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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却话巴山夜雨时(上) ...

  •   从那日开始,齐萱被擢为四品赞德,调到了太后身边。
      依前朝惯例,宫官不同于内官,封到五品便已是顶头了,但因南渡以来,萧太后所掌之事越来越多,是以从内书院中提拔了几个女子作为贴身女官,说是女官,却掌管文书之事。
      因前朝并无后宫女子参政的成例,这些女子的身份倒成了尴尬的问题。是以太后另起了“赞德”这个名号,定了品级,与朝臣相仿,连服饰都以紫、绯为主。
      自天启年起,每日清晨,宫里总能见到几位身穿紫绯服色,头作回鹘椎髻的女子,或往章华殿为太后处理文书之事,或往史馆责任编书之事,或往中书、尚书二省传递号令,俨然一个小朝廷。
      直到今年年初,今上亲政之后,这种情况才略微有些改观。

      或是太后有意泄露,或是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齐萱留在太后身边的第二日,萧唯便知道了。
      章华殿外日影扶花一万重,池子里芙蓉未开,只悄悄打了几个花苞。明媚之下映衬着重重阴影,这轻轻一瞥,才是格外引人。
      花影中他分花拂柳而来,却是怒气冲冲。她本能地想要回避,却知道终有这一天,怎么也逃不去,当下只得忍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出乎意料地,她居然还能面对着他展颜微笑。
      萧唯正停在她面前,数久未见,倒清瘦了些。那一身紫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叫人几乎快忘记了他曾是位长年戎马征战的大将军。齐萱总觉得这情景像似在哪里见过,每次在他面前,她总是要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他太高,需要仰望。
      “我不是让你走了么?”萧唯皱紧了眉,如剑的浓眉纠结在一起,像被祝融一头撞倒的不周山,从此天空倾塌。
      “如果是我走不成了呢?”
      他依旧笑着,只是有些苦涩:“我不相信。忘忧,如果不是你自己想留下来……”他顿了一顿,却不再接下去,只叹了口气,“那日,你为何不听我的?”
      齐萱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为何要听?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然会用我这双眼睛去判断。你说要与我共游天下美景,你却将我抛在金陵城外;你说要等你,却迟迟不来;你说要带我见你的姑母与兄长,要与我一起白首,可如今你却要娶当朝最高贵的公主。眼下,你还想说什么?”
      “我并没有……任何……”他艰难启齿。事到如今,再说出真相来,便是矫情。
      她急切地打断他,也许在她心中,本不想知道答案。
      “所以,我们有一整个三年……来忘掉。”
      她言不由衷,亦不敢由衷。她咬了唇,拧了身走开,珠贝般的牙印在唇上,生疼。
      昨夜有雨,打落了一地的夏花。风凉,起于无人之处,吹起满径的落红,晃花了人的眼。
      她其实很明白她所有的隐衷所在。她的一生便如一个飞速奔跑的巨轮,在看不清风景的路口迅速抉择下一步的去向,分岔多如枝蔓,于是她慌不择路。
      这一辈子都这样,偶尔的蓦然回首也成了奢侈。即使回过头去,才发现阑珊尽处的那个自己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可是她仍想争取。她对萧唯的姑母说,尝试总好过放弃,其实那只是借口。她早已将自己的命运系在那个男人身上。她唯有萧唯,失去他,她便一无是处。
      ++++++++++++++++++++++++++++
      自五月之后,林太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帝为行孝子之义,便一日日侍奉在太妃身前,朝政荒废了不少。太后平日虽然严厉,对此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他愿意当个孝子便让他当去,反正这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太后说起这段的时候语气很是云淡风轻,倒叫齐萱心里打了个寒战。
      林太妃的病势正像太后所预言那般,已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众人不知,只道她慢慢好了,于六月初七为她办了一场寿宴,还在天音阁开了一天水戏。当时,林太妃也兴致勃勃地去了,谁也没料想她正薨在当日晚上。

      第二日晨上,皇上来请安的时候,便提了给林太妃上尊号的事情。
      彼时,齐萱正在章华殿向太后请示该如何处置刘侍郎上的文书。太后既然没有命她退下,她便只是敛袖行礼,默默退到了一旁。
      这是齐萱第二次看这个年轻帝王。与第一次比起来,他更清瘦了些,更兼生母刚刚过世,他的眼睛里充了红丝,显然是哭过一次了。
      太后说道:“皇上这两日辛苦了,应该休息两日,方是黎民之福。”
      皇上敛了衣衫谢过太后:“母后说的是。不过,如今太妃已薨,孩儿想为她请个尊号。”
      “皇帝但说便是。”
      “儿臣想封其为惠敬皇太后,与帝合葬,共享尊荣。”
      太后一怔,随后冷哼一声,口中却柔声问道:“那哀家百年以后,皇帝想为哀家上什么尊号呢?”
      齐萱心中一紧,太后向来随和,少用哀家自称,如今猛然加上这一句话,怕是怒气不小。
      “母亲身体安康……”
      “皇上果然是有出息了,这话也说得越来越利索了,哀家甚是欣慰。不过,哀家要你记住,她原本只是一名卑微的宫女,太上皇驾崩之前连个昭仪都算不上。你当初封她为太妃已是对她的极大恩典……你就不用再奢望其他的了。”
      皇帝没说话,半晌才站起来,再向太后行礼,道:“母亲说的是,可我不但是一个皇帝,我还是一个儿子,如果我连过世母亲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我又有何颜面对天下。”
      说罢他拂袖而走,太后冷眼看着他,等他快出门的时候才叫住他。
      “皇上,你回来!”
      皇帝停住了脚步。
      她在那垂着七宝流苏的帘幔后徐徐说道:“皇上,在你和我争辩孝道之前,你最好知道你尽忠尽孝的对象是什么,”她轻笑一声,方继道,“如果你说是天下,我倒觉得你像个皇帝的样子。”

      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战争本就一触即发,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后泥沙俱下,却是不可预知的结局。
      翌日,皇帝下谕旨追封林太妃为惠敬太后,与帝合葬。谕旨到达中书省,中书令沈文本是太后一系人马,当下询了太后的旨意之后,便不予朱批。
      皇帝却不灰心,一再下旨,却被中书省一概挡了回来。皇帝一怒之下,下旨欲撤中书令沈文。
      那日散了朝,沈文照常来问太后的意思。
      “皇上到底是想让谁当中书令?”太后轻摇了团扇,遮住了半边脸,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向齐萱。
      齐萱翻了搁在一旁的折子,仔细看了,方轻声说道:“是韩延青。”
      太后轻笑几声,说道:“是他?”说罢一顿,继续摇了绫扇去看眼前的棋局。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如今水榭外的池塘上绽开了几朵白莲,太后看着喜欢,便在水榭上设了玲珑局,常召人来陪她对弈。
      今日来的便是萧飒。
      萧飒听了齐萱的禀报,若有所思。手里的一枚黑子落了,他才仰起头,轻声问道:“姑母打算怎么办?”
      太后笑而不答,向齐萱说道:“齐萱,你把那日那个会弹箜篌的女孩子叫来。”
      齐萱依言去叫了,不一会便来了一个梳双鬟的抱琴女子,施了一个礼,娇声问道:“不知太后要听哪支曲子。”
      太后捏起黑子来,说道:“便唱一曲《洛阳春》吧。”
      那女子调了弦,清声唱了:“洛阳陌上春长在,昔别今来二十年。唯觅少年心不得,其余万事尽依然。”
      那女子本养就了一副好嗓音,一出声便似黄莺出谷,娇弱清丽。
      太后笑道:“这曲子不该这么唱。”说着自己拿棋子敲着棋坪,唱过一曲,起音便在宫调上,听着倒真有几分苍凉,让齐萱猝然想起张祜那句“不堪闻别引,沧海恨浪涛”。
      她又哼了几句,只听“啪”的一声,素手停在棋枰上,太后终于落子,使的却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这一次便应了皇上,我倒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花样。飒儿,这次倒是要委屈你了。”
      萧飒的目光从这满子的棋盘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姑母,侄儿知道您的意思。”

      第二日,萧飒便忽然请辞尚书省。太后借了皇上的意思,将韩延青补到尚书省右仆射上去。一时满朝震惊。
      按照太祖当日定下来的规矩,尚书、中书、门下三省虽互为补充,中书草诏令,门下掌封驳之事,尚书统掌六部,是以权责最重。
      这调任令甫一出,齐萱便觉出蹊跷来。
      “若是太后想看出皇上的打算来,为什么不依着他的意思让韩延青替了沈大人?”
      太后虽已生了华发,然鬓发犹丰,需要两个梳头宫女才能合力打理好。齐萱跟在身边,从架子上取了匣子,交给一个宫女。
      那匣子里装的是珠玉宝钿,一打开便是满眼琳琅,或是猫眼石,或是金银翠石,都做成小巧形状,煞是可爱。那宫女挑了几个相配的,饰在那浓密发髻上。
      太后扶了扶那宝髻,说道:“若我让韩延青补了中书令,这天下便真没我说话的份了。”
      她说得坦率,倒让齐萱一惊。
      “便是皇帝下的敕令,不经中书门下,照样是算不得真的。韩延青若真做了中书令,皇帝说的话便可下达尚书省执行,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我多年经营拱手让人。”
      齐萱抬了眼:“尚书省是三省之首,韩延青能补此位出乎陛下意料,便不会多说什么,可韩延青到底不是萧飒,第一尚书省事情最多,二是……韩延青并不能服众。”
      萧太后笑着点了头:“岂止是六部,御史台那群老夫子便够他喝一壶的了。”说着眼中笑意一闪,与齐萱招手道,“过来,拆了那小家子气的回鹘椎,让可儿她们也给你梳个宝髻。”
      寻常女侍梳并不常梳宝髻,齐萱忙摇手避让,怎奈那几个小丫头只听太后吩咐,几下便将她按在案前,梳头的梳头,找簪子的找簪子,不一会便将一把乌发梳成乌髻,太后亲挑了几个宝钿与她簪上。
      “看,多好!”太后轻轻叹道,从瓶子中折过一枝芍药,与她簪上。
      齐萱抬了眼向镜子中看去,镜中女子高髻如绿云,簪了八宝晶钿,这样浓密的头发,仿佛是生来便适合这典礼似的华妆。
      她突然想起来她只有在太初宫时候才会梳宝髻。她高梳了髻,宫装之上,露出一段优美洁白的颈子。燕岁寒在身后静静地坐着,看她打扮,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去。
      那是她死命也要逃脱的身份。
      她眨了眨眼,眼里一阵酸涩。
      太后一眼瞥见,只觉得奇怪:“怎么了?”
      齐萱站起身来,行了一个礼,说道:“无他,只是很喜欢这装扮。”
      “若是喜欢,便一直这样戴着吧,一会叫人给你拿几件衣服来。总是穿得跟男人似的,我看着都没趣。”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一面转眼细细看她,反复再三,下了一个定论,“你没我年轻的时候好看。”
      她这样说道,带着些骄傲。

      虽是皇上亲政,但太后每日都要到后殿坐一会,后殿与前殿只隔着一扇屏风,前朝的长篇大论可以毫不迟延地传到殿后人的耳中。
      太后欣赏着这一幕她亲手导演的好戏。
      刑部尚书报过如今收监已满,而其时政风怀柔,定不可处置过重,暗示尚书仆射应自去再决一次冤狱;而户部尚书则称今年所丈土地与前时不合,恐是乡绅少报了家产,责令尚书仆射派专人再去核对一番。齐萱眼瞧着太后眼角皆泛了笑意,微微摇起绢扇,腕上的跳脱便跟着丁零当啷地响。
      不由自主地,她亦去摸了一次自己腕上的那只紫金跳脱。这镯子贴着肌肤,在这样暖和的天气里,倒有几分冰冷。
      “齐萱,”太后忽然出声唤她。她惊了一跳,正转了神来,便听太后说道,“一会早朝闭了,你去唤沈文来。”
      齐萱诺了,此时恰听到前殿里韩延青正讲到慷慨激昂时。她听他叱问那个户部尚书道:“吴大人,你今日让我责人去问,我倒问问你,户部那些郎中、员外郎、主事都哪去了,领了薪金去喝酒逛娼馆不成?户部惯例,本是一岁一造计帐,三年一造户籍,以前的事情我不问你,但如今天下太平,你却告诉我你查不得、查不得。我不知道,朝廷养你这帮人是做什么的,如果不做事,就把位子让出来,我这里自有人比你适合!”
      齐萱听了这话也吃了小小一惊。她从未想过这位新任尚书省右仆射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与平日一贯的风流倜傥大相径庭,竟似换了个人。随即,她便想到了太后之前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了空。转眼偷看,太后眼角的笑意便跟冰封了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当日散了早朝,沈文便一径赶到章华殿来。
      太后开门见山,问道:“韩延青要调到户部的人,是谁?”
      沈文立在门口,低首答道:“是田慧生。”
      “好个韩延青。”太后轻笑一声,扬起手来向窗外一指冷声说道,“这才过了多久,我怎么记得他年前送来的云锦还堆在库房里呢?”
      太后发了怒,沈文便不敢说话,只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止,还未及答话,便听太后又道:“没想到才过了一时片刻,便已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这韩延青倒是个狠角色,当初你和我都看走了眼。不过,他既是从这里出去的,我便要叫他心甘情愿地爬回来。”
      沈文忙连声应了。
      停了一会儿,太后又轻声说道:“这两年皇帝大了,做事情便要费些心思,不像前两年,他不懂,什么事情都由着咱们做。那个韩延青,从前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以前嘴又甜,亦会为咱们用心思。还记得去年我生日的时候他为我作了首曲子,又叫上十几个孩子骑着仙鹤唱出来,委实热闹……现在他反而一心向了皇上了。我看当初他是故意犯了大忌,想着从这里脱离了出去罢!皇上调他回来的目的,以为他不说我便不知道了么?”
      沈文道:“那韩延青自是不识抬举。”
      太后挥了挥手,颇是心烦意乱,只道:“先不说他了,我记得那个田慧生曾在你手下干过,便也好,年前你手里不是压下一档子事么,给翻出来。他会金蝉脱壳,我们这黄雀眼睛也不会这么拙,怎会跑了螳螂又丢了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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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已是六月时分,昼正长夜正短。天上只淡淡地出现了个月亮的影子,便有宫女上了灯。
      齐萱从章华殿出来,怀中抱了一叠折子,正沿着画廊一路走过去。时值初夏,满院子里各色芳枝,皆向一处开放,香气浓郁,好似能醉得天去。
      路过教坊的时候,只听得里面几个女孩子细着嗓子练唱:“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教坊的余三娘子在门口站着,手上拿了个戒尺,正一下下敲着门框为女孩子们打着拍子。
      余三娘子一见齐萱,忙笑着见了礼,说道:“赞德可是要去尚书省?那个尚书仆射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前日上林宴时,便见当面斥了几个人。没想到以前那个人精似的韩公子,竟是个阎罗东西。”
      齐萱只道:“韩大人斥责人,不过要立威罢了。我们不去招惹,便相安无事。”
      余三娘子笑道:“我们只是唱唱曲儿,倒与他不相干。赞德你便难说了,可要小心些,别惹着那阎罗。”
      齐萱只得赔笑。赞德与宫中其他女子不同,除了在章华殿中侍奉外,常因着太后令旨,去往前朝各处,如弘文馆、史馆尚书省等,极出色的女官,往往会派去史馆编订史书。
      两人又说了几句方散。
      待立在尚书院门口时,齐萱这才记起,这些折子,韩延青早先已派人来催过一遍了。
      看来以韩延青弑神杀佛的性子,定要见责于她。毕竟他方在高位,急于立威,恐要给她个下马威。
      不料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韩延青看见那些折子现时才到,确是拧了眉,但一瞬便已缓过神来,只说:“赞德先把东西放下吧,晚间再来取便可。”
      因在弘文馆还有事情,齐萱亦没多说,行过礼便出去了,自去门下省里寻了弘文馆学士,叮嘱了几项编书事宜。等转回尚书省去,已是夜半,但见尚书省里其他屋子早熄了灯,唯韩延青那一间,仍是灯烛明亮。
      她推门走进,韩延青未及抬头,只淡淡说道:“你来了,便把这些都拿出去吧。”
      他复又低下眼去,提着笔仔细看着案上文书,并不时在上面写上细细的批注,再依着六部次序分门别类理好。齐萱好奇地看着他的娴熟动作,竟觉得这人似乎是做久了这样的事情。
      平日的韩延青风流俊赏,姿态轻浮,一心只求荣华富贵,否则也不会毛遂自荐,进了太后设立的控鹤监。他应是讨厌这枯燥的行为,可如今,她甚至能在他的嘴角窥见一抹自信的笑意。这个人此时的样子,倒很像是另一个与他有着相似面貌的男人。
      可是,那男人早已死了。
      许是看多了韩延青那张与那个人相似的容颜,如今齐萱想起那个人来,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失了稳重。
      她仔细数了那一叠文书,并无缺失,便抱在手上。正欲回身而行,韩延青却突然叫住她:“赞德在宫内一向都有服饰规矩,怎么偏你不同?”
      她回身看定他的眸子,寻思着该如何解释。
      他却忽而背过身去,徐徐说道:“或是让我大胆地猜上一猜。赞德已不是太后身边的寻常女官,却是已许了内定之人的。”他突兀地回眸来,宛若深潭般的眸子里有一分沉痛,却是一闪即逝,快得令人无法捕捉,“你说,我这猜测是对,还是不对?”
      她一下子哑了口。
      夜深寂静,只闻得灯烛毕剥,恍然间又听见有人唱了半句《春江花月夜》,细细长长的声音,隔着池子传过来,在深夜里恍如游丝,牵牵扯扯,藕断丝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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