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婚》雨沐君心

15、羡慕嫉妒恨（1）

　　第二天，我和巴婧妃带着小千来到秋韵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忙着做午饭了。

　　秋韵、夏兰，还有秋妈妈三个女人都蹲在门口摘菜，而那个头发有些花白，身上围着灰色裙子，站在厨房门口的水池边刮着鱼鳞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秋爸爸。局文航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红色毛线绳，正在教秋韵的女儿小美玩各种花样。小美看到小千来了，连忙扔掉手中的毛线绳，飞奔过来拉着小千的手，邀请他去家里看她新买的故事机。

　　小美只比小千大几个月，但看上去却像比他大了好几岁，乖巧懂事，拉着小千的手让我想起我姐姐小时候拉着我一起玩。小孩子一有玩伴就不需要大人的陪同了。局文航眼看着小美抛弃了他，在喊了几声无果之后，索性厚着脸皮跟两个孩子说他知道故事机怎么玩更有意思，于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屋。

　　“哎，夏兰，还真没看出来，你家局文航这么喜欢小孩子啊？”巴婧妃也加入到摘菜的队伍中。

　　“就是，我也发现了，他一到这里就哄着我们家小美，陪他玩这个玩那个”秋韵接上巴婧妃的话茬儿，笑着说：“你赶紧结了吧，趁着年轻把孩子生了吧！”

　　夏兰心里乐开了花，说：“你们真讨厌，见不得我现在一个人轻轻松松是吧？我才不想那么早生孩子呢！整天带着个拖油瓶，去哪都不方便，你说是吧大妈？”

　　秋妈妈呵呵地笑了，说：“这个要看你个人怎么想了，作为长辈，我们都希望子女早点成家立业，趁我们还能带得动孩子的时候，赶紧把孩子给生了。我相信你爸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夏兰摇着头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妈一天到晚就跟那唐僧似的，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我的婚事，直到昨晚看到我把局文航带回家，她和我爸那个热情都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四个女人一台戏，一边做事一边聊天，不亦乐乎。

　　我双手得到解放，不禁暗自庆幸来秋韵家是对的，不用自己动手干什么就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这样的周末真是一种享受。

　　“秋韵，你们家林元呢？”实在觉得无聊的我忍不住问。

　　“林元？”秋韵站起来，转身看了看厨房，说：“刚才他还在厨房里包春卷，这会儿估计收拾行李去了吧，你去房间里看看。”

　　走进屋里，我看到小美和小千正在听故事机讲故事，局文航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就问小美叔叔在那里。小美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阳台。我走过去，看到局文航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晒太阳。

　　我轻轻拉开阳台的移门，在局文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局文航像从梦中惊醒般坐直了身子，朝我微微一笑。

　　我也礼貌地朝他点头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哪里的话嘛！”他挪动屁股下的椅子，给我让出更大的空间，说：“听夏兰说你也在上海工作？”

　　“嗯，是的。”

　　“在上海什么地方？”

　　“嘉定，郊区。”

　　“哦，我在张江高科，一软件公司里做编程设计。你呢？”

　　我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说：“张江高科啊，那可都是高薪人才的聚集地，真羡慕你们这些高科技人才！我呢，在一民营企业里做企划，混饭糊口混日子，跟你没法比！”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就别再嘲笑像我这样苦逼的程序猿了，挣的那点票子都不够花，还一天到晚加班加点累得跟狗一样，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你呢，至少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闲的时候还能跟着组织一起出去玩玩，聚聚餐K个歌什么，多好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接着把烟和打火机递到我面前，问我抽不抽烟。我笑着将他伸过来的手又给推了回去。

　　“我现在一个月将近三万块，在上海不算多也不算少，要求若不是那么高的话，小日子倒也能过得光鲜亮丽，但这收入一旦被现实生活绑架，那真的是挣多少都嫌少！”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深有感触地说。

　　我一听到他说一个月将近三万块的薪水，心就像被人猛地往下拽了一把，矮人一等的感觉中夹杂着一丝羡慕嫉妒恨。想想我都这个年纪了，同样也是在上海滩混的，人家一个月小三万，而我却只有大几千，这是什么样的差距？人家三万块都还说不够花，这一天到晚都过的什么日子？我这几千块一个月，两三年都没涨过一分钱的日子又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么清晰的一比照，作为有心有肺的人，心里又怎么会一点自卑感都没有？

　　“你一个月赚这么多，怎么还不够花？你这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吧？你这样的都愁过不好日子，那我这样的还怎么活？”我笑着说。

　　“说实话，不是我的欲望满足不了，主要是夏兰，她的欲望让我觉得满足不了。”

　　看夏兰平时的打扮也不是一身的名牌，也没见她经常出入什么高档会所美容院，活得也和巴婧妃差不多啊，不应该满足不了她吧？

　　“你说夏兰？”

　　他眯上眼睛，若有所思地说：“这秋韵和林元马上就要定居无锡了，夏兰就希望我和她以后也能定居在上海。定居上海啊，那就意味着至少要有一套两三百万的房子吧？要有一辆几十万的车子吧？将来有了孩子，还要给孩子买健康险、教育险、医疗险什么的，七七八八都算起来，没个四五百万的，在上海还能活出个人样来吗？这还不包括你的其它财产，比如存款啊、股票啊、债券啊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照他这么算下来，没个千把万都别想在上海生活了。几百万的房子加几十万的车子，再加上存款、股票、债券什么的，估计也只有富二代才能拥有这些吧？难怪他一个月三万块都嫌少，要达到这样的条件，一个月十万块都不够。

　　“那你们就没想过回南通来生活吗？”我问。

　　“想过，当然想过”局文航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做梦都盼着跟夏兰一起回南通来过日子，这不，我都宁愿做他们家的上门女婿了，可你猜夏兰怎么说的？”

　　他一脸兴奋滴看着我，说：“她居然骂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说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上海，就是没有那个机会，而我现在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能力和机会，为什么不留在上海发展？人都是往高处走的，只有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没办法了才回到小城市。更关键的是她爸妈也支持我们到上海去发展，而我根本就没办法说服她。”

　　他双手使劲地揪了揪头发，接着又揉搓了一下脸，说：“现在好了，秋韵和林元定居无锡，更加坚定她要定居上海的雄心了。”

　　我听了只觉得脸热热的，心想还好巴婧妃没有逼着我也在上海发展，否则我就是累上十辈子，恐怕也无法在这魔都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弹丸之地来生根发芽。不过换个思维想，夏兰逼局文航在上海发展也是正常的。就算抛开局文航那一个月小三万的薪水不说，凭夏兰爸妈承包的那个草莓种植园，每年的纯收入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万，更何况夏兰家两年前因为房屋拆迁还拿到了一百多万的拆迁款，另外还分了好几套安置房。夏兰这样的家境在南通算不上富裕，但也足够殷实了，要房有房，要钱有钱，但南通毕竟是南通，与大上海那样的魔都比起来，还是逊色太多了。这就好比当一个人的口袋里只有十元零花钱的时候，他只能过着吃一碗蛋炒饭和喝一杯白开水的生活；而当一个人的口袋里有几千块零花钱的时候，蛋炒饭肯定不是饥饿时的首选，起码要炒些象样的小菜，再斟点小酒，邀上三五好友一起享受，这当然就是另外一种生活了。

　　“说实话，我就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否则我也会选择留在上海的。”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真是这么想的？快拉倒吧你！”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接着说：“你以为大城市就好吗？人多拥挤，空气质量差，生活环境乱，生活时间长了都会减寿的，哪有像南通这样的城市好？临江靠海，有山有水，生活节奏慢，人都长寿，生活在这里不要太惬意哦！”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到南通，你做编程，不一定能拿到那么高的工资，而且工作的机会和发展潜力远远比不了上海的。”

　　他使劲地摆摆手，认真地说：“我不敢拿南通和上海比，也知道没什么可比性。但我想说的是我不喜欢上海，我喜欢南通这样的城市，在我看来，选择一座城就是选择一种生活，而生活除了工作，还有很多其它值得追求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所以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什么事？”我疑惑地看着他。

　　“听夏兰说她和巴婧妃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姐妹，你能不能让巴婧妃去劝劝夏兰，让她放弃去上海发展的念头？”

　　这样不太好吧？我心想，去上海发展估计就是夏兰的梦想，让巴婧妃去劝人家放弃梦想和追求，会不会让夏兰觉得巴婧妃脑子有毛病？局文航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想出这么馊的主意？

　　见我犹豫，他接着说：“我知道让你们家巴婧妃这么做有些不妥，但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这么试试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不？”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我觉得这事吧，巴婧妃她压根就开不了这个口。我打个比方，咱俩是很要好的同班同学，参加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你有能力考上北大，而我只能考个三流的大学，你说我能劝你也和我一样把第一志愿填三流大学上吗？这事弄不好是要翻脸的。”

　　“兄弟，你说的这个我明白，但我除了求你还能再去指望谁？秋韵和林元自己都跑去无锡了，显然不能劝夏兰留在南通吧？而我听夏兰说你们家巴婧妃也一直希望你尽快回南通，这说明她是认可南通的某些地方比上海好，比如说家在南通，不会像在上海一样有外地人的感觉。如果她能把这一观念也说给夏兰听听，说不准夏兰就真能改变主意。”

　　我虽然心里忍不住想笑，但嘴上还是说：“那行，我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巴婧妃，至于能不能帮上忙，那就要看你的祈祷了。”

　　他立刻抓着我的手，使劲地摇了起来，激动地说：“好兄弟，太谢谢你了，等回上海的时候我再好好谢你。”

　　“谢什么嘛，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男人既可爱又可笑。这种劝人家放弃追求和梦想的缺德事，自己都办不到，还能去指望别人？这种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跟巴婧妃开口，因为我能想象得到，只要我一开口说这事，巴婧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反过来讥讽我：自己没本事在上海混就算了，难道还要别人也跟你一样窝窝囊囊地回到南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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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劝人家放弃追求和梦想的缺德事，自己都办不到，还能去指望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