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去做女泼皮》懒人谙逸

21、人情债2

　　槐花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影子都在姒廷的眼前晃荡，梦里也无法赶走。明明是个很讨厌的家伙，长着一副甜美可爱的样子，行为却像个混小子。姒廷每每想起她混蛋的样子，就对自己的心思哭笑不得。京中有名号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比她强？不对，哪个也比上她。

　　好在后来事情烦杂，他不得不集中心力去应对，想起她的时候终于少了些。

　　春季结束时，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朝堂气氛更加紧张。姒廷每天回到住处，都是一副疲惫万分的样子，身边的人也跟着日益沉默，整个屏华居死气沉沉。

　　这天傍晚，姒廷刚进院，肖怿就屏退了众人，近前小声说：“皇子，她来了。”

　　姒廷好一阵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槐花来了。

　　“她怎么来了？”一阵狂喜冲上心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在前面，肖怿只好小跑着跟上。

　　泼皮一身男子装束，坐在桌旁喝茶，一只脚踏在板凳上，整条腿摇来晃去，看着十分欠揍。

　　姒廷停下脚，平复一下气息说：“你得马上离开京城。我现在护不了你了。”

　　“啊？”槐花眨眨眼，啧啧叹两声，“婳国对天策的影响度有这么大吗？”她把桌子上的一个包袱往前推了推，“我来给公主送药的。明早开了城门就走。”

　　姒廷面对她坐下，不错眼珠地盯了她一会，“这半年来，你都去了哪儿？连我派去的暗卫都没有找到你。”

　　“悬赏布告写得不对。应该写成‘悬赏捉拿江洋大盗’。悬赏找一个王孙，还是个‘神医’！找我的人是多了，但都是来求医的。看了病救了命，人家还好意思去求赏吗？少数想升官发财的人，又不敢对我动粗。你说，怎么找得到我？”

　　姒廷笑了，“这么说，贴布告的人贴错了？那好，我建议他们改一改。”

　　槐花白他一眼。两人大笑起来。

　　“太子和谨王都想得到婳国的支持，已允许婳国增派人手来天策寻人。婳国男子均是猎手出身，且善用迷药和/毒/药，骁勇不可小觑。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这儿是天策，不用怕婳国人。”槐花抬头看看肖怿，说：“我留在这儿的行李，不知还在不在？”

　　那堆奇形怪状的器具，姒廷就收在自己的卧房里，几乎每晚拿出来摆弄研究一番。

　　肖怿一愣，犹豫地看向主子。

　　姒廷急忙说，“额～，下人收拾的时候，不够尽心，落了一些东西，只剩下几个大件物品了。要不，你出个价？我的下人，就由我替他们付账吧。”

　　槐花不相信地瞪大眼，懊恼地说，“早知如此，我就不用专门跑这一趟了。那些手术器械，是我找遍天策有名的铁匠大师制作的。那堆制药的琉璃器具，是我费了好几年功夫、重复了上千次才烧出来的。”

　　姒廷顿时很尴尬，冲肖怿吼了句：“去给我查！好好查！找不到那些物件，就剥了你的皮！”

　　肖怿诚惶诚恐、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姒廷站起身，转到内室，抱出一个锦盒来，“那个，你那些物件找不到的可能性很大。这里有对玉麒麟，是太子转赠给我的，世间罕见。就当我们交换了，可好？”

　　槐花探头看看盒内，摇摇头，“丢了就丢了吧，我再做一套就是了。你这么贵重的物件，我可不要。”

　　“我希望你拿走，就算是你帮我保管吧。”

　　槐花愣住，脸上的神情变得困惑，“什么意思？太子的处境不妙吗？”

　　姒廷坐下，叹了一声，“很不妙。”又苦笑一下，“说不准，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样啊……那你跟我走吧。活命大概是没问题的。”

　　姒廷摇摇头，“我不能在此时丢下太子。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他伸长胳膊，抓住槐花的手，紧紧握住，“认识你，我感到十分荣幸。谢谢你，让我觉得人世间如此美好。”

　　槐花的眼圈红了，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尴尬地笑笑，说：“认识你，我也感到十分荣幸。因为只有你能一眼看懂我的所思所想。”

　　姒廷心里‘咚咚’急跳起来，心手里出了汗。他一使劲，挣脱手，看着地面说，“你连夜出城吧。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槐花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扭回头，“你身上的画还在不在？需要我给你消掉吗？”

　　“留着吧。盖棺时，也算一处浓墨。”

　　——分割线——

　　槐花走后半月，婳国女王突然为自己的大王孙向天策的十一皇子求婚。此事无先例，被天策婉拒。

　　一月后，天策太子贪墨、私蓄武士等事事发。朝野震动。谨王立为太子后三日，皇帝驾崩。废太子自尽。

　　婳国以丰厚聘礼和‘与天策永世修好’的承诺，再向囚禁中的十一皇子姒廷求婚。

　　新皇上答应了。但姒廷不能以天策皇子的身份允婚，被削为平民，改姓‘水’。婳国无异议。

　　水廷跟随婳国的迎亲队伍路过宜安州时，青骊行着便装，带了小厮，出城去见他。

　　婳国接水廷的人员等级不低，人数众多，给足了水廷面子。青骊行看着队伍中间的马车渐渐走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嫉妒？惋惜？不过，对一个天策皇子来说，被削为平民或许还能用‘天意如此’宽慰自己，如今却要‘嫁’给一个女子，甚至可能还要与他人共妻，心里如何接受？如果换作自己，对方是槐花……他叹口气，心里变得难受起来。

　　马车停下。水廷未接受侍者搀扶，自己下了马车。他一身青色布衣，瘦了很多，身架愈显单薄。眼神倒是晶亮，神色淡淡的。

　　青骊行上前两步，拱手为礼：“水先生，离别日久，在下甚是想念。对前太子的事……”

　　水廷还了礼，抬手止住他的话，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对我这种活了两世的人来说，世子只谈现世为好。”

　　青骊行点点头，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槐花……大王孙她，聪颖异常；水先生也是少见的人杰，你们二人联手，在婳国定会有番作为的。”

　　水廷怔怔地看过来，说：“作为？世子认为我是个有野心的人？”

　　青骊行略显尴尬。

　　“如果不是前太子，我十岁那年就不在了。现在，槐花又救我一命。但我一点都不感激她。我恨她。”

　　他的语气虽淡，眼神却透出严厉来。

　　青骊行心里一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槐花不想做婳国的大王孙。现在为了救你，甘愿舍弃她看重的自由，你岂能恨她？！”

　　水廷笑了，笑得苦涩，“原来你从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一心只想着槐花。换作你，你会感激她做的这些事吗？”

　　青骊行移开眼神，松开了他的手腕，“虽然我接受不了与他人……但我会用一生去守护她、回报她。”他的眼圈红了，“只是，在槐花眼里，我应该不值得她这么做。”

　　“你错了。你若出事，她也会想尽办法救你的。在她眼里，我和你并没有不同。”

　　青骊行不相信地看向水廷。

　　水廷没有再做解释，拱手道：“我就不停留了，就此别过。”

　　“水先生——”青骊行叫住他，愣了好一会才说：“代我向槐花问好。希望她在婳国不要胡闹。”

　　水廷眼里有了笑意，“她不胡闹，还是槐花吗？”

　　青骊行错愕了一会，心底只留下了深深地担忧。

　　在两国交界的郅墚山进山口，槐花穿一身婳国贵族服饰，站在队伍前，脸上挂着她招牌的笑容，透着狡黠，也透着可爱。

　　水廷眼里发潮，心里发苦，想发火，想大喊，却不敢张嘴，怕一张嘴是放声大哭。

　　他远远站住，不再往前走。背后虽然是故土，却又不能转身。除了前面那个可恶的身影，再无人可奔、无人可投、无人可靠、无人可护……

　　槐花倒背着手，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路上太辛苦了吗？”

　　水廷抬头望山，不知如何答她。

　　“以后跟着我好好锻炼一下，得把身板练结实喽。咱们以后要做的事，累着呢。”

　　“谁跟你是‘咱们’？！”水廷怒瞪她。

　　“啊？”槐花吃惊地瞪大眼，“我救了你的命，你难道不该报答我一下？”她看看身后的安慕，凑近水廷的耳朵，小声说，“现在，该你帮我逃走了。上茅厕都有人看着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一股怒气上冲脑门，水廷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我怎么帮你？在天策，我还是个皇子，却连太子的命都留不下；到了婳国，我只是你的一个‘玩物’，用什么帮你？！”

　　槐花好像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后退一步，严肃了神色，说：“原来你的心思这么重。太子的事，不是你无能。虽然只在会同馆见了太子一面，我也能看出他不是个大度坦诚之人，这种人驭下必玩弄阴谋与权术。若要登上大位，必需众人相助，靠你一人之力，如何逆转乾坤？太子事败，与他本人不无关系，你父皇也有很大责任。

　　至于我们之间，我把你当朋友，绝不敢存‘玩弄’之心。就算在婳国，我也不会接受一女多夫。若不能确定一生一世之情，我不会招惹任何人。我不想也不敢，随意伤害别人的感情。”

　　水廷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已经向全天下宣布的婚事，作废？！天策建国以来，连公主都没有外嫁过一个。现在我父皇一个亲生儿子，倒插门去做人家的夫婿之一，半路还被拒了婚？！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天策——”他气昏了头，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槐花扬手按下他的胳膊，反手一钳，脚下一绊，就把水廷放倒在地。她用胳膊肘压在他胸前，单腿跪在地上，说：“你的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我不负责给你开导。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自己想通。我珍惜你的生命，也珍惜你的感情。就算逃不了，你也不用对我抱什么愧疚之情。多看美景与美人，本来就是我的人生目标。在婳国，身居高位，有多种便利，也没什么不好。记住，别人做出的选择，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她拍拍他的脸，“说起来，我以为你的承受能力无比强大，还想着能不能占你点便宜呢。结果和青骊行一个德行。”

　　水廷听前面的话，本来挺熨帖，后面一句话又把他的火气挑了起来。他使劲去掰槐花的胳膊，“你给我起开！”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拉他坐起来，“以后别说自己是天策皇子了。天策已经把你降为平民，连姓都给你改了。现在，你就是你，不用背负别人的看法或愿望做人了。”

　　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话，点着头走到一边，去捡两人打斗中掉落的腰挂。

　　“我现在只想杀了你。”水廷冲她的屁股说了一句狠话，语气却淡淡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安慕走到水廷身边，说：“水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们争取落日前到达安乡山寨，否则夜路危险。”

　　水廷急忙站起身，深施一礼，“谨遵安大人命。方才多有失仪，还请安大人责罚。”

　　安慕轻轻叹口气，“槐花认亲的目的就是救你。但婳国王族有祖训，不得接他国男子为夫。槐花为了你，爬了一次麒麟山，求得山神许可，女王才答应给你下聘。麒麟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爬上去的。山谷中的累累白骨，就是山神给的指示。”

　　水廷抬起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允许她这么做？她不是大王女唯一的女儿吗？！”

　　“任何人想救不可救之人，都得爬麒麟山，得到山神的许可。女王都不能例外。”

　　水廷闭上眼，任眼泪流下，心里涌上阵阵的苦。

　　“水先生，以后还请对槐花多些耐心和包容。婳国王族之人，也有许多不易。”

　　水廷看向槐花，她调皮地挤挤眼，笑了，眉眼弯弯，牙白得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