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08、螳螂捕蝉（九）

　　李通顿了一下，“臣，不知陛下何意。”
　　梁帝闭了闭眼，似乎在忍耐太阳穴跳突带来的阵阵疼痛，缓了好大一会，方才开口说，“那一日，杨集，徐安谟本不应该出现，而滇阳侯，仿佛开始是反对景琰的新政的，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三路人马，皆行出了反常之事？”
　　“臣只知道，当天，滇阳侯使者曾对穆小王爷出言不敬，小王爷年轻气盛，便要挥剑相向，幸而靖王出言相劝，方才免了那使者人头落地的灾难。至于徐大人的人马......”
　　“怎么？”梁帝见李通听了下来，皱着眉头，好似有所顾虑。
　　“李卿，你向来快人快语，今日怎么这般吞吞吐吐起来？”
　　“请陛下恕罪，臣并非存心隐瞒，只因那天的事都有些掩藏起来的前因后果，而臣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的表象，所以不敢妄言。”
　　“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便是，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顾虑？”梁帝有些不快。
　　李通依旧双眉紧锁，眼珠左右乱转，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措着词。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对梁帝说道。
　　“陛下，事涉皇子，所以臣才诸多思量。可臣才疏学浅，左思右想也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索性将一切所见讲给陛下，请陛下圣断。”
　　“哦？”这里面难道真的有文章？梁帝心下狐疑。
　　“李卿有话只管畅所欲言，即便有错失，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那天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靖王从穆小王爷手中保了滇阳侯使者一命之后，那使者似乎就转了舵头，站到了靖王一边。而徐安谟的兵马，原本好像是要与滇阳侯一起闹事，不想临场失了援手，也算是有些慌乱，不过......”李通缓了一口气，慎重地说道，“当场听徐安谟副将的意思，似乎是受了......受了某个......朝中权贵的指使......逼迫靖王殿下撤下巡防营的防守......”
　　“你说什么？”梁帝拍案而起，双目通红，眼珠似乎因震怒而要夺眶而出。
　　“臣......不敢胡言乱语......”
　　巡防营负责金陵城中的治安防护，也是宫城的第一道防护。徐安谟威胁景琰，要他撤掉巡防营，如此大动干戈，他最终的目标是谁，有点心思的人，应该都不难猜到。
　　“陛下......”静妃拉住盛怒的梁帝，一双柔荑轻轻地替他顺着胸口的怒气，使他慢慢平静下来。
　　“是谁？到底是谁！！”
　　李通低下头，一旁的静妃亦是沉默不语。梁帝半倚在龙座上，带着一丝防备，一丝戾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这二人。
　　“你们不敢说？哼哼，可是朕心里明白，心里都明白......”
　　梁帝的声音渐次低沉下去，愤怒之余，还带着几分凄凉。
　　“都是朕的儿子，都是朕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反对朕......”
　　“陛下......”
　　梁帝有些疲惫，伸出手，阻止李通继续说下去。
　　“李卿，朕只问你，景琰当时是什么反应？”
　　“靖王殿下自然是不肯屈服于徐安谟......只不过，臣私心想着，徐安谟只在最后时刻露了脸，并且下了军令，阻止手下向靖王殿下发起进攻，而且......徐安谟是与誉王殿下一起来的......”
　　“恩？”梁帝越听越狐疑。
　　“怎么？景桓不是搬了纪城军来给景琰解围吗？怎么会跟徐安谟搅在一起......”
　　“这......臣就不知道了。不过，杨将军似乎并非是誉王所请，而是看着言侯爷的面，方才赶来......”
　　“言阙？”梁帝的眉头愈发深锁。似乎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徐安谟可能，也不是真的像他怀疑的那样，受废太子指使，而是......
　　“陛下......”正值沉思间，高湛带着一个禁军进来回话。
　　“陛下，蒙大统领已奉命仔细搜查滇阳侯府。”
　　“哦？”梁帝有些焦急。
　　“回陛下，并没有搜到誉王所言的违禁药品，倒是......恩......” “怎么了？”梁帝见那回话的禁军面有难色，便追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恩......是这样的......大统领其实也不确定这件事该不该呈报陛下。滇阳侯的一个手下的一个洗马，刚刚被发现陈尸于自己房内，据现场仵作检验，应该是自杀。”
　　“哦。怎么，蒙卿是觉得，此人之死，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恩......是.....因为据滇阳侯称，此人正是那天差点被穆小王爷杀了的特使，而且......在他身上，搜出了誉王府师爷的书信......”
　　“什么？你是说，滇阳侯的洗马，其实是景桓安插的眼线？”
　　“末将不敢妄加揣测。”
　　是啊，事涉皇子，谁也不敢随意置喙。只是......梁帝将几件不平常的事联系起来想了一想，发现原本清晰的结果现在已逐渐模糊，而于模糊之中摸索出的一点方向，竟是将一切全都指向了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誉王，萧景桓。可是景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绞尽脑汁，思虑良久，梁帝觉得太阳穴处好似有一个重锤在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的头颅，让他疼痛难耐。
　　“陛下，要不要先回宫歇息......”一旁的静妃注意到了梁帝的痛苦神色，有些担心地问。
　　“好......”梁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高湛......将查到的一切证据，全部交给悬镜司。夏冬也好，夏秋也罢，他们的师父不在，就让他们，三日之内，无比给朕，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李卿，委屈你，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皇宫半步，不许与外人有任何接触。”

　　转眼已是三日。
　　蒙挚一直带着心腹禁军守在滇阳侯府，而誉王，靖王，包括梅长苏，皆被告知不要随意走动，虽未有明旨文书，可所有人也明白，这是变相软禁的意思。
　　“苏先生，”
　　就算是梁帝千防万防，梅长苏总还是有自己与外界联系的方法。
　　“你回去告诉誉王殿下，这件事，恕苏某也无能为力。”梅长苏起身，向宅内的书房走去，眼中划过一丝雪亮的嘲讽。
　　“我早就告诉过誉王殿下，就算再气那个叛徒，也要保证他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可是.....誉王殿下似乎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又干嘛来向我请教呢？”
　　“苏先生，你不要这样说，誉王殿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杀了他......”
　　“哦？”梅长苏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还真不知道，堂堂誉王，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一个洗马的手里。”
　　来者名叫灰鹞，是誉王最最信任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