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16、黄雀在后（七））

　　“霓凰相信，兄长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因。”雪亮的眸子闪着透彻的光，霓凰为人，一如从前一般，坦率真诚，一点都没有被官场的污浊气侵染。
　　“霓凰，”梅长苏微笑着摆过头去，“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景琰护着小舞，而我们，却又反过来串通小舞一起戏弄景琰。那样的日子开心而惬意，便是现在，我也会常常在做着那时的梦，不知不觉地从梦中笑醒。”
　　“会回来的，那些日子都会回来的......”霓凰有些湿了眼眶，再度伸出手，抓住梅长苏的手臂。
　　“霓凰，”这一次，梅长苏没有甩开她，反而将自己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霓凰，你要知道，人不可逆天。就如同我，算得人心，谋得权势，却终是无法从老天手中夺得更多的寿数；而景琰，他争得皇位，争得万民敬仰，争得天下太平，却唯独，挣不得这长相厮守的感情。”
　　“兄长，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身体，到底能撑多久？”霓凰反手攥着梅长苏曾经粗糙有力，如今纤弱苍白的手，那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意，让霓凰愈发心寒。
　　梅长苏转过瞳仁，神色复杂地看了霓凰一眼，那一眼，似是包涵千般柔情，万般不舍，以及，不能言说的心疼与悲悯。
　　“十年。”
　　霓凰心头一松，险些哭了出来。
　　“够了。十年的时间，于霓凰已是足够了。”霓凰有些哽咽。
　　“够什么？”梅长苏眼中悲悯之色更重。
　　“够我们俩一起去游历天下，够我们俩一起饮酒赏雪，时光绵长，纵然......纵然兄长先我一步而去，十年的回忆，也足够我余生细品，平稳度日了。”
　　“傻瓜。”梅长苏伸出手，抚了抚霓凰耳边的碎发，“短短十年，就要你用一生韶华去换，纵然你愿意，可我也不许，不然我到了九泉之下，也会魂魄不安，待到你百年之后，我也定然不会再见你一面。”
　　“兄长！！”霓凰终是泪流满面，紧紧抱住梅长苏瘦弱的身躯，心中似有万般言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霓凰，我不能不为你打算，就如同我想为小舞打算一样。聂铎是个可靠的人，他会一生一世待你好，若是你想让我安心，便不要违拗我的意思。”
　　“......好。”
　　从那一刻起，霓凰始知，这世上有那样一种感情，不求同行，不求相伴，甚至不求拥有，只求所爱之人能够幸福；同时，霓凰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心中所系之人。带着微笑，坚强而乐观地活下去，既是需要，更是责任。
　　夜幕低垂，金陵城中陷入了难得的一片宁和寂静，便是热闹的螺市街，也因太皇太后丧期未过而沉寂下来。柳生隐和送完了梅长苏交代的信，独自一人，来到那一日与竹惜相遇的湖心小岛，架起酒炉，自斟自饮。
　　记得临行前，大哥曾经嘱咐他几句话，世间因果，自有定数，强求，终是不会有善报。大哥知道他的心思，他亦懂得大哥的用心，只是，他还是，不信命。
　　竹惜心里是有自己的，而自己，也比萧景琰更能给她幸福。爱了十年，想了十年，念了十年，他又怎能轻易割舍？
　　旁边的红袖招，深夜依然灯火通明。纵使已被梅长苏毁得七零八落，可秦般弱依然执著地支撑着师父的大计，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城中一处贫苦百姓的居所，鲜艳的红唇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金陵城中风云再起，不知明日孰胜孰死，又不知赢了什么，输了什么。
　　“天又下雪了，”莅阳长公主神色平静如水，于佛前，上了今日的最后一柱香。
　　“小舞，景琰，其实到最后，你们便知道，这一场战争中，不会有人赢，只会有人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