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爱人》迎春花开

45、三十

　　三十
　　薄乔茫然的在大街上奔跑呼喊，茫茫的黑夜刺骨的寒风，艾康你在哪？车辆在身边穿流，薄乔嘶声喊着寻找着，没有人回答他。突然一道刺眼的车灯照在他身上，紧接着就是紧急的刹车声。薄乔惊恐的双手挡住眼睛。车在他身前停下来，惊慌失措的司机愤怒的喝骂着。薄乔根本听不到那个司机在骂什么，转身走开。张大的眼睛茫然的四下找寻。

　　背靠着一排铁栏，薄乔绝望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伸手抓住细细的铁栏杆，想给自己的身体一点支撑。没想到，比冰还冷的铁条一下子吸住了还有一点热量的手掌。手被死死的沾在铁条上，温度被迅速的吸走，剧烈的疼痛随即蔓延。薄乔疼得含着眼泪用力挣脱开，手指手心都破了，发白的皮肤渗着血丝。

　　捧着手蹲下来，找不到任何支撑的薄乔真想就这样倒下去，再也没有知觉。

　　艾康一定是回家了，一定的。那里有温暖又细心的照顾，艾康的爸爸妈妈会好心疼地把他接进家。薄乔不敢再往下面想了，那些曾经有过的温暖的碎片像尖刀一样的划着他的心。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有错，但是我错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让我知道你在哪儿。薄乔快要僵硬的手指好几次都拨不准号码，终于，电话通了。一声，两声。薄乔闭上眼睛，艾康，接电话吧，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没有别的意思。

　　宽敞的肯德基里人已经不多了，艾康坐在角落里怔怔的发呆。一气之下冲出门，本来想直接回家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可是被冷风吹着，脚步越走越沉重。几次转过身想往回走，却踟蹰着犹豫不决。离家不远的这家快餐店是以前他们常来的地方，这个角落也是他们的座位。周围那么明亮的灯光没有让艾康感到一点温暖，呆呆的坐着，回想着刚才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是怎么发生。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些刀子一样的话都是怎么说出来的？难道这就是倾心相爱的结果？彼此敞开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却给了对方最致命的打击。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艾康慌乱的掏出电话，看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刻进心里的号码，莫名的情绪涌进心底。你要说话了吗？你要说什么的话就告诉我回家吧！就当那可怕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当我们只是做了一场恶梦。

　　“喂……”只是一声低沉的应答，薄乔的心就被狠狠地揪起来。难以言说的情绪堆积在心头，薄乔拼命的控制着自己声音不发抖：“艾康，你在哪儿？你回家了吗？如果是的话，告诉我一声。”

　　看着黑暗中向自己飞奔而来的矫健身影，薄乔忽然模糊的看到了一年前那一道通红的火苗是怎么冲过公路冲向自己的。原来，他一直离自己不远。

　　看见薄乔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寒风里的身子单薄的可怜。没有了往日骄傲矜持的模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惊慌。艾康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扯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薄乔身上，抱紧他揽进怀里。

　　酸痛再也忍不住，薄乔突然咬住自己的衣袖痛哭失声。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把积在心头的委屈酸楚都狠狠地发泄在哭声里。被薄乔的手死死的抓着肩膀的艾康，身上疼，心里更疼。从来没有看见骄傲的薄乔哭成这样，无助恐慌的神情像锤子一样砸着他的心。
　　“别哭，我不走，我就在这！薄乔，别哭。”
　　薄乔渐渐止住哭声，挣扎着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艾康用力的搂住他，薄乔急了：“你病还没好呢！”艾康皱起眉头喝了一声：“不许脱！”

　　艾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刺进了输液针头。薄乔坐在他身边，惨白的脸惊慌地看着他。艾康辛酸的想给他一个微笑，摇摇他紧抓着自己的手，嘶哑的说：“没事，别慌。”薄乔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眼睛里的东西流出来。强打精神微笑：“你昏倒了，吓死我了。我已经给伯父伯母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儿就到医院来的。”

　　艾康舔着嘴唇找不到合适的话。一直都不太会表达，现在的复杂情绪更是无法说清楚。薄乔笑了，轻声说：“我知道啊，我明白的。不说这个了，你好好的躺会儿，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什么也别想，没事了。”艾康点点头，拉住薄乔的手带到怀里。薄乔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个地方在哀伤的看着这一幕。一个吻，也许可以弥补很多，也许什么都弥补不了。

　　门被推开了，艾康的父母满脸的惊慌焦急。艾妈妈一看见病床上的儿子就掉泪了，从小到大生龙活虎的儿子几时有过这个模样？“小康！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了，儿子……”心疼得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薄乔站起来，默默的退后。艾爸爸忍着心疼，拍拍艾妈妈肩：“别大惊小怪的，男孩子也不是铁打的，也会生病的。没什么事。”转身看着薄乔，深夜里接到电话本来就很吃惊，薄乔又模模糊糊的不肯说清楚。艾爸爸走到薄乔跟前，和蔼的说：“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也不舒服？薄乔，有事要说话不要自己闷着，我们是一家人啊！”

　　薄乔蓦地一阵心酸，深深地低着头：“对不起，伯父！麻烦你们照顾他，我有事先走了。”声音的最后已经发颤，薄乔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艾康。那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儿子是他无福消受的。那一家人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他无法融入的。

　　“薄乔！”艾康看着薄乔匆匆离去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灌进肺里的不像是空气，是铅。

　　薄乔几乎是逼着自己在跑。浑身发麻，手心里都是汗。薄乔发着狠的强迫着自己已经极度疲惫的身体，疲惫疼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麻木，那样就不疼了。

　　段名打开房门的时候，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个疲惫不堪站都站不稳的人真的是薄乔吗！那个干净清爽笑起来带着一点倨傲的少年呢？几乎是把他托进来的，段名不知道自己一松手，薄乔是不是就会掉在地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