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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Chapter098 再回浦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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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生谈完已经十二点,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正打算去楼下的“伊萨贝兹”餐厅吃饭。David和Frank来找我:“Thalia,一起吃午饭?”
我微笑:“不了,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你们去吧。”
“好啊,下次再约。”他们很风度地离开。
这样一来倒不好立即离开办公室,索性打开邮箱看林生发来的预算,嘴角有一抹笑意绽开。
四十六楼果然不会闲置,相关设备的引进时间在预算上一目了然,既然向集团要资源,想要说服董事局,还必须交出一份目标实现的可行性方案。
看来林生并不打算铩羽而归!
就算你愿意为老板卖命,老板也得先衡量你有没有替他卖命的资格。反之,亦然!
与林生的对话在无形中形成了这样的默契,对于我来说,想要布局,就必须先在这里把自己站稳!
再抬起头来看时间已将近一点,才觉得自己都饿得有点头晕了。
走到“伊萨贝兹”餐厅门口,远远看见纯纯和小琪在餐厅里刚结完账打算离开,我一转身往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在咖啡厅里对着一块蛋糕却没了胃口,以后还是早上起来准备好午餐带着,以避免不必要的邀约和偶遇。
暂时不想跟同事建立工作之外的友谊,也不想跟任何人叙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该如何走。
几年来在吴州工厂养成的习惯,每天把自己累到没有任何心情,回家倒头就睡。
集权的过程必须张弛有度、缓急得当,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仔细研究林生做的那份预算,大致了解了林生打算跟董事会要的资金量,如果只是要钱而没有任何投入产出比分析的报表对于董事会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行不通的。
我特地主动去了Sophia的办公室,十分诚恳地表达了因为我的原因而导致她工作遇到了困难的歉意,并且愿意尽力补救,希望能把所有工厂的财务历史数据给我以便我能尽快的开展工作。
接下来我几乎在办公室连门都不出,对于预算的资金大概会进行怎样的分配心中也大致形成了一份调整后的草案。
昨天林生巡视工厂结束回来后与我交换了相关信息,再结合每家公司的背景,和林生约定在抵达香港后的一个月内,先跟他一起将上半年的预算定稿,与集团的人力资源部合力做出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然后交给他过目。
至于预算能不能过,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手边的电话闪出亮光,看到来电显示,我接起来不自觉地带上一抹微笑:“费总,你好。”
费总调侃:“雪茵,去了浦江就音讯全无,你是不是应该偶尔打个电话慰问一下老领导在失去了得力助手后会不会忙到人仰马翻?”
自从知道要调来KTC之后,跟费总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既然费总还有时间来打电话跟我闲聊,听起来心情也很好,由此可见工作并没有你形容得那么糟糕。”
费总在电话里笑了:“别总那么犀利不饶人!新老板有没有我这么好相处?”
“工作挺顺利的!林生也很好相处。”
空旷的办公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费总感觉到电话这头安静的气息,问:“还在办公室?”
我揉了揉太阳穴:“是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
“你呀!还是老样子,现在整个天茂大楼估计就剩你一个人了吧?”
是吗?至少现在不是!
第一天晚上从办公室离开,停车场收费处的那个大爷认出我后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从那以后,每天下班再从停车场离开时,就会被一双我故意视而不见的目光默默注视。
想到这里,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就淡了淡:“就要走了。”
“别总那么拼命,天天在办公室留到很晚未必完全是好事,再说也不能让老板把拼命榨取你的剩余价值成为一种习惯,勤奋工作需要一定的技巧,不是每个老板都像我这么通情达理的。”费总的话听上去有弦外之音。
“费总,你体恤员工的行为看上去真不像一个称职的资本家。”再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看来是有人认为我急于表现自己,并且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说三道四了。传得还挺快,连费总都知道了,不过在工厂传开也未必完全是坏事。但我还是由衷感激费总的暗示,“明白了,谢谢费总。”
“好了,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早点回去休息吧。Bye!”
“Bye!”
挂了电话放松下来才发现真个背都僵硬了,于是起来活动四肢,走了两步,站在玻璃幕墙前。
浦江的夜景日趋瑰丽,将原本旷幽的墨黑天空照得光怪陆离,连星星都黯淡了下去。再看一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是该走了。
停车场里的车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车门打开的提示音显得格外清晰,木易终于还是让自己出现在我的眼前:“雪茵。”
虽然一直在回避,但也知道早晚一定会碰到。我的语气云淡风轻得连自己都觉得很意外:“Hi,这么巧!”
眼前的人让我在心底暗暗吃惊,身上再没有半分往日的书卷气,眉梢眼角全是商人的精明。
他走到我的面前:“雪茵,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我淡淡笑了笑:“就这么过下来了,也没什么好不好。你呢?”
“我……不好也不坏吧!纯纯和墨墨她们都挺惦记你,什么时候有空大家聚一聚?”
我摇头:“最近没什么时间,以后再说吧!”
他的话语中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迟疑:“上周一小琪说看见你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在停车场等,一直等到很晚才看见你,看着你每天都很晚才离开,新工作很忙吗?”
是想让我知道他一如既往地在守候吗?只可惜如今的我已经忘记感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挺忙,也挺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欲转身,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雪茵,我……”
冷淡地抽出手肘:“还有事?”
他欲言又止,终而苦涩无比:“没有,没事了,你……照顾好自己。”
“好!”我再没有任何停留,转身上车,启动,从他身边掠过。
三天后,我踏上飞往香港的航班……
因为需要准备一份四家工厂的内审方案,所以将原本三个月的培训内容压缩成两个月,腾出一个月来与总部的同事们确认详细的行动细节。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强度跟之前比起来,仍然远远不及。
当时间渐渐变得富余,我便任由自己怀念他从前执意不肯从我生活中抽离的霸道,如一剂慢毒,缓缓渗透。
初到香港的时候,每晚回酒店打开房间门,会习惯地看向地面,然而连日来地面的空空如也带来的一瞬间失神,让人失落。
香港寸土寸金,所以公司将总部所有职能部门的办公室和产品展厅设在了中环,制造总部设在了比较偏远的屯门。
三个月的时间被分成了两个周期,前半段在中环。慢慢地,每天下班后,我不再愿意立刻回酒店,于是坐渡轮去对面的维多利亚港。
轮渡上有很多很多人,很嘈杂,望着熙攘的人群,让吵闹声打乱我静谧的渴望。
维多利亚港跟浦江边的景致异曲同工,不同的是,因为经历了特殊的历史时期,这份繁华中更多了一份历史感。一个个摩登时尚的广告灯箱,滚动播放着O-Mobile最新机型将于今年夏天在香港举行亚洲区发布会的消息,锃亮的香槟色手机与费总交给我的那款一模一样。
目光所及的那一刻,我又开始逃离。
于是坐着巴士去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殖民地的特征在香港的小街小巷里尤为凸显,有点像无数民国时期作家笔下的浦江。
眼下跟他的易地而处,令我迷上了在这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行走,走到累极了,便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捧一本《双城记》,于无意识中,放肆着内心对他的向往。
心底的眷念……就这样……浮上来……沉下去……再浮上来……在沉下去……循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