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27、霓凰（一）

　　大梁地处中原腹地，地域辽阔，物产富饶，引得周边各国眼红不已，也因此，大梁的边界常年受到侵扰，需要铁血有力的大将镇守，方才保得国泰民安。
　　云南穆府便是世守南境的一方诸侯。十年前，云南王爷穆深突然逝世，年仅十六岁的霓凰郡主披挂上阵，竟是以一弱质女流之身，生生撑起了一代侯府，到如今，霓凰郡主对于南楚和西越的震慑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他父亲在时的威力。梁帝一方面欣喜于一方国土得保平安，一方面却暗自担心，云南穆府自成一党，不听圣意，南境最终成了国中之国。为牵制云南穆府，梁帝决定给霓凰郡主凤台选婿。要知道这凤台择婿，是深得盛宠的公主方才有的待遇，在外人看来，霓凰郡主自是圣眷优渥，可是个中门道，各方利益的角逐，只有身在其中的各位才能有切身体会了。
　　就在太子和誉王派出的各世家子弟卯足了劲想把郡主娶到手时，北燕却横空杀出了个百里奇，其武功之高，莫说是进入前十的世家子弟，便是霓凰郡主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下，郡主尚未出言，梁帝、太子和誉王已是急的团团乱转。谁都知道霓凰郡主手中的筹码有多少，一旦嫁到北燕，便相当于头悬利剑，大梁朝堂诸臣，怕是终日寝食难安。
　　好在，还有个麒麟才子在京城。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声称自己会一套玄妙无比的剑法，向梁帝讨要了三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掖幽庭小罪奴带回宅中修炼，便与百里奇定下了五日之后，武英殿决战之约。
　　这一战全城瞩目，便是素来冷心肠的靖王也准时到场观战，自然，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年前在京城引起波澜的奇女子，江左盟的竹公子。虽然她依旧遮着半张脸，然而一年时间，足以让任何流言密文传播发酵。关于她的才智，她的美貌，乃至于，她和靖王形影不离所带来的一些桃色的揣测。
　　“靖王殿下，一年未见，别来无恙。”霓凰郡主与苏哲正在谈话，遥遥看见靖王，便带着苏哲和穆青一起，与靖王示意。
　　“殿下想来不喜凑热闹，不想今日竟来得如此准时。”霓凰笑道。
　　“郡主说笑了，此战全城瞩目，又关乎郡主终身大事，我岂有不关心之理。”
　　“......看见了吗？那蓝衣女子便是那‘竹公子’，一年前入靖王帐下，听说是立了不少汗马功劳，靖王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是吗？我倒不关心她立了多少军功，我只是听说她生得貌美，连金陵城中的名门闺秀都不能较之一二。今日一见，虽是遮着半张脸，倒是印证了传闻不不虚......”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长得不美，靖王能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你什么意思？”
　　“说是谋士与主君的关系，可又有谁知道他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孤男寡女，耳鬓厮磨，征战在外又没有规矩，说不定啊......嘿嘿......”
　　“你们说什么呢！！”
　　风言风语刮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萧景琰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满，却碍于身份不能出声制止。倒是穆青年轻气盛，因是从小受姐姐的言传身教，心思行事皆是光明磊落，又真心敬佩类似于靖王和竹惜这种驰骋沙场之人。此时听见有人这般诋毁他们，便忍不住剑眉倒立，怒目圆睁。
　　“你们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掰掉你们的牙！！”
　　“穆青，算了。”萧景琰出声拦住了穆青。霓凰郡主虽未出声，可是犀利的眼风扫过那群嚼舌头的朝臣，吓得那群人急忙噤声，快步溜走。
　　“青儿虽然年轻胡闹，可有时候看到这群小人，也真是想不顾一切的胖揍他们一顿。”霓凰郡主有些气恼。
　　“其实人的本性便是如此。”一声温厚却有些中气不足的男声，传进在场四人的耳朵，回头望去，正是苏哲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缓步而来。
　　“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他们的本性便是关注于负面却没有意义的桃色传闻。他们根本其实根本不在意事实究竟是怎样，靖王在战场杀了多少敌军，小惜出的战略为国家省了多少粮草，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这些除了让他们自惭形秽之外，完全给他们带不来任何快感。只有那些抹黑的，隐秘的传闻，才能引起他们困顿已久的精神，因为他们想用此证明，什么大将军王，什么女中豪杰，都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的饮食男女，没有本质上的差异；甚至于，他们若是找到蛛丝马迹，证明了靖王殿下是个负心凉薄之辈，又或是小惜是个红颜祸水，攀龙附凤之流，他们便可以转变自己的地位，从仰视一步登天变成俯视。说穿了，不过是人性中，嫉妒的弱点罢了。”
　　萧景琰牵起嘴角，弯起一丝冷笑，“看来，苏先生对于人性的黑暗面，了解得还真是透彻......”
　　“殿下......”久未出言的竹惜听到萧景琰似乎有诋毁苏哲的意思，急忙出言阻拦。
　　“苏某了解，亦会利用，可却不屑与之为伍。”苏哲眼神清亮，不卑不亢。
　　“靖王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霓凰郡主见场中气氛有些尴尬，便出来打圆场。
　　“是，我向来不会说话，苏先生勿要见谅。”萧景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微致歉意。
　　“殿下和郡主多虑了，苏某一向敬佩殿下为人坦荡，又何须殿下跟我道歉。”
　　“哎，是啊是啊，苏先生不会在意的。”穆青跳出来说，“比武就快开始了，咱们还是赶快入座，有什么话，看完这场比武再说。苏先生，若是那三个孩子打不过百里奇，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苏哲不置可否，温和地一笑，跟随霓凰郡主和穆青入了席位。
　　“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清这个苏哲。”萧景琰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着竹惜说道。
　　“看得清如何，看不清又如何？反正殿下心里是将他归为诡士阴邪之流了，又何必强求看得清呢？”竹惜不满地瞟了萧景琰一眼。
　　“我没有......”萧景琰急忙解释。
　　“殿下不必和我解释什么。说到底，殿下是我们的主君，我们只不过都是殿下的谋士罢了。我也好，苏哥哥也好，所思所求，不过是帮助殿下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而已，至于我们为人如何，品行如何，手段又如何，我们不求殿下理解，也请殿下不必深究，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殿下好坐，说到底我还是江左盟的人，现下我要到宗主身边去，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