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94、疾风劲草（五）

　　眼见着萧景琰和誉王的身影渐渐走远，梁帝有些疲倦地靠在龙椅之上，蒙挚见状，便上前询问，“陛下是否劳累了，让末将送您回宫歇息吧。”
　　“蒙卿......”片刻之后，萧衍睁开闭着的双眼，若有所思。
　　“你说，朕将这次改革的事，交给景琰去做，到底是对是错？”
　　“这......”蒙挚一脸茫然，“陛下圣意，蒙挚愚钝，不敢胡乱评判揣测。”
　　“恩？”梁帝笑了笑，侧首看了看蒙挚。对于这个忠心勇武，却心思恪纯的禁军统领，他还是十分喜爱和信任的。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这......”蒙挚有些为难，思虑片刻，还是开口道，“如靖王殿下所说，大梁的军制军队，确实需要好好整改一下。只不过，这一整改，触及到各方各面的利益，而靖王殿下虽是皇子，屡建军功，但毕竟只是一个郡王，只怕......”
　　“只怕身份上不能服众，是吗？”
　　“末将越矩，妄议皇子，还请陛下降罪。”蒙挚急忙单膝跪地。
　　“朕许你说，又怎么会降罪于你？这些朕都明白，而且，就算是景琰回京之后做的这些事，封一个亲王，已是绰绰有余了。之所以朕还让他以郡王头衔行走，一来，是想探探他的虚实，朕这个儿子，领兵打仗的本事从来都是一流，可真的要在朝堂之上做出什么大事，光靠那些事是不够的。”
　　“这二来嘛......朕也不知道这次改革到底能不能推行下去，若是能，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朕本身，也不至于得罪那些公侯，以招致动荡与不测。”
　　梁帝的话说得如此露骨，纵然蒙挚再单纯，心中也是一阵恶寒。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为萧景琰加了亲王冠，就说明他是这次改革支持者，成功则已，一旦失败，那些被触动利益，又手握兵权财力的地方诸侯，知道梁帝有了动他们的心思，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或者会铤而走险，发动兵变；而像现在这样，他无所表示，一旦萧景琰失败，他就可以将一切过错推到萧景琰身上，以保自己万全。言及于此，蒙挚相信，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梁帝会毫不手软地将萧景琰杀掉，来平息众怒。
　　“不过......朕也明白，景桓一定会给景琰暗地里使绊子，所以蒙卿，你帮我盯着他些，若是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及时来禀报给朕。”
　　“......是......”蒙挚低下头，生怕梁帝察觉到自己神态有异，好在，梁帝似乎是累的很，没有过多地关注蒙挚。
　　“高湛，朕有些累了，咱们去芷萝宫，瞧瞧静妃。”

　　“哐啷”，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誉王的书房中传来，一干谋臣以及誉王妃，都从来没见过温文尔雅的萧景桓发过这么大的火，都跪在外面，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敢进去探个究竟的也只有秦般弱了；况且她今日前来，也并不只为安抚誉王那么简单。
　　“誉王殿下，稍安勿躁。”
　　“般弱，你来了......”见了这位足智多谋的红颜知己，萧景桓的心情算是暂时平静了一些。
　　“殿下可是为靖王的事而烦忧？”
　　“其实说起景琰会提起这个议案，我也并没有太大的吃惊，他确实是个领兵奇才，而且不光是他，大梁军队这些年的弊病，想必那些武将都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提到父皇面前，是因为人人都比他萧景琰懂得审时度势。这次让我紧张的，是父皇的态度......父皇和景琰一向有心结，可这一次......”
　　誉王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父皇虽然明面上没有给予他任何支持，可是我能看出，心里是偏向他的。不说别的，这些日子，父皇有事没事就待在芷萝宫里，母凭子贵，可反过来母亲的地位也能代表着儿子的恩宠；还有，你看看，父皇给我派的这是什么差事？找棋子？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不要暗中给萧景琰使绊子吗？”
　　“那......殿下有没有问苏先生，接下来这个局，我们应该怎么破？”
　　“怎么破，事到如今，秦姑娘难道还想费力去破这个棋局吗？”
　　书房门被人打开，誉王十分不满地转头看过去，却见，梅长苏瘦弱的身影，立在门外。
　　“苏先生......”誉王十分不满于如今的处境，背后也将这一股无处可撒的怒火怪罪到梅长苏身上。只不过，梅长苏亲到誉王府，算来也只有说的过来的一两次，所以此刻见了他，誉王还是十分欣慰的。
　　“苏先生进来坐。不知刚刚先生所说，本王该如何解眼下这个困局呢？”
　　“殿下难道真的不明白，陛下想通过找棋子这个差事，传达给殿下一个什么讯息吗？”
　　“难道不是安分守己，不要给景琰添麻烦吗？”誉王有些茫然。
　　“秦姑娘呢？有何高见吗？”梅长苏转头看向秦般弱，眸光之中，暗流轻轻翻转。
　　“我......请教苏先生高见。”
　　“呵......”梅长苏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有几分无奈，似乎还有几分嘲讽。
　　“陛下是想告诉誉王殿下不要随意给靖王使绊子，只不过这只是表层的含义；更重要的一层深层含义，陛下是想警告您，不管你收复了多少朝廷重臣，立你为太子的呼声有多强烈，你终究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陛下给你，是恩赐，不给的东西，哪怕就在你的手边，你也不能轻易动上分毫。难道殿下不觉得，自从太子被废，陛下的恩宠也少了很多吗？”
　　“是啊，相比之下，反而景琰......”
　　梅长苏打断誉王的话，“陛下这就是想给你敲一个警钟。若是殿下这段时间再不安分守己，轻举妄动，那就恕苏某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