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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酒后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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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浓重,寒风凛冽,街边已然看不见几个行人。
白子画寻到一处酒肆前,便如期见到了那抹浅紫的身影,她独自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漆黑萧瑟的街道,自斟自饮着店里伙计拿上来的烈酒,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他急切追随的脚步被生生定在了原地,这样的场景真真叫他无所适从。
在此之前,他未曾料到,冷傲成性,坚毅如紫薰这般的女子,也会执迷于情爱之事到需要借酒消愁的地步。
看来这执念,当真害人不浅!
可当他看着她一杯又一杯不带皱眉的将那辛辣的液体喝下肚,心里又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疼痛的涟漪。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打更的声音从远处的街角依稀传来,他蓦然清醒过来,看着紫薰面前堆积的空酒坛,直觉不该让她如此继续。
紫薰日后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曾经有个天寒地冻的夜晚,白子画孤身站在街旁拐角的阴影中,静静凝望着她。
可不想,他尚未动,有人却抢在了前头,酒过三巡,紫薰的脸颊因酒醉而晕染上了一丝绯红,透明的液体沾湿了娇艳的唇,愈发的明艳动人了起来。
酒肆里一些嗜酒之徒早就对她绝美的容颜垂涎三尺,若说之前紫薰身上固有的冷清仙气让他们自惭形秽,此刻几杯酒下肚,又见她醉意朦胧,几个人一对眼,有胆大的拎起自个儿桌上的酒坛,便移步至她桌旁,不由分说的将紫薰面前两个喝空的杯子倒满,自以为豪情的冲她一挥手:“喝!”
紫薰淡淡扫一眼来人,她心情本就糟透了,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猥琐,邀请她一起喝一杯的男子,她端起桌上斟满了酒的杯盏,于指尖暗自凝聚些许灵力,就朝着来人砸了过去。
预料之中的惨叫并未响起,一个突然掠至的白色身影将那酒杯稳稳接在手中。
“喝够了吧,该回去了。”
清冷如碎玉般的声音徒然响起,她晃了晃脑袋,第一眼看清的就是白子画那冷峻的容颜。
原本喧闹的酒肆渐渐安静了下来,酒客众多,偏偏没有一个人瞧见白子画是如何上来的,酒鬼虽未被砸中,但冰凉的酒水却实打实浇了他一头一脸,酒醒了大半,明白自己碰上了惹不起的人,脸上颜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那叫一个好看。
唯有她一脸醉酒的红晕,看到他的一瞬间好像被惊了一下,看得不真切似地又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令白子画意想不到的是,她无视他的存在,又皱着眉头伸手抓过桌上的酒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白子画的脸色沉了下来,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下,他掏了锭银子放在桌案上,算作酒钱,便一把扶起还安然坐着的紫薰,将人不由分说的带离了酒肆。
一路上,她如同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反抗着,挣扎着,即便身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回客栈,他没有耐心由着她继续胡闹,索性点了她的穴道,将人强行带了回去。
待回到客栈时,店小二已然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到二人归来,忙毕恭毕敬的重新沏了壶热茶送到了客房。
“喝点茶解解酒。”进房后她倒是安分了下来,白子画斟了杯茶递到紫薰面前,可她却迟迟不曾伸手来接,只是倚坐在桌旁,一手扶着额角,静默无言。
“那你早些休息吧!”他将茶杯放置一旁,欲抽身离去,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了她的问话。
“子画,我从不求寻觅大道,亦不求超凡入圣,仅仅思慕一人,有错吗?”
他停下前行的脚步,转身,凝目望向她清丽绝艳的容颜,正好对上她投过来的视线,那双潋滟的眸子在此刻深种哀怨深情,亦如无声的控诉。
他面上灼灼的,直觉她想说什么,心猛地颤了颤,有些事,一旦挑明了,便再也容不得人回避。
“人各有志,虽说贪恋红尘本没有错,可紫薰,你这又是何苦呢?”深吸口气,他生生压下心头翻滚的悸动,“放下执念,放过你自己。”
四目相对,五味陈杂,良久,紫薰垂下头,轻轻闭上眼睛,不愿在他面前落下泪来。
都说,竹本无心,仙本无情。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记得前尘往事,若非如此,她就可以相信他的话了,可当眼前归于一片空暗,那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涌入脑海的记忆画面,仍是有关于白子画的一切。
翩然白衣,清冷出尘的男子,面对她时永远挂着冷漠如霜的神情,他总说她生性骄傲,不需要他的怜悯,可他哪里知道,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便已剔去了自己的一身傲骨。
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啪”一声,滴落在桌面上,她苦笑出声,再度睁开眼看向白子画时,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清冷孤傲的身影重叠,让她再也分不清前世今生。
“白——子——画——!”酒气在身体里烧腾,逐渐聚集至胸口,心头出现一个细小的缺口,那些一直压抑着的不曾宣泄过的情绪直涌而上,有些话徘徊在嘴边,不吐不快,或许过了今晚,她便再也没有勇气对他说出口了。
“你若是无心无情之人也就罢了,可你明明不是无情,为何独独容不下一个我?”
他对感情讳莫如深处处设防,却唯独对花千骨网开一面,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花千骨还是他的生死劫!
她分不清自己是妒忌的成分多些还是担忧的成分更甚,她拼了命的去对付花千骨,即使明知这样有违他的意愿,一次次的纠缠,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不是不怕痛,只是情已入骨,即便被伤的体无完肤,也难以放下心中那割舍不断的执念。
她喝醉了,白子画清醒的意识到,但面对她的质问,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模样,他仍不由得感到无措起来,甚至有些后悔方才纵容她借酒浇愁的行为。
“其实你大可不必躲着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只要能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在你身旁,哪怕只是让我远远的看着你,我也心满意足,可你为何还要如此绝情,就连昔年的结义之情都要与我断绝,这和拿剑刺我的心有何区别?我的爱,于你而言,就那么容不下,就那么让你困扰吗?”
因为哭泣,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些微暗哑,听得人心底揪疼。
他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恍惚,耳边传来熟悉的轻柔嗓音。
“子画,不要难过,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以后再也不用躲着我了。”
紫薰冲他无力的笑了一下,眼睑轻轻阖上,身体化成无数耀眼的荧光,缓缓冲上天际。
他一惊,随即用力眨眼,见紫薰仍好好的坐在那边定定的凝望着他,他舒出口气,方才的场景转瞬即逝,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倒是紫薰的话听得他着实有几分糊涂,她无疑是在控诉他的绝情,他的回避,可他扪心自问,别的姑且不说,自己似乎从未想过要抛弃他们的结义之情。
看着她愈发哀伤凄迷的眼神,他总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她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身上,倒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身影。
“紫薰,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蹙了蹙眉,自知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晃了晃昏沉沉的头,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面前白衣胜雪的男子,奈何脚步虚浮,一个踉跄,身子便控制不住朝地上摔去。
顷刻间,白色的身影掠至眼前,她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便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怀之中。
她自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那双眼眸里流转的光华复杂难懂,却不再如以往般冷漠如霜,她甚至能清晰看见,另一个“自己”正从他漆黑的瞳仁中凝视着她,那般专注,都让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亦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仿若天地万物都归于虚无,只余他一缕注视的眸光。
而他们此刻,似乎离得太近了,近得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鼻息吹拂在脸上的馨香。
耳根莫名的有些发烫,心跳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怀中的身子凉且软,还染着浓浓的酒气,白子画突然意识到如此有些不妥,却又不敢兀自推开她,生怕她摔倒,只得揽着她的腰,小心的走向床榻。
不料才走了一步,她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覆上了他的唇,带着灼人的滚烫和清甜,惹得他的身子一阵颤栗。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白子画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无法凝集意识而整个人定在了那里,仿佛沉迷于唇上那从未有过的柔软触感。
直到嘴唇处传来一阵刺痛,鼻尖依稀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下一刻,唇上的柔软迅速撤离,他凝眸望去,怀中紫衣白裙的女子,已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双眸缓缓合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扶稳她站立不住的身躯,她便顺势将头靠在他胸口,安心的昏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安稳。
看着怀中陷入昏睡的人,他怔愣了片刻,抬起空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果不其然,指尖触及到的是温热鲜红的血液,再反观那罪魁祸首的樱唇边,也残留有一丝血迹。
他颇为无奈的蹙了蹙眉,将人打横抱起,放至床榻上躺着,又拉过一旁的被褥替她盖好,想了想,取了块干净丝帕将她唇角的血液抹去,这才吹熄烛火,转身退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