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90、疾风劲草（一）

　　梅长苏慢慢地折起手上蔺晨寄来的书信，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哥哥......哥哥......”竹惜试探着叫道。
　　岳州一别，已是数日，虽然竹惜深知蔺晨手眼通天的本事，并不比梅长苏差，但是岳州分舵内部的乱局还未彻底安定下来，不免还是有些替他担心。
　　“岳州的那件事，已经大功告成了。”梅长苏收回思绪，“而且，岳州分舵近期发生那件乱事，蔺晨和司徒两个人，也已经处理妥当，他在信里告诉你，他去了九华山游玩，让你不要替他担心。”
　　“哦，那就好，”虽然回到金陵，脱身乱局已经许久，但直到此刻，竹惜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小惜......有件事，哥哥想跟你说。”
　　梅长苏垂下眼帘，将蔺晨的书信，慢悠悠地投入面前的香炉中，静静地看着它燃烧成灰烬，放下抬起头来，精深的双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的光芒。
　　“哥哥......”
　　“岳州分舵发生的事，你看到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真正起因，其实可以说是我，一手策划的。”梅长苏的语气温和平淡，可对于竹惜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
　　“什么？”竹惜一下子从跪坐的铺垫上跳起来。
　　“你别着急。”梅长苏往刚刚烧过书信的香炉中添了一勺百合香，室内顿时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隐之香，深吸一口，恍若伸出旷古幽穴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明全部实情，可是蔺晨在信中跟我说，他看到了你处理这次突发事件的冷静与果断，说你已经不是那个，仗着点小聪明，只会义气用事的小丫头片子了......”
　　“什么？”这一下，竹惜蹿得更高。“蔺晨，又这么说我......”
　　梅长苏顿了一下，“呃......也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不重要。总之，他劝我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你，而我，经过深思熟虑，也觉得，你或许更应该知道一切真相。不管最终，你能否接受，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哥哥，太过狠毒。”
　　“哥哥......”梅长苏伸出瘦削的手，打断竹惜想要说的安慰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精神有限，咱们抓紧时间说正题。神武堂乃是江左盟少有的历史悠久的，从创派之初兴盛到如今的分堂。因着历史悠久，所以它战功赫赫，可也因为它历史悠久，堂中诸人也越来越托大，不服管束。在我还没接任盟主的时候，神武堂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分，可碍于老盟主的威势，他们还只是在暗中有些不服。到了我接掌江左盟以后，不管我做了多少有益于江左盟的事，他们都依然不服权威，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在盟中飞扬跋扈，我没有办法，不得不想办法整治他们。后来，老堂主去世，后来的黄堂主接位。其实早在八年前，我就已经觉察出他身份有异，只是他这么多年也没跟秦般弱等人联系过，一直各自为营，我判断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梅长苏扯起嘴角，清淡地笑了一下，“若是放在其他分堂，只要觉察有一丝丝的异动，我必定以霹雳手段处决，可是偏偏，他是在神武堂，那个我想暗中瓦解的分堂.”
　　“后来，你便是发现，黄堂主虽然不忠于江左盟，可是所做的一切，却和你的心意分外相合，是吗？”竹惜插嘴道。梅长苏点了点头，展眼细细观察竹惜的表情，却分辨不出，现在的她，到底是喜是怒。
　　“不错。他有意收入一些沽名钓誉之徒，削弱了神武堂的实力，这一切，恰恰是我想做的，我又何必，不乐见其成呢？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次的事情中忽然爆发，我总以为，他会有更深远的谋算，起码，会在某一次大战中，再暗中掀起波澜。”
　　“哼，”竹惜轻轻笑了一下，说不清这笑容中，是伤心，是嘲讽，亦或是，无可奈何。
　　“哪里会所有人都像哥哥这般胸中万千丘壑呢？黄堂主资质不差，只是，他选错了路，如果他打入的不是江左盟，他所面对的第一个对手不是哥哥你，他就不会出师未捷了......”
　　“小惜......”梅长苏依旧面色寡淡，双眸似水。“你纵使瞧不起我，我也必须告诉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还会选择这样去做.....”
　　“哥哥，”竹惜大步走到梅长苏面前，蹲下身子，是自己的视线，与她尊敬的兄长幽深的眸子平起。
　　“神武堂众人即使有二心，可罪不至死；更何况这次，若不是蔺晨及时赶到，恐怕你折了神武堂的同时，也会大大损了岳州分舵和飞鹰堂的力量！”
　　“黄堂主这一次的行动，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不过话说回来，小惜，为一盟之长，首先考虑的，一定是大局的利益，就算是这次......”
　　“就算是这次真的令飞鹰堂全军覆没，”竹惜抢过梅长苏的话头，“只要能除了神武堂这一心头大患，哥哥你也觉得是值当的对吗？因为飞鹰堂虽然这几年出头极快，可毕竟只是个新起之秀，只要你着意培养，三年五载之内，此等实力的分堂，便是想要几个，就有几个，根本用不着惋惜。”
　　不经意间，梅长苏轻轻皱了皱眉头。怎么会不惋惜呢？司徒是自己当年亲自从大渝边界救回来的，这些年又悉心治疗调教，日日相见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不过......梅长苏闭了闭眼，冷下了心肠。
　　“小惜，这几句话，我对景琰说过，现在，我也要对你说。朝堂也好，江湖也罢，若一味只凭本心义气行事，又要我们这些军师谋臣做什么？小惜，你不是没见过一味忠肝赤胆的下场。远的不说，霓凰，蒙大哥，还有景琰，哪个不是心性纯良，义薄云天，可是这些年都得到了什么？你我若还是像当年一般，又何必回到这烂污的地方？哥哥所做，一切从不为私利，只是为了江左盟和大梁朝廷能够日盛一日，若是你真的看不惯我的行事，大可从今天起，再不登我这大门！......咳咳......”
　　梅长苏越说越激动，有些面浮筋肿。他不是因为竹惜误解她而难过。如果身体允许，他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竹惜的身边，那他宁愿竹惜永远都不明白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若是有一天，这世上只剩的她孤身一人，以她的天资，势必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若是她不懂得谋算，那也定是会走上赤焰军的老路。
　　“宗主。”
　　黎纲小心翼翼地房门，刚刚在外面，他就听见了竹惜和梅长苏激烈的争吵，担心之余，却是不敢擅闯，此刻通往靖王府的暗道门铃被拉响，黎纲也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终止他们二人越来越激烈的争吵。
　　“宗主，靖王殿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作者要出门，原本周日的更新挪到今天更了，周日就不更了哈。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