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渡记》七颗心

9、奇男儿宫中除奸，真英杰大闹观院

　　第九回 奇男儿宫中除奸，真英杰大闹观院

　　单表大唐六世皇帝唐明皇玄宗天子登基以来，蒯除了□□朝宫、祸国殃民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等人，感得风调雨顺，天下太平无事，人民安居乐业。不料，朝廷之中出了个口蜜腹剑、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名唤李林甫，原是太宗皇帝嫡弟李元吉的玄孙。此人极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讨得玄宗宠爱，竟然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官拜宰相，名列百官之首，权倾朝野，是个得势则炫、殃诬异己的小人。
　　自从入阁拜相后，他耀逞仪仗，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坑害百姓，人民谈之切齿，却又奈何不得。
　　一日，他在京城郊外游山玩水，随从密报山西绛州府在起城筑墙时，挖掘出一只金乌龟来。传闻璀璨夺目，夜照四壁，价值连城，非寻常宝贝所可比拟。
　　奸相一听，心中顿时痒酥酥的，欲图据为己有，便唤了心腹家将李二狗、张大猫去绛州取回，只说是向皇上进献，不得有违。二家将领命，当下快马加鞭、星夜兼程、飞奔绛州府而来。
　　却说这绛州府尹贾龙海，天性刚正不阿，忠厚贤良，治州有方，深得四方敬重。他生来蔑视权奸，常以陈平、徐勣自比，有报国凌云之志。这日，他收好金龟入匣，扮成平民，又要出去微服私访，体恤民情，有差官匆匆进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来了两个彪形大汉，自称是相府使者，要闯进来见老爷。”
　　贾府尹心中纳闷，有些窝火，不一会儿，又有一名差官血流满面，气喘吁吁地来报道：“老爷，那二人久不见您出去迎接，大声叫骂起来，还动手打人，十分凶猛，又怕是相府的人，因而不敢擒捉，请老爷为我们做主！”贾老爷闻言，怒焰腾腾，恨气绕身：“好两个大胆狂徒，竟敢私伤本府司史。来呀，备袍一见！”说罢，换上蟒袍玉带，带领着数十差役来到府前，那两名汉子还在撒野，众差役头破脸肿，呻吟一团。
　　贾府尹喝道：“住手！”众人见老爷出来，忙执刃在手，把那二人未在垓心。那两名汉子见贾府尹出来，方才住手，粗声瓮气道：“贾龙海，我们相爷要你速交出金乌龟来，让我们带去呈献皇上！”手下差官见他们语气蛮横，如此胁迫，无不义愤填膺。贾老爷正色道：“二位原来是相府中人，难怪身手不俗，口气惊人。金龟乃国家稀世至宝，本府自当不日面交皇上，何劳相公挂怀？”接着话锋一转，声色严厉：“好两个大胆恶奴，目无朝廷命官，伤害本府差役，这还了得？来呀，给我立即拿下！”
　　众差役执刃在手，蜂拥而上，顷刻便缚住二奴，缴了相府金牌，押上公堂受审。按大唐律明文规定，判监禁三年，发杀威棒一百杖，直打得他们皮开肉绽，哭爹喊娘，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旁边淳于师爷对府尹道：“那奸相心狠手辣，无所不为，常借故害人，您今日囚禁其家奴，他决不会袖手旁观，善罢干休的，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应付才好。”贾老爷愤愤道：“身为朝廷命官，口食天子玉鼎，依法定治，何惧他一介奸相？别说两个家奴，就是他亲临府前如此大闹，本官也一定严惩不贷！”淳于师爷知他性子刚烈，不好多说，暗中派人保护贾氏家眷，作好应变，以防不测之事。正是：
　　‘生来忠良名声大，岂容恶奴逞凶狂？
　　不是淳于暗防护，贾家无有继香烟。’
　　且说奸相李林甫见二奴月余未归，暗中派人出去密查，方晓此事，勃然大怒，借贾府尹经常微服私访一事，在玄宗面前参奏一本，弹劾他收买民心，网罗党羽，蓄仕养锐，与将校来往密切，意欲谋反。玄宗天子为奸所惑，龙心大惊，传旨御林军擒获问罪，诛灭其九族。
　　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包围了绛州府，宣读了圣旨，贾府尹长叹一声，泪如雨下：“我贾龙海一生忠心报国，却落得如此狼狈结局。我生是天子臣，死作天子鬼，虽死亦有何憾？只不过吾子二人正儿、龙儿年未及冠，未罪将戮，让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见列祖列宗啊……”
　　淳于师爷把老爷拉过一旁，泪流满面道：“两位公子之事，下官已派人在京城东郊外安置妥当，老爷不必记挂心怀，您就放心吧！”贾府尹方才大笑不止，饮鸠而亡，年仅三十六岁。全家一百七十五口人丁，除两位公子逃出外，全作刀下之鬼，好不凄厉悲惨也！正是：
　　‘自古贤良多奇材，常有奸雄杀残害。
　　囚笼脱得双虎去，来日京城显虎威。’
　　大少年说到伤心之处，泪如雨下，嚎啕不止，直哭得天愁地惨，死去活来。吕仙眼眶发热，心中气愤不住道：“原来如此，可恨奸相作恶，那后来呢？”小龙敛悲拭泪道：“后来老贼密察追缉，企图斩草除根，我们在这里躲难，练习武艺，淳于师爷也被弄得妻离子散，不知何方去了。”大少年道：“我贾正乃堂堂正正英男儿，七尺伟躯大丈夫，岂会沉沦世间？自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也好叫天下人知道我贾家世代忠良，绝非奸相所诬害的那般！”
　　小龙道：“我也要学爹娘，作贤哲子孙，百世流芳！”吕仙越发欢喜，叹气道：“好男儿，可惜你们兄弟凡胎嫩骨，只恐心志不坚，要不也可以学个法术，作个仙家人物！”
　　贾正见说，忙跪在地上道：“师父莫非是神人转世么，要不怎会有奇兆感应？”吕仙诧异不解，小龙插舌道：“哥哥前几日，梦见一个神人对他道：‘你要为父母报仇，须找一仙可遂。’还念了四句诗,说什么‘上口小来下口大，三水同连佳宾随。卯日逢丁若遇道，学艺东海保国师。’今日正是丁卯，因而见得应验，才呼唤您老人家做师父的！”
　　吕仙方才明白，心道：“天意如此，吾不能违，一番功德注定要在此地了！”对他们道：：“即是这样，两位徒儿，可否愿学仙家法术？”贾正兄弟拜了几拜道:“神明圣海，要我们将来保国师而东渡，天下岂有无艺保师之徒乎？”吕仙笑捋美髯，抖出二卷佛书，毫光四射，示意他们选其所爱。
　　贾正拿了那‘闪电正罡’道：“徒儿天生爱使剑，就学这簿吧！”小龙也喜孜孜道：“这锤法儿也合小徒心意。”吕仙教他们学得精细，兄弟俩心领神会，天资聪颖，几月功夫就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吕仙对他们淳淳道：“这正罡乃佛门之功，借天地之威，非同小可。你们为国除奸后，当恪遵神言，在东海待师东渡，吾去也！”贾氏兄弟忙问师父仙谓，吕仙在云头道：“吾乃八仙吕祖是也！”
　　二徒惊得三叩九拜，不见了师父的踪迹。正是：
　　‘仙道奇书授忠良，神法妙谛传慧根。
　　冰消瓦解转凡胎，也有天神托梦来。’
　　这贾氏兄弟本是英玄殿谪星冰消瓦解下界转世，性资暴烈如火，有了仙家道法，如何按捺得住父仇家恨？当即计议一番，驾朵祥云来到长安城中。听见一阵□□从北城传出，顺音寻去，正是杀父仇人奸相李林甫，在调戏娇娃，昏乱不堪。
　　贾氏兄弟眼中喷火，心头烈火冲天，双双破窗而进，遁入府中，指着奸相道：“老贼，你可认得我们兄弟？”奸相情知不妙，慌作一团，忙丢弃怀中美女，去取墙上宝剑。
　　小龙手头一指，老贼纵然费尽万钧之力，也难以移动半分，吓得他汗染紫袍，透凉玉带，惊问道：“老夫与二位好汉爷近日无仇，往日无恨，为何强逼至此？”贾正大怒道：“老匹夫住嘴！我们全家老少为你害得殆夷九族，还说无仇无恨！”李贼方知是贾府尹两位走失的公子，后悔不及，狡辩道：“那是当今天子圣旨，与老夫何干？……”小龙想起父母血海深仇，不决热泪飞雨，恨得咬牙切齿，念起咒语，早有霹雳锤挺掖在手，带着心头怒火向他砸去。
　　李贼忙呼：“快来人哪，有刺客！”头迸脑裂，一道阴魂奔地狱而去。一时四面八方，灯火通明，兵卒呐喊，刀剑明晃，那为虎作伥的张大猫、李二狗恨死了他父亲，旋风卷沙地一路杀来，化作小龙锤下之鬼。
　　贾正挺剑闪电杀出，兵将们碰着伤，撞到亡，尸横一地，血流相阁，平时耀武扬威，狗仗人势，全化作南柯一梦。
　　兄弟二人正杀得痛快时，不料一道阴风袭来，眼睛无端疼痛难忍，看不见半个人影，化道祥光往东而去。官兵们自去报知玄宗天子，张图布令，缉拿贾正、贾小龙，殓葬奸相尸身于墓林不题。正是：
　　‘紫剑闪电千顷荡，金锤霹雳万里震。
　　除奸杀贼报父仇，方昭十载君子耻。’
　　再说木圣困在妖怪断魂阵内，昏倒后被抬进洞内，正逢十三魔王回洞，吩咐道：“把小怪物的衣服扒下来！”鵰先锋想抢头功，却怎么也扒不下来，急得长喙汗流，干瞪绿眼。
　　老魔头一把掀开了鵰先锋，亲自来解，费尽平生气力，也不移毫寸，急道：“这却是如何是好？”小魔头沉吟一会，跳起来道：“大哥，小弟想起一个人来，或许他有妙法！”老魔头闻说，抓住他的衣领道：“快说，别婆婆妈妈的！”小魔头笑道：“昔日您的结义盟友黄花观主，可还记得么？”
　　老魔头一思忖，喜出望外道：“嗯，他曾与我解脱‘麻衣巾’，确实非凡。此衣不过束身裹体而已，自有绝术解开，只是……”继而面如沉水，缄口不语。
　　小魔头诧异道：“怎么啦，大事如何？”老魔头叹道：“可惜在十年前，他嫌我杀心太重，说什么走火入魔，难成正果，一直闹翻至今。不知他是否能携手相助，会不会旧仇重燃？”小魔头道：“这也无妨！咱们是有求于人家，自会礼仪用尽，况且他一定会念及当初金兰情谊的，何不去试一番？”老魔头穿袍心切，只好带了礼帛，抬起木圣来到黄花观前，要道童去通报。
　　不一会儿，童子来迎道：“师父有请！”十三魔王忙进了观内，备上厚礼，珠宝古玩，堆了半屋。木圣这时已经从昏沉中苏醒，闪目一看，却动弹不得。好观院，果然不同凡俗，怎见得，有诗为证：
　　‘金钉朱户，玉柱银门。画梁雕栋龙凤绕，赤檐碧瓦返苔痕。
　　绿栏干低轩窗明，绣帘幕高宝槛净。
　　两庑长廊按青云，翠柳荫槐侵霄汉。
　　一泓碧澄澄掩映琉璃，百面青娜娜参差翡翠。
　　艳桃浓李如描图，雪棠淡榴似绘景。
　　晓霞连映九天竺，暮云深锁三山峰。
　　八里青烟细若纱，六桥水碧柔胜雾。
　　三贤殿畔鳌背骑，四圣堂前祥云绕。
　　当栈垂柳迎醉客，入花黄鸟唤仙人。
　　拖蓝迭翠浸青云，载丹负青响国色。
　　平昔只闻三岛远，岂知黄花承蓬莱！’
　　黄花观主本想推诿坚辞，心中一动，忙应承下来，笑颜筵请十三魔王，命小道士们抬木圣进内房作法。木圣身上疼痛难禁！骨酥筋麻，任其摆布，只当视而未见。
　　十三魔王方才放下心来，狼吞虎咽一番。观主进归内房，帮木圣解绳祛邪，服了些仙丹，才觉得清爽怡人，沁人心脾，神旷意定，香馨胸间。
　　木圣拜谢完毕，提了风云棒，遁到前院，见十三魔王醉醺醺的，还胡言乱语，不由怒火冲发，展棒抡去，恰如晴天惊雷，又似三炮追魂，风云千钧，势不可挡。众魔王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跑得快的尽作木圣棒下肉酱，跑得慢的为观主截住，斩于观中泥尘。可怜十三魔王一生凶狠，横行数十年，自以为盖世无敌，骄横自负，果应张天师之谶言，化作南柯一梦。
　　木圣见观主卓艺超凡，两助于己，问道：“观主大名是谁，感蒙相救，也好日后图报。”观主笑道：”我是何人，以后自然知晓，不必多问。何不与贫道去破了那断魂阵，好让后世不再上那圈套，如何？”木圣想起妖怪化师陷害之事，气得五内生烟：“好，我们快去吧！”乃与观主驾云奔白龙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