的告诫了，淮王闻道面色一变：“你……怎么可以如此笃定？！”

　　月光下，女子长发未挽，满头青丝披散在胸前后背，一根一根缠绕着他的心。狭长的眉眼盈盈一瞥间，似乎有无穷媚意扫来。她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带着无边的霜寒，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想要征服。若是能让这双眼睛冰雪消融，带上似水柔情……想到这里，淮王不由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握住一只纤纤柔荑。

　　身为大燮皇朝唯一的王爷，投怀送抱者自是不少，可姮启从来潜心玄学，无意男女之事。然而今日，却是有些心猿意马。
　　他不知道女子的手是不是都如这般凝滑如脂、柔若无骨，可他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簪缨贵女，从来没有哪个能有眼前人这般气度风华。她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间的光芒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天地为画，竹林为景，宫阙为饰，月光为佐，美人如仙。

　　“本王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哀求，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姜猗看着他，轻吐出一口气，眸中含悲，语气中带着无奈：“非是奴婢不愿，只是你我之间隔着天埑鸿沟，无法逾越。”她背过身去，掀开身后的披风，露出圆润的肩膀和半个后背。月光越发皎洁，清晰地映出了女子后背上细密的针眼儿。

　　一双满是淡然的眸中闪过震惊，淮王张了张嘴：“这是怎么回事……”
　　姜猗没待他看清楚便将披风披回去，微颤的嗓音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却好似强忍着似得淡漠了语气：“你明白了吗……太后娘娘注定不会接纳我，不被祝福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我注定一生都要沦为这样的角色，无法反抗，无法翻身，就算死，也得为这皇宫的一砖一瓦陪葬。”
　　“回去安心当你的王爷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说着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印下轻浅一吻。
　　男子浑身一震，随即僵硬了躯体。仿佛点点桃花在两人周围绽放开来，柔软的唇在情窦初开的心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