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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人生长恨水长东(一) ...


  •   时近冬月,楼头画角吹人醒。
      钟山脚下长乐宫,中间辟一条甬道,左为太极殿,右为章华殿。中间另有甬道联通。再往南去,两殿之外另有一长乐苑,遍植树木花草,另有一明净湖泊,名为琵琶湖。每值春日,湖畔桃花次第盛开,拥着一泊澄净明湖,正如女子抱了琵琶,露出半面娇羞。
      然而此时已是十一月,琵琶湖畔花木凋零,却有几分萧瑟。
      太祖建长乐宫之时,只以其为陪都行宫,因此没有长安大明宫那般繁琐的规制。他并没想到在两百年后,这里将成为大陈的心脏,无数政令从此发出。
      “范大人还有事?”
      众大夫从议事厅鱼贯而出之后,皇帝方从铺天盖地的政务中解脱出来。听了那群老头子念了半日,这位年轻的皇帝颇有些倦怠,正欲回宫,一抬眼却看见范成原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着实郁闷,却又撵不得,只得说:“范大人如果有事明日上朝的时候再说吧。”
      此时,殿下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皇上,不如先听听范大人怎么说。”
      皇帝没想到还有一人,循声望去,发现却是韩延青。自从上次举报宋城抢占三坊私建昆明湖一事之后,韩延青绝不偏颇的原则让皇帝对此人的好感大生。如今见他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面向范成原,道:“范大人,你说吧。”
      范成原道:“前段时间刑部捉了一个到处散播谣言的僧人,口中尽是些妄言之辞,其中有些话更是牵扯到了宋城公主。公主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臣不敢妄加揣测,只来问陛下的意思。”
      范成原说了这一番话,皇帝依旧是一头雾水,只道:“范大人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范成原道:“那道士说,天下将有大变,女帝即将临朝,唯有公主方是天命所在,他还说……当今天子并不配坐这个位置,当日在萧太后逼宫之时,却是公主力挽狂澜,因为这王位该归建大功者。”
      皇帝脸色猛然一变,一时吐不出话。
      范成原仿佛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一气往下说:“起初臣也觉得这人妖言惑众,企图离间皇上与公主之间的亲情。公主虽权势大些,但终是与陛下一心的。因而臣便重重鞭打了他一顿,谁料那僧人却忽而疯疯癫癫地大闹起来,说是公主虽为女王天命,却是前路坎坷,若不是建在莫愁湖这极阴之地上的九级浮屠尚未竣工,又怎么任得你们这些小人乱行……”
      “够了!”
      “那皇上想如何……”
      “我说够了!”
      皇帝心中烦乱,眉间紧紧地揪成一团,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贤下士,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前些日子,早有密探陆续来报,宋城公主虽是女流,但这几个月来进出公主府的皆是朝堂上最有权势的大臣们,不说中书令三入其门,便说其与田兀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偷偷来往,便是个不寻常的信号。宋城,他细想他这个妹妹,却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她。她自小在生母之处长大,自小性格变强,颇有些争抢斗狠,待得大了,竟渐渐像起萧太后来……想到此处,皇帝的心咯噔一下。
      莫非,她真有取代自己的野心?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始终沉默的韩延青,厉声喝道:“韩延青,你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知不知道这件事?”
      韩延青不慌不忙,仿佛早已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便只说了一句:“皇上不如宣那僧人过来问问,是真是假,便不都知道了么?”

      当天下午,便有人从刑部提了那僧人进宫。细细盘查之下,宋城公主觊觎王位的野心终于暴露无遗。不仅如此,那僧人还在棍棒之下招出另一个秘密来:宋城公主早在九月底,便广招江湖之士,如今已豢养游侠近千人。
      皇帝一听怒从心起,竟气得低声喝道:“好,好,你不仁,我也不义。”
      当下他便拟了一道旨意,严令从此将宋城公主禁闭在公主府,诸人不得探视。待要命人去宣读,却又起了犹豫。毕竟宋城与他是同胞兄妹,宋城虽是娇蛮任性些,又害皇后丧子,然而这骨肉亲情却依旧割舍不去。这次若不是她触及了自己最后的底线,本来不会如此。
      他思来想去,便命人宣了韩延青进来。待那人一进来,他便开门见山道:“韩爱卿,这道旨朕便交由你去宣读。宋城……毕竟是朕的亲妹妹,你好好替朕安抚她。”
      韩延青接过明晃晃的圣旨,唇角一勾,优雅地躬下身去:“臣,领旨。”

      宋城这天下第一公主的府邸建在金陵最繁华的清平坊,建制极大,一眼望去,只见一片亭台楼阁,假山修竹,仿佛无穷无尽。暗色的檐角直直飞到碧蓝色的天色中去,微妙地暗示了府邸的主人意欲冲天而起的野心。
      韩延青策马一路奔进坊中,在府门前方才下马,扬声对守门的仆役道:“公主在何处,皇帝有旨!”
      仆役引他进去,却见宋城公主正在堂前,只穿家常衩衣,不着襦裙,赤着一双莲雪似的脚,正站在地上骂人。
      “还不给我出去,出去!”她高声骂道,“半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养你们做什么!”
      她烦躁地踱步,忽而眼睛一扫,正看见韩延青大步走来,她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极圆,好似要冒出火来。只听她盛气凌人地骂道:“韩延青!你来做什么,你这个落井下石的杀才!”
      韩延青知是有人在背后告了密,当下并不惊慌,只微微一笑:“公主好大的脾气。”
      宋城公主咬了唇,狠狠地道:“他们早告诉我了!你不帮我跟皇兄隐瞒,反而叫那个和尚来与皇上对质,你现在又来干什么!”
      韩延青将手中明晃晃的卷轴向她一扬,镇定自若:“下官正是来宣旨的。”
      宋城公主盯了他片刻,此时怒极。然而圣旨在他手上,她无可奈何,只气得重重地跺脚,又咬了牙,指着他的鼻子道:“好,好,韩延青,你当日是如何对我说的那番话,现在反倒又装起没事人来!”
      “公主若不想听这个旨,那么便当韩某没有来过。”
      宋城没料到韩延青会这么说,她一愣,一下子嗤笑起来,斜斜瞥了他一眼,说道:“韩延青,你敢么?”
      “不是我敢不敢,而是公主敢不敢。”他风轻云淡地笑着,终于扯去先前公事公办的面具,只随手将圣旨放在一旁,道,“公主如今还不明白该如何做么?”
      宋城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抿唇不语。
      韩延青又道:“公主是不信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想过这个天下……”
      宋城公主慢慢坐回榻上。韩延青的建议让她极为动心,然而她并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到以为这王位只要出手便唾手可得。她踌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你说,我真的会赢么?”
      韩延青闻言,便敛了笑,指着那圣旨厉声说道:“公主,如今不是该考虑赢不赢的时候,而是已经走投无路。皇帝的旨意正是将你软禁府中,不得与外人见交。你想想那样的日子,公主,你怎么能忍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不抓紧动手,终会错失良机,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皆成了竹篮打水。”
      宋城仿佛已经想象到他所描绘的那种冰冷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战。说是软禁,其实根本是变相的囚禁,她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侮辱。她反复思索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唇边泛起一抹冷冷的笑。韩延青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
      “那好,我让人传田兀过来。”
      未过一个时辰,田兀便如约前来。韩延青正站在水廊处等着他,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洒在水面上,如顽皮的孩子丢出的石子,在水面上跳跃出潋滟的光芒。
      田兀踏上水廊,正看见韩延青向他挥了挥手,他不知何事,只走上前去,拱手道:“韩大人,别来无恙。”
      韩延青轻笑着,只道:“田将军,倒是好久不见了。”
      田兀不知何事,只是心下隐隐起疑,便问:“韩大人,今日公主招我前来是为了……”
      韩延青狡黠一笑,却说:“田将军,见了公主便知。”
      两人前后走进大堂去。
      堂上点着一炉香烟,细白的烟气从香炉上腾去,散着甜腻的香气。窗子四周都垂着帘幔,如今紧紧闭合在一处,其上复杂的花纹交杂错乱,田兀仔细看去,那或许是一场目连救母的故事。
      田兀见宋城公主正在席上端坐,便走上前去,行礼道:“田兀见过公主。”
      宋城微微一笑:“田将军,早盼着你来了。”
      一时有婢子过来上了茶。宋城便命她只将青瓷茶壶留下,随后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大堂一步。
      田兀心中的疑虑更深,略一踌躇,终于按捺不住:“公主今日叫微臣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宋城公主却不忙着回答,只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轻啜了一口,缓缓说道:“田将军,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田兀脸色如常,心中却微微一震,只问道:“公主请说。”
      “田将军,”她仿佛蛊惑一般轻声说着,“我们一起,做件大事。我要你起兵,攻入太极殿……”
      “砰”——
      田兀手中茶盏落地,心中却如已遭雷击。他怒目圆瞪,从腰间拔出了剑,秋水一痕,直指宋城公主咽喉。
      “殿下,皇上仍在其位,你为何谋叛?”他顿了一顿,剑尖再往前指了一寸,提声道:“既然田兀听到了,便绝不能装作没听到……殿下,兀要取你的头去。”
      公主被吓得花容失色,却是韩延青走上前来,两指捏住那剑身,低声说道:“将军何必如此,我们本在同一条船上,现下就是你想下船,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田兀怒道:“谁跟你们在同一条船上!”
      韩延青朗声一笑,指着宋城公主,道:“田兀,你以为她如今是何人?她是杀害皇嗣的凶手,她曾私建浮屠祈求天命,她是皇上下旨禁足的人,若你真听皇帝的,那我告诉你皇帝的圣旨。圣旨上说,一众人等,皆不可探视公主。你既然来了,便是抗旨!如今,你还以为你是那个控神武、羽林二军的大将军么?”他轻声笑道,“在他的眼里,你早已是一名逆臣!”
      田兀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大乱,那柄长剑也慢慢顺着公主的脖颈慢慢滑了下去,低低地指着她的胸口,却不再有力。公主见生命无忧,赶忙站起身来,躲在韩延青的背后。
      田兀并没有拦住她,只抬起眼来看着韩延青,脸上阴沉不定。
      韩延青的声音再一次沉沉地响起:“今天你既然踏进了公主府,便没有你选择的路。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在世人的眼中你都背叛了皇帝。与其顶着这个不白之冤,倒不如听了公主的话,事成之后,你便是名震天下的田将军。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莫非田将军你不懂?”
      田兀阴沉着脸,并不说话,只是举剑的手再一次缓缓垂落了下来。
      韩延青见他内心松动,便望了眼身后的公主,微微一笑:“公主,你可要对田将军说什么?”
      宋城公主本躲在韩延青身后,脸色煞白,此时见韩延青给她眼色,心中忽而有了些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大胆地站出来,低声道:“田将军,事成之后,我便封你……封你做镇北王,辖北地六州,长水以北,阴山以南,上百万里沃土在你掣肘之内!”
      她的声音初时还有些颤抖,而后渐渐镇定下来。四周静寂,这一声仿如蛊惑,在田兀眼前展开了一幅盛大的画面。
      镇北王。曾经萧唯拥有的那些东西,将会是他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夕阳的亮光从帘帐边溜了进来,为锦缎镶上一层乌金色的金边,然而那金色逐渐暗淡,如窗外西坠的暖阳。香炉中仍然腾起如雾般的香气,安然如一尊慈悲的古佛。
      韩延青微微一笑:“敢问田将军,你便如何?”
      田兀收剑回鞘,最终沉声道:“好,我便答应你。”
      黑夜一点点吞噬掉光明,此夜无星,一切晦暗不明。田兀勒马,正停在营前,手中令牌一挥,便有小兵开了营门。他快马驰进,正见几个副将在帐前聚着,他一皱眉,叫住其中一个副将,问道:“秦空,你们这是干什么!”
      秦空笑道:“还不是在等你回来,你刚才说明天要调兵,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兀心中烦乱,便不耐烦地道:“秦副将,你明日只用带队冲锋,别的不用多问,虎符我已验查过,没有问题。”
      田兀并不喜欢这个秦空。那人本是燕皇手下,在淮城之战后投靠萧唯。他本看不起这等伎俩,可如今一想,自己不也正如此,上次背叛萧唯是为了皇帝,这次又是为了谁。
      也许只是为了他自己。
      他自嘲般地一笑,便不去多想。韩延青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便让他赶回营中,明日在长夏门带军会合。先遣部队几千人,与公主府上豢养的游侠,以及韩延青他自己的御林军合在一处,倒也有万人之数。
      田兀不由皱起眉头来,怀疑仅凭韩延青一人,怎么策反得了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御林军。但转念想到,韩延青既然劝得动自己这个控神武、羽林二军的大将军,又怎么劝不动自己麾下的御林军,他定有办法。
      这一夜极是难捱,他简直不能闭眼,一闭眼便是杀戮,血色布了满眼。他记起萧唯那一记弩箭直直穿过魏安的胸膛,那个在军中身份只在萧唯之下的副将,便这么直直地翻下楼去,跌得粉身碎骨。那日他仍穿着明光甲,夕光在其上流转,是舍利暗微的光芒。
      他站起身来,将陌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默默擦拭。刀刃上的光芒寒亮,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憎恨这种生活。
      公主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我封你做镇北王……镇北王……
      然而当他想起那已成盗贼刀下鬼的前镇北王,忽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只觉那里微凉。

      第二日清早,田兀领兵到长夏门处,果见韩延青已经等在那处。
      “田将军,我等你好久了。”
      田兀挥鞭赶到他身侧,道:“开城门吧,韩大人。”
      韩延青微微一笑,眼中不动波澜,似有成竹在胸。他低声道:“田大人,不急在此时。”
      他只望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将领,第一次发现他原是这样年轻,眉眼之间也似起了光,熠熠生辉,这一身明光甲更显得腰身挺拔。这让他恍惚记起那日在淮城,正是这个年轻的将军站在城楼顶端,不断挥舞着手中长剑,以弱于他数倍的兵力指挥着一场又一场对顽强的防守之战。他是个好对手,和萧唯一样的聪明,只是,终会死在他燕岁寒的手下。
      是的,他是燕岁寒,不是什么韩延青。他终有一日要赢回自己这个身份……以及她。
      座下马儿不安地打了个响鼻,他轻抚它的脖子,安抚着它的躁动。望着离他尚有五步的田兀,他扬声道:“田将军,你过来,我们一起进城。”
      田兀不疑有他,果然驱马过来。燕岁寒假意与他说话,微微倾过身去。却见田兀眼中眸子仍是极明亮,灼灼盯着城门内的大街,他显然并没有怀疑他。
      只剩这最后一步。
      他镇静自若,气沉丹田,忽而扬声喊道:“田兀,你身为将军,何以助纣为虐,与陛下为敌!”
      这声音极亮,近前的几百人应该都听得见,他唇角勾起了笑,却见田兀不可置信地喊了声“韩延青”,声音中敌意分明,右手猛然探向腰间的佩剑。
      燕岁寒早就准备,左手紧握住他的手,一面抢先抽出腰间长剑,斩向他头颅,动作一气呵成。
      寒光过处,鲜血淋漓。他放手任田兀的尸体倾倒,左手举起头颅来,扬声喝道:“田兀谋反,正法在此处!”
      他手中拎着鲜血淋漓的首级,一边俯视着底下惊呆的众人。片刻安静过后,人群中忽然大喧。
      “他杀了田将军!他杀了田将军!”
      声音如潮汐,一波波击打着他的耳膜。而他却不慌不忙,将田兀首级交予旁边的御林军,从怀里掏出赤黄色的圣旨,猛然一抖,高声喊道:“皇旨在此!公主谋乱,而田兀从之,我奉吾皇之名镇压。你们不服,便是叛乱,愿意做叛兵的人,愿意被灭九族的人,给我站出来!若要杀了陛下,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右手仍紧紧握着长剑,并不敢有半分松懈。昨日送走田兀之后,他紧急进宫,将公主谋反一事原原本本道出,只隐瞒了自己挑唆的部分,还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发誓愿为陛下效命,杀尽叛乱者。皇帝大喜,当场与他一纸诏书及御林军调兵虎符。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他原本的计划一步步地实现。他想起临危受命之时,那个身着赤黄色袍服的男子诚挚地握着他的手,神色中颇有些感慨:韩延青,这次多亏有你。现在想起,先前朕误信了传言,是朕对不起你……
      天真的帝皇。他不由含笑,只冷眼看着这群无辜的造反者,心中颇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正欲策马退后,令手下的御林军们放箭,却见神武军一人出列,率先丢下手中长矛、弓弩等物,下得马来,单膝跪下,其声朗朗。
      “臣等愿听命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沉着,将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们从惊慌中拉回来。有了第一个,渐渐地,第二个、第三个不断地站了出来,然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在普通人的眼中,违抗皇帝,就等于死。
      燕岁寒不由多看了刚才出列的那人一眼,那副将正慢慢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韩延青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仿佛在何处见过。
      他正细细回想,忽而一个斥候驱马奔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韩大人,不好了!不知谁向公主透了风声,公主大怒,已派人去您的府上捉拿齐娘子。
      燕岁寒蓦然一惊,不由皱起了眉。没想到百密之中必有一疏,竟误算了这一处。宋城公主如今走投无路,恐怕是想捏着齐萱做人质,如此想来,齐萱处境是大大不妙。
      来不及多想,他命手下人收纳田兀的军队,开城门,一骑当先,冲进了长夏门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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