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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风云骤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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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同车而谈,不觉已过去大半月的光景。萧景桓每日在府中研读祁王手稿,又把当朝司法和官吏制度的细则都了解了一遍,可谓踌躇满志,就等着祁王的召唤了。
这日,景桓走出书房,却见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进前院,神情紧张地与人窃窃私语。
“出什么事了?”景桓问道。
“誉王殿下,大事不好了!”那人急忙下跪,“宫中盛传,祁王串通赤焰军企图谋逆。现在祁王府已经被封禁,祁王……祁王已经被关入天牢了!”
“什么?!”景桓一个踉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再说一遍!”
“祁王串通赤焰军谋逆,已被关入天牢……”那人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被景桓脸上恐怖的神情吓着了。
“怎么会这样?”景桓两眼一黑,不得不扶住栏杆才没有摔倒。
“殿下!”几个侍从赶紧把他扶到石阶上坐下。
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祁王……大哥……怎么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进宫!”他突然抬起头来,“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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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皇后端坐在案前,神情十分微妙。
“哼。”她冷冷一笑,“萧景禹啊萧景禹,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天总算是有眼,本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狠狠一咬牙,脑子里却突然回闪出一件事,表情顿时僵住了。
那日言阙去宫中找她,其实是跟她商量变卖家乡一处地产的事。时下国库空虚,又值大军北征之际,祁王便发动在朝官员借银给国库,以便支援赤焰军军饷急用。言阙作为支持祁王的重臣,自然是一马当先。与其说他是来跟皇后商量,不如说只是来通告一声,哪怕皇后一百个不愿意,言家的房产地契还不都是在言阙手上。皇后当日只是抱怨了几句,也就随他去了,但今日回想起此事,倒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我哥他不会……也卷进赤焰军的案子了吧?”皇后暗自揣度着,越想越担心。
“起驾,去言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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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桓匆匆赶到正阳宫门口,却被太监拦住。
“誉王殿下,今天不是皇子入宫觐见的日子,请回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装正经。让开!”景桓伸手想把侍卫推开。
“殿下,皇后娘娘……不在宫中。”太监赶紧说道。
“她去哪儿了?”
“好像是……言候府。”
“言候府?”景桓顿感事态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事不宜迟,他也调转车头赶往言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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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驱车赶到言候府的时候,正好碰见言阙神色凝重地准备向外走。
“你要去哪儿?”皇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言阙看着她,眼中有些不屑:“我去哪儿不用你管。”
“你是要入宫见皇上替祁王和赤焰军求情吗?”
言阙又盯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你这是去找死!”皇后忍不住大骂,“你变卖地产支持赤焰军军饷的事已经说不清道不明,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再去替他们求情,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吗?至少现在你还可以说自己对谋逆一事不知情,但如果你去求情那就真的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了!”
“什么不知情?”言阙干脆地回道,“这分明就是莫须有!”他拽紧拳头,“这分明就是……有人在陷害!我就不信萧选他这么轻易就上当!”
“你别天真了!皇上如果不信,也不会审都不审就抄了萧景禹的家,直接把他关入天牢,更不会立刻就派兵去剿灭赤焰叛军!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情可求?”
“我不信……”言阙摇着头,“这么大个案子,他仅凭两封书信就可以定罪。别人不了解林燮,萧选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林燮会叛变?”
“哥哥,”皇后苦笑一声,“你以为,你又有多了解皇上吗?你以为他真是那种重情重义永不变心的人吗?”
言阙眉头紧蹙,痛苦地闭上了眼。但他还是不甘心。
“不到最后我绝不放弃!”他突然大步向前,继续往门外走。
“你不能去!”皇后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就算你不怕死,你也要为言氏一族着想啊!”
言阙顿了一下,却狠狠说道:“萧选早就知道你跟林家不合,这事不会连累你的。我也没有你这个不辨是非贪生怕死的妹妹!”
他挣脱皇后的束缚,其他随从侍卫被他冒着火光的眼神逼得不敢向前。
“哇——”一阵哭声从旁边传来。言阙十岁的儿子言豫津躲在门柱后面,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景桓冲了进来。
“侯爷!……母后……”只一眼,他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快帮我拦住他!”皇后朝着景桓大喊。
景桓看了一眼言阙,此时言阙倒也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向外冲。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景桓游移着目光,似在问皇后,又似在问言阙。
皇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言阙却突然抓起景桓的手:“景桓,我问你,你相不相信祁王会谋反?”
景桓被这问题一震:“这……这是真的?”看来祁王下狱的事情假不了了。
“你也信?”言阙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我……”景桓无助地看向母后,看到的是她焦虑无比的眼神,“我不知道……”
言阙甩开他的手,仰天长叹:“罢了,祁王也算是错看你了……”
景桓茫然地愣在一旁,胸中顿时涌出千百般滋味,却无处倾诉。
言阙没再理会他,径直向外走去。
“言阙!”皇后突然直呼兄长的姓名,“你就不问问林月瑶怎么样了么?”
这一问,倒让言阙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怎么样了?”
“她现在被软禁在宫中听候发落。不过据我所知,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好。”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难道不想帮她吗?”
言阙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神情看这句话对他起了作用。
皇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保住你自己。当面去求情,只能是死路一条。”
言阙深深呼出一口气,双目紧闭。半晌,他才开口:“或许你说得没错……”
皇后如释重负。她见言阙一声不响地朝内院走去,便对景桓道:“景桓,我们走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景桓低垂着眼帘,神情显得十分疲惫。他看也没看皇后一眼,就木然地走出了言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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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赤焰军和祁王的情况,萧景桓未能向母后打听到更多细节。看来这一切的发生,对所有人都很突然。皇后叮嘱他“静观其变,伺机而动”,还不忘加一句“幸好我及时制止了你跟萧景禹往来!”
景桓把自己关在府中闭门不出,只是每日派人进宫去打探消息。
“刑部尚书卫贤执意彻查案件,被投入死牢,刑部十几名要员皆被牵连下狱!”
“今日又有几名大臣联名上书为祁王求情,皆被罢□□放!”
“廷尉刘均今日在朝堂上惹得龙颜大怒,以大不敬之罪被当即正法,满门……抄斩……”
……
仿佛一夜之间,整座金陵城风云突变,成为了杀机四伏的人间地狱。不到半个月,大量的朝臣因为赤焰军案的牵连,杀头的杀头,罢免的罢免。宫城外的官院将府也鸡飞狗跳,血流成河。
如果说,一开始景桓关心得最多的是案件的真相和大哥的安危,到现在,他的内心只剩下一种情绪——恐惧。
曾经的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
那个让他无比敬仰想要真心追随的一代贤王萧景禹,如今已成为生死难料的阶下囚;那个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的改革梦想,如今已随着半壁朝堂的倾覆成为泡影。
庙堂,究竟是怎样的一片汪洋,自己还未下水,眼前就已经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无法判断这谋逆案有几分真假,但他相信,祁王本人绝不会用这样的冒险来毁掉自己亲手建造的大好景象。
他是那么踌躇满志,那么心无杂念地想要去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为什么却偏偏落到这个下场?
景桓下意识地拿起案头的那本祁王手稿。
“商君……难道,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他脑子里蹦出来,却又转瞬即逝。他再也不敢多想。
“谢玉帅平乱大军回师。赤焰军七万人被全歼,主帅林燮和少帅林殊皆被诛杀。”
听到这个消息,景桓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扭转的余地。
而此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对林殊说的最后那句话:“那我就盼你早日回来了。”
他等着林殊回来,林殊却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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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正阳宫中坐立不安。虽然祁王倒台足以让她张灯结彩欢庆三天,但言家终究还是跟林家关系过于密切,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进去。而且她了解她的哥哥言阙,他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那日她拿林月瑶作为借口暂时稳住了言阙,但恐怕他此时真的正在策划怎么救林月瑶,一旦被他实施,不管成败如何,自己都会受到牵连。为今之计,只能……
皇后简装步行来到了宸妃的月华宫。
“宸妃怎么样了?”她问守宫的侍卫。
“宸妃娘娘她茶饭不思,日渐体弱……”
“那还不找太医来给她看看!”
“启禀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月华宫。”
“不行,至少得让本宫进去看看!”
“娘娘请留步!”
“怎么?本宫也不行?我不进去看一眼,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谁负责?”
“这……”
皇后趁侍卫犹豫,径直往宫里闯,侍卫见状,也未敢阻拦。
宸妃独自坐在正殿的台阶前,面容憔悴,头发凌乱,怔怔地望着地板发呆。
皇后走过去,看着这个把自己的恩宠抢走二十几年的女人如今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痛快。
“你知道吗?赤焰军全军覆没,你哥哥林燮和你侄子林殊都已经死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宸妃抬起头,眼神里一阵惊愕,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而且本宫听说,萧景禹很快也要被处死了。”皇后继续刺激她道。
“不可能!”这一次,宸妃却反应强烈,“陛下怎么忍心杀我们的儿子!”
“唉……”皇后佯作哀叹,“可惜啊,这谋逆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宸妃突然抽泣起来:“禹儿这么爱他的父皇,怎么可能谋逆?禹儿无罪,禹儿无罪啊!”
“月瑶,”皇后走到她的跟前,“事到如今,这些话都没用了。皇上既已剿灭赤焰军,就再没有翻案的可能。为了景禹,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你我好歹姐妹一场,本宫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宸妃慌乱地一把抓住皇后的裙角:“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禹儿?”
“本宫当然会去为景禹求情。只是,这最保险的方法……”皇后欲言又止。
“什么方法?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宸妃越发焦急。
皇后蹲下身来,伸手抚摸宸妃凌乱的发丝,眼神变得狠绝:“用你的命,去换你儿子的命。”
宸妃瘫坐在地。
皇后见她犹豫,接着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为景禹求情的朝臣们也是见一个惩治一个,本宫这样贸然去求情肯定不会有用。可是,如果你以死明志,请求皇上的谅解,凭他多年对你的感情,说不定就心软了呢?”
宸妃斜着头看着皇后,似笑非笑。她现在明白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了。但她也知道,皇后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死了,皇上或许真的会心软。为了儿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会用命去争取。毕竟如果儿子死了,她也是断断不会独活的。
“如此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宸妃心中默念着景禹的名字,泪水湿润了眼眶。
她撕下衣裙的一角,咬破手指,写下血书:
“纵使禹儿罪不可恕,请皇上念他与您血脉相连,饶他一命。月瑶愿以妾身贱命,为禹儿赎罪。——月瑶绝笔”
皇后接过血书,心中竟生出些不忍。她安慰宸妃道:“你放心,本宫会去向皇上转达你的心意,求他放景禹一条生路。”
“那就……多谢姐姐了。”宸妃颔首拜谢,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这是她最后能为儿子做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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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大事不好了!”皇后刚一回到自己的寝宫,一个等候多时的小太监便扑了上来。
“又怎么了?”皇后皱眉问道。非常时期,让人头疼的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
“奴才刚才在养居殿打探到,有人给皇上告密,说誉王殿下最近跟祁王……哦不,跟萧景禹有过秘密接触。皇上正在发火呢……”
“什么?!”皇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快……快去把我那不省心的儿子找来!”
萧景桓急急忙忙赶到正阳宫,一进门便发现气氛不对。皇后已经打发走了下人,面色凝重地独坐在案前。
“跪下!”皇后厉声训斥道。
“母后……”景桓一脸茫然地跪地。
“你老实说,那日本宫训斥你之后,你有没有再去找过萧景禹?”皇后急切地问道。
“儿臣……儿臣没有!”景桓心想,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跑来跟母后告的密,回去非收拾他不可!
“你还不说实话!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
“什么?”景桓大惊,“这怎么可能?那日天色已晚,不太可能被人撞见啊……”他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你真的跟他密会了?”皇后更加惊慌了。
“唉……”景桓现在是百口莫辩,“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小半时辰……”
“你们都做了什么?”皇后追问道。
“我……我们就是……同车而谈……”
“同车?!你们在密谋什么?”
景桓吓得张大了嘴:“不是母后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只是……”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能说什么呢?说景禹邀请他参与朝政?说他们讨论取缔悬镜司的事?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自己成了祁王同党。
“罢了。”皇后头疼得直扶额,“你们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一旦皇上认定你跟萧景禹秘密接触,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究竟是谁告的密?”景桓狠狠地咬了咬牙,但他也很快平静下来。“无论如何,我相信这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仅凭告密者的一面之词,却没有任何证据,我是不会承认的。”
“你真的那么确定?”皇后的心仍然悬着。
“请母后放心。就算父皇质问我,我也会咬紧牙关绝不松口。”景桓已打定主意。
“也只能如此了……”皇后低声自语。
“启禀娘娘,”一个太监在门外高喊,“养居殿传话,请誉王殿下到御前一叙。”
“这么快就来了……”皇后又开始焦急起来。
“母后勿忧,儿臣不会有事的。”景桓安慰着皇后,起身便要向外走。
“景桓!”皇后突然叫住他,“皇上如果问起你赤焰军一案,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对萧景禹有半点同情之词啊!”
“母后……”景桓睁大眼看着她,显得十分为难。
“现在这个时候,你是无论如何也要跟他撇清关系。但凡有一点同情,都会引起你父皇的怀疑,你一定要记住了!”
“儿臣……儿臣记住了……”景桓双唇颤抖,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他的心似被压上了千斤重负。当他迈开双腿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去,便是走向了自己人生最残酷的一个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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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居殿中,梁帝愣愣地坐着。这几天他一直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发出僵直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离乱得近乎癫狂。
“高湛啊,”梁帝拖着沙哑的声音问躬身立在一旁的高公公,“你说朕这些儿子,究竟有几个是真心向着朕的啊?”
“陛下,”高湛带着些哭腔,“您就不要思虑过度了,小心伤着龙体啊。”
“你说……”梁帝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这萧景禹,朕能留吗?朕敢留吗?这么多人为他前仆后继地求情,为他连命都不要!”他狠狠地一拍桌角,“朕要留着他,还有多少人的心会向着朕?嗯?现在朕连其他儿子有没有被他拉过去都搞不清楚了!景琰跟他一向交好,这朕知道,可是景桓又什么时候跟他勾搭在一起了?还在谋逆期间私会!他们搅在一起朕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岂有此理!”
“陛下息怒。”高湛劝说道,“这跟誉王私会的事,现在也只是一面之词,不是还要等誉王来对质吗?”
“不,朕不会让他对质。”梁帝答道。
高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对质,他又咬死不肯承认,非但朕没法弄清楚真相,还会让他提高戒心,知道怎么去应付。”梁帝的目光突然变得更加可怕,“朕会测试他。”
高湛不明白此言何意,却感背脊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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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桓赶到养居殿的时候,只觉四壁坚冷,空气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殿内燃着熏香,却似乎总让人隐隐闻到血腥的气息。
他稳稳地下跪行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拜见父皇。”
梁帝没有让他起身,却命令道:“抬起头来。”
景桓缓缓抬起头,压制住内心的紧张。梁帝脸色蜡黄,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那双眼睛已经变得那么陌生,看不到一丝往日的慈爱。咄咄逼人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景桓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直视父皇的双眼,手心却忍不住冒出冷汗。
“朕问你,萧景禹大逆不道,谋反作乱,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他?”梁帝冰冷地说道。
高湛一听这话,不由得使劲捏了一把手中的拂尘。
景桓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父皇没提跟大哥密会的事,却直接问他怎么处置大哥。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让他一时慌乱不知所措,不由得低下头躲避父皇的目光。
“怎么了?朕问你话呢!”梁帝步步紧逼。
他明白,父皇是在试探自己。但他一瞬间又有一种幻觉,感觉父皇就是在征求自己对处置大哥的意见,感觉自己的话真的可以影响到大哥的生死。此时父皇直接问自己,难道不是为大哥求情的最好时机吗?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让他突然直立上身,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
千万不要对萧景禹有半点同情之词啊!
话刚吐出一半,母后的那句叮嘱便像咒语一般浮现在脑中。景桓顿了一下,只得说道:“萧景禹犯上作乱,藐视父皇圣威,辜负了父皇多年的信任栽培,儿臣闻之也痛心疾首。眼见父皇如此伤神憔悴,儿臣却无能为父皇分忧,儿臣惭愧,儿臣惶恐!”
他伏地而拜,只希望这样的回答能够避开那个尖锐的问题。
梁帝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一些。他起身走过来,俯下身看着景桓:“难得啊……难得还有你这个肯为朕分忧的儿子。”
景桓见此话居然打动了父皇,便顺势说道:“只要能让父皇少一份操劳,多一份安康,儿臣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一个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梁帝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高湛,却用手指向空中,“他,就从来没有对朕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
高湛看看梁帝,又看看景桓,只能叹气摇头。
“景桓,既然你愿意为朕分忧,朕就交给你一项差事。”梁帝一招手,“来人!”
景桓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向父皇。梁帝神色凝重,他身后的高湛却显得十分惊恐。
侧殿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太监,前面一人手持圣旨,后面一人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银色的酒壶和一个酒杯。
景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那个酒壶。
难道……难道……他心跳加速,额头直冒冷汗。
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残忍的……不会的……
景桓紧张得浑身直哆嗦,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事情。
梁帝睁大通红的双眼看着景桓,指着那壶酒说:“你去……把这壶酒,送到天牢的寒字号。”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又冷又硬的石磨中磨出来,磨得鲜血淋漓。
“父皇!”景桓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哀求,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楚。
高湛早已转过头去,双目紧锁,手里的拂尘不住地颤抖着。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现在竟还要逼得他们兄弟相残,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替朕分忧吗?”梁帝冷冷地问道,语气中已透露出几分猜疑。
景桓前额着地跪伏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他不敢让父皇看见自己此刻扭曲成一团的表情。当他抬起头时,虽然极力恢复平静,眼眶却也已经发红,连额前的发丝都散落了一缕。
他不敢再看父皇的脸,只是呆滞地望着前方。
“儿臣……领命……”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心里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渐渐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一章回答了看原剧时的一些问题:以言阙拼命的性格,为什么赤焰军案可以全身而退?皇后是怎么逼死宸妃的?为什么梁帝会派誉王去赐死祁王?
- 言阙本身是个沉着冷静很有智慧的人,但赤焰案涉及到的是他感情最好的兄弟和他最爱的女人,因此我让他变得冲动了一点。毕竟他也是能做出炸祭台刺杀皇帝甚至连儿子的安危都可以不考虑这种疯狂举动的人,所以一意孤行不顾言家也是可以发生的。
- 我似乎把皇后写成一个高智商的心机婊了。不过这也算合理,皇后在剧中虽然显得没脑子,但如果她没有心机,也不会在越妃那个精明心机婊的炮火下存活这么久。而且此时她毕竟年轻,手段也会更毒辣。但其实后面会看到,她是空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经常机关算尽却为他人做嫁衣。誉王后来也被她教成一个样。
- “他等着林殊回来,林殊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里我很想加上:(结果又等了十二年,等回来一个梅长苏。。。ORZ)
- 宸妃那段差点把我自己写哭。这也是我自己很满意的一个脑洞,会为后面很多地方做铺垫。也是在呼应剧中誉王说的那句逼死宸妃跟皇后脱不了干系。
- 誉王的黑化,这里是发端,始于一个不得不自保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