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83℃》天堂现在关门

7、PART7

　　崔家皓

　　一个电话，就可以把我从城市的一端赶到彼端，甚至可以将生死看淡，脚下的油门，手中的方向盘，已经被我控制的死死的。

　　她醉倒在吧台边，像一朵滴血的玫瑰，有炫目的美，有销魂的伤。

　　古荞说，她懂我，因为懂我，才要把我拒之门外。她拒绝了幸福的权利，拒绝了我给的幸福。

　　我宁可她从来不懂我，这样，她便不会有拒绝我的理由。

　　她醉了，她口中反复提到“他”。

　　“他”不是林亚维，是另一个我所不熟悉的男人。

　　一通胡言乱语后，荞荞被赶来接她的林亚维抱出了酒吧。临走的时候，他颔首浅笑。

　　原来没有爱情的关系是这样恬淡。在林亚维的眼里，无论荞荞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他都可以一笑置之，没有惧怕，没有嫉恨。

　　自嘲的一笑，我走出酒吧打算回家。

　　口袋里的烟只剩最后一支。丢掉烟盒，驱车到附近的便利店。

　　“叮咚！”便利店特有的开门迎宾铃声。

　　我从冰柜里拿了一罐啤酒，走到柜台去结帐。“小姐，再拿包烟……”

　　“家皓？”柜台里站着的小姐有点迟疑的说道。

　　抬眼一看，我也吃惊不已，竟然是钟芹。

　　“你怎么在这里？”她穿着便利店的制服，绿底白条纹。印象里，她修的是国际金融，该有更好的工作的。

　　她笑了，没有丝毫羞赧怯懦，对于我对她工作的质疑，也是坦然面对。

　　“现在是试用期，我被分到这家店培训……”她看了看我放在柜台上的啤酒，说，“半夜还是不要饮酒的好，不如喝杯热咖吧？”

　　我欣然接受她的好意。

　　她递上咖啡，忽然说道：“你遇到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古荞！”

　　有那么一秒，我呆愣了一下。荞荞和她之前的友谊，我似乎从来就不明白，像是阴阳八卦，相生相克。

　　“荞荞她，现在很不快乐……”我想她或许会念及过往的情谊，去关心下朋友。

　　“家皓，古荞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她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我离开那个圈子，就是为了重新开始，所以，请你不要和我说她的任何事情……”

　　“好吧！”见她态度那么坚决，我也不再坚持，“那就说说我吧，我，要去德国了……”

　　“德国？”她有些诧异。

　　“公司派我去德国总部培训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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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芹

　　在小娟的推荐下，我很快就被招进了便利店，负责带我的是闹市区的一家分店店长。等试用期一过，我就可以申请去公寓附近那家分店当值了。

　　闹市区的夜，是霓虹闪烁，华灯十色。就算是午夜两点，也还有客人来店里。

　　有些意外，会在此时此地碰到崔家皓。他还是老样子，只是神色里夹杂了一些黯然。

　　曾经，古荞意欲把这样的男子介绍给我。

　　曾经，我在他的脸上看到裴佚的影子，我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绝望的笑容。

　　我不知道古荞是从哪里把他找出来的，但是，她做到了，做了最大的努力来折磨我。我不想看到的，不想听到的，她都竭尽全力的呈现在我面前，她就是要把我逼迫到绝境的悬崖，然后轻而易举的推我进万劫不复。

　　以此，她便可以畅怀，那些她认为是我付诸于她身上的惨痛不幸。

　　家皓以为，我是被委屈在这小小的便利店的。而实际上，是我甘心化作草根的。当草根们为生计拼命努力的时候，享尽浮华的人们却在感情的漩涡里自怨自艾。我想为自己努力看看，不愿沉湎在过去。

　　面对他的质疑，我没有任何屈就的感觉。

　　否决了他关于古荞现状的陈述，我是无力倾听她的任何事的。当我以为自己可以静心倾听，并且伸出援手的时候，她却百般算计筹谋，结果我竟如一个白痴一样，充当了她全盘的棋子。这样的女子，还会需要我的关怀吗？

　　家皓，你还是不够了解她的。

　　正说到家皓被公司指派去德国培训的事情，店门好听的迎宾铃声响起。

　　“一杯热咖！”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柜台边的客人，细碎的发，宽大的蓝白格子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下身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脚上居然是一双夹脚拖鞋。

　　“住在附近？”我一边给他泡咖啡，一边不经意的问。

　　他抓抓杂乱的头发，吊儿郎当的回答：“恩，出来倒垃圾，忽然有点渴，就过来喝杯咖啡……”

　　递上咖啡，我忍不住笑道：“罗宇安，你这趟垃圾倒得有点远……”

　　家皓在一旁抽烟，看着我们对话。“你们认识？”

　　我看了一眼宇安，他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是啊！”

　　宇安喝着咖啡，面朝街道，视线游离。家皓抽着烟，靠在柜台边，云雾缭绕。而我，在货架间收拾着东西，不时朝他们俩的背影投去注视。深夜三点的便利店，宁静无声。

　　“钟芹，你几点下班？”家皓把烟蒂丢进半杯冷掉的咖啡里，问道。

　　“五点，会有同事过来换班……”

　　他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说：“下班坐我的车回家吧？”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家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的……”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宇安，没有再坚持，付了咖啡和烟的钱，离开了。他说，去德国之前再找我一起吃个饭。

　　而宇安还是雕像一般站在玻璃门旁，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握着纸杯。我想，咖啡一定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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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宇安

　　肥筒又在我家摆了一桌，四人麻将，似乎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他们喜欢在我家里打麻将，因为我爸从不过问，也从不介意通宵达旦的玩乐。尽管，我很少参与其中，但对麻将的热情是建立在众乐乐的基础上的。也就是，看着朋友玩得很HIGH，我自己也会很开心。

　　墙上的挂钟敲了两下。

　　趴在沙发上看午夜剧场的我，突然在麻将声中跃起。跑到厨房，搜了一堆垃圾，似乎还嫌不够，又在麻将桌边晃了一圈，搜集了不少。

　　“小安子，你捣什么乱呀？兄弟我一手的好牌，愣是给你闹腾没了……”肥筒没有自摸糊牌，有点郁闷的说道。

　　我横了他一眼，扎紧黑色垃圾袋，提着就出门去了。

　　“哎，你这深更半夜的出去干嘛呀？”他嚷嚷着。

　　“倒垃圾……”说完，我甩门而去。

　　垃圾桶其实就在楼下不远处，最远的垃圾站在小区门口附近。

　　不过，我还是拎了一包垃圾，走出小区，步行了三条街，来到闹市区。

　　身在闹市区，是分不清黑夜和白昼的。路灯也好，店铺的招牌也好，来往私家车的车灯也好，都足够照亮整条街区。

　　随手丢了垃圾袋，晃到了她培训的那家便利店。

　　她正在和一个男人交谈，表情相当愉悦，应该是朋友吧。

　　我大喇喇走进去，要了一杯热咖。结果还是被她取笑了一通。我知道借口有点烂，不过目的达到，也就无所谓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介入，钟芹和那个男人不再交谈，我站在一边，刻意远离，就是为了给他们空间。沉默了很久，那个男人走了。

　　我手中的咖啡凉了。

　　“你把垃圾丢了，连带把自己也丢在这里了？”钟芹说着，夺过我的纸杯，加了一点热水。

　　“肥筒他们在我家打麻将，反正也睡不着，我想过来看看你能不能胜任便利店的工作……”

　　她瞪了一眼，说：“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保留意见！”我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封口的动作。

　　“反正你也没事，等我一起走吧！”

　　她说的很淡定，而且是肯定句，没有询问的意思。

　　我心里竟然有丝沁心的甜意。

　　我故意略带不满道：“刚才有人主动要送你回家，你不要，现在居然要和我一起走回家，你说你，不是摆明欺负我吗？”

　　她笑道：“和我住一个小区的人是你，我何必麻烦别人多跑一趟？何况，你来这里倒垃圾，不就是想顺路和我一起回去嘛？”

　　唉～被看穿了！我只好大方承认，连连点头，笑容无奈。

　　五点的街道，已经能够闻到清晨的味道。清晨是什么味道？是油条豆浆的味道，是青草香味，是日出余辉的暖味。

　　还有钟芹身上的咖啡味。

　　临走时，被我不小心泼洒在她换好的外套上。

　　她说：“你要对我的衣服负责，对于薪水还没有领到我来说，买一件外套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我说：“好啊，给你买新的！”

　　她笑道：“一言为定！”

　　自从她到便利店工作后，似乎连性格都在慢慢向豁然开朗的方向发展了。我很高兴看到现在这样的她。

　　一直把她送到公寓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N次，被我关了N次。随便想想也知道是肥筒他们。不就是倒垃圾的时间长了点嘛，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找我吧。

　　“宇安，”她的头从二楼过道的窗台探出来，“谢谢你，不用再去那么远的地方倒垃圾了，下周我的培训期满，会调回小区的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