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3、漩涡（一）

　　萧景琰几乎是冲进了军帐之中，见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他的左右统领都是吓了一跳。
　　“我没事。”萧景琰将竹惜放在了自己帐中的大床上，动作利落地扯过一条被单，将竹惜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遮住，想了想，又放下了床边的帘幕。
　　“我没事，这血是竹......”萧景琰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帐幔中的竹惜，“是竹惜的，我们在梅岭处遭了大渝残孽的偷袭。你快去叫蔺晨公子过来......”
　　蔺晨得到消息时正在列战英的帐中，与萧景睿一起，同他玩笑。等到靖王手下的侍卫报告完毕，蔺晨还没有什么，萧景睿倒是一个紧张，站了起来。
　　“那蔺公子快去看看竹公子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大碍了。”列战英催促道。
　　“蔺公子......”
　　蔺晨大步流星地朝靖王的王帐走去，萧景睿一路小跑，总算是赶上了他的步子。
　　“蔺公子，如此一来，竹......是女子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
　　萧景琰乃是多年从军之人，对于伤口的初步处理他还是懂得一些的。小惜和他在一起时受伤，他起码是要除了她的外伤进行简单包扎的，这样一来......
　　蔺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早晚的事罢了。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殿下，蔺公子到了。”
　　“蔺公子快去给竹惜诊治一下，她受的是箭伤，伤口颇深，好在箭上无毒，可是伤到了血管，刚刚路上，怎么包扎，都止不住流血。”
　　“殿下放心，只要有我在，小惜不会有事。”
　　“那就有劳蔺公子了，我等出去候着，若是有什么需求，公子只管开口便是。”
　　“好.”
　　萧景琰面色清冷照旧，大步踏出军帐。蔺晨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挺立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也是可怜。长苏虽然已是面目全非，可身边毕竟还有知情知底，可以倾诉苦闷的一众人；小惜虽然日日思念，可毕竟知道思慕之人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可萧景琰，于他自身而言，他的生后，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底深渊，见不到希望和阳光，只能任凭自己在漩涡中沉沦。
　　又到了傍晚。西边的太空照旧是一团火一般的通红。
　　可是萧景琰却再也没了往常平静如死水的心情。
　　他纤长的指尖微微颤抖，只觉胸中有剧烈的气流要喷薄而出。
　　竹惜她.....
　　她的神情，佛牙对她莫名的亲近，还有她极力隐瞒的女子身份。
　　她是......小舞吗......她会是吗......
　　可是她的容貌......即使遮住了一部分，他也能看得出来，竹惜的容貌与小舞相比，更多了几分美艳和媚气。若将二人都比作翠竹，那小舞便是那常绿高华的方竹，而眼前的竹惜，则更像是泪痕斑驳的湘妃竹，虽则同样清奇，却大是不同。便如同仙女，清冷而不识情为何物的玄女与柔婉多情的月宫素娥，也是差距甚远的。
　　而且，她若是活着，为何近十年都不同自己联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蔺晨从景琰的军长中走出，萧景睿急忙从旁边挤过来。靖王遣散了身边的将士，避开了蔺晨无谓的目光，倒是紧紧地盯着萧景睿。
　　“靖......靖王殿下，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萧景睿后背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景睿，你既早知竹惜是女子，为何不早来告诉我？”靖王面无表情，语气也是一贯的清冷，可不知为何萧景睿就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好像是有时面对谢家爹爹一样。此时的靖王和彼时的谢玉，都让他有种深不可探的惶恐。
　　“我......我......”
　　“殿下何必诛心？明知萧大公子是藏不住事的人，若是有什么阴谋他也必不敢瞒着你。你若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了，毕竟我和竹惜对于你来说，才是外人，不是吗？”蔺晨竟萧景睿挡在身后，坦坦荡荡地看着靖王，倒是没有一丝心虚。
　　“蔺公子，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蔺晨瞥了一眼欲要为靖王辩解的萧景睿，心中暗叹这孩子的性格倒真的是宽和大度。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蔺晨撇了撇嘴，丝毫不看靖王脸色。
　　“小惜为了他，出生入死，现在险些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我告诉你萧景琰，今天要不是我在这，要不是有琅琊阁时代相传的秘药，竹惜早就去见她早逝的父母了。你还在这左怀疑又怀疑？是女子又怎么了？难道你萧景琰也有世人轻贱女子的愚蠢想法？”
　　靖王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若是女子，一开始又何必伪装成男子？”
　　“哼，”蔺晨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本来就不相信她了，如果知道她是个黄毛丫头，你会信她几分？你手下的将士有会相信她几分？当年霓凰郡主接过穆王府顶了多大的压力，我们江左盟可是亲眼所见的。此役时间紧迫，小惜又能耗费多少时间证明自己？”
　　靖王抿了抿嘴唇，蔺晨说的又何尝不对？只是不知为何，发现竹惜是女子，看到佛牙跟她亲近，现下她又为了救自己而性命垂危，他莫名地就有一些不舒服。
　　“靖王殿下不必为难。若是军中真的容不下小惜，等过几天她伤好了，我带她走便是......”
　　“不行！！”
　　萧景琰未等蔺晨说完话，阻挡的话语便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萧景睿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是蔺晨，一副了然的神色中，藏了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怜悯。
　　“我的意思是......”景琰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情绪，“竹姑娘和蔺公子，还有景睿，在这场战役中的贡献颇多，我得上奏朝廷，加以褒奖才是......”
　　蔺晨牵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甩了甩头发，转身进了竹惜休养的军帐。
　　“褒奖不褒奖的，我们江湖中人，野惯了，也不会在意。倒是殿下，若是真的想留小惜在身边，还请以诚相待，信则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