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爱人》迎春花开

46、三十一

　　三十一
　　进到温暖的屋子里，薄乔才觉得浑身僵硬，心里慌得不行。看着憔悴不堪的薄乔，段名难过极了。把他扶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杯热水。薄乔捧着水一点一点的喝下去，空荡荡的肠胃有了一点热气。捧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发颤。段名紧紧地握着双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个快要崩溃的人抱进怀里。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口冲击，薄乔，可怜的薄乔！是什么让你这样的难过？

　　薄乔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愣神。段名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一直都当成可望不可即的宝贝一样的薄乔，心疼啊！“薄乔……”薄乔缓缓地摇摇头：“你别问，什么也别问好吗？我累了，想休息。”头越来越低，薄乔的眼泪一颗一颗得掉在自己放在膝头的手上。晶莹的水珠慢慢的顺着手指流下来，掉在地上，碎了！

　　段名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看他落泪。薄乔的泪一颗一颗的砸在心尖上，段名握住薄乔冰冷的手，情绪几度翻腾。薄乔，是不是你拼命去呵护的那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艾康，因为薄乔的眼泪，我恨你。

　　医院里，药液输完了。艾康坐在病床上用棉签压着针眼，默默的坐着。艾妈妈试探着问：“小康，跟妈妈回家住几天吧，明天你还要输液呢！”艾康不出声。薄乔刚刚的失态，儿子现在的沉默都让艾爸爸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艾爸爸坐在儿子身边，柔声说：“小康，如果你想回家，爸爸妈妈很高兴。如果你想回自己的家里去，爸爸也支持你。你已经长大了，一切你自己决定。”

　　沉默。很久，艾康闷声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我想回去看看。”

　　出租车在漆黑的夜里穿行，路上很清静。人们正沉浸在黑甜梦乡里，黎明还深深地隐在黑暗后面。薄乔是不是已经回家了？艾康的目光无意识的看着车窗外的路灯，薄乔现在在做什么？他说没事了，他在微笑。真的吗？没事了？艾康扬起头靠在座椅背上，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人像决斗一样，彼此在最致命的地方互砍，直到鲜血淋漓才发现，倒下的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争的是什么，真得那么重要？不应该那样对他，像对敌手一样的吼他骂他。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是我太多心了吧！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和好，我们一定会和好！我们还爱着，不是吗？

　　从出租车上下来，艾康看见楼上属于自家的窗口亮着灿烂的灯光。一点温暖慢慢的在胸中闪动，他在家。路上酝酿了很久的道歉的话竟然一句也找不着了，艾康一颗心跳得很慌。薄乔，如果我抱着你跟你道歉，你会不会原谅我？脑子里闪出薄乔微红的脸抿紧的唇，艾康心头被火烫了一般。

　　轻快的上楼，轻轻的敲门。没有人回应。站了一会儿，艾康默默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灯火通明，空无人影。被自己砸得满桌狼藉还在，一切都是自己走的时候的样子。艾康默默地站了很久，涌动着的情绪慢慢变冷。开始动手收拾。

　　天亮了，薄乔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眼睛始终半睁着，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得发白，变得湛蓝。段名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的糟蹋自己。事情已经发生就要想应付的办法，只是难过是不行的。你不是铁人，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下来，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薄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这是我的家事，你帮不上忙的。”段名郁闷的叹口气：“薄乔，你明知道你这样说我会难受！就算你不给我一点机会，也不要拒绝一个朋友好吗？”薄乔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因为我？”段名低声地询问。薄乔垂着眼睛，因为段名，还是因为该死的股票？是又好像不是。一开始这些都是导火索，但是到最后，这些理由都不再是理由。刻骨铭心的只是伤痛，无法释怀的痛楚。拼了命的在伤害在争执，到底想要证明什么？爱，还在吗？如果需要委曲求全，需要小心呵护，需要用彼此的伤痕来维系，这样的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已经不在乎我的感受，那些伤人的话就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堪入目，就算我会求你拉住你，你还会说你爱我吗？自取其辱，又何必？

　　薄乔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钥匙打开门，惊讶的发现艾康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屋子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我以为你一定跟伯父回家了。”薄乔有点不自在的解释：“我在段名家里……”薄乔忽然觉得疲惫，不想再解释了。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这样小心翼翼的维护太累太委屈。

　　艾康看着他在身边坐下，疲倦的扯下脖子上的围巾。低着头坐着，不再看自己，不再说话。以前累了的时候他会耍赖的躺在自己腿上要求按摩，现在不会了，也许以后也不会了。沉默了很久，心已经坠的找不到。

　　“艾康，我们分手吧！”

　　轻轻的一声，像是水晶碎裂的声音。艾康的双手死死扭结在一起，死死的，像是在扭着自己快要窒息的心。“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薄乔，我不甘心。我们……”艾康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堵在喉头。压不住的痛楚泛起在眼睛里，泪光闪闪。

　　“我也不甘心，可是我看不到希望。这一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我想不是谁误会谁，而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也许我们谁都没错，也许谁都错了。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地想一想。是不是还有必要在一起？这所房子的租期快要到了，还有半个月。就是这个期限吧，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是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分手吧！”

　　薄乔站起来，转身朝卧室里走。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却没有回头。“我累了，想睡一下。”倒在床上，薄乔把衣袖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像是永远的停顿了。客厅里在沉寂了很久之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又关上了。他走了。薄乔仰面躺着，身体连同思想都沉重得无法动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想必他也早已厌倦，就等着自己说这句话了吧？亲手结束这一切，至少不是太狼狈。

　　天黑了，薄乔从床上起来，慢慢的走出卧室。餐桌上摆着饭菜，用碗细心的扣着。一双筷子放在白瓷的筷架上。那是艾康的习惯，他无法容忍筷子直接放在餐桌上。薄乔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碗吃饭。白米饭，白菜，还有一碗加了一点虾米皮的酱油汤。已经凉透了，薄乔拿起筷子很仔细的吃。泪落进饭碗，这是他做的最后一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