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惊鸿来》青薄幸

8、回家

　　下午五点。君家。
　　“回来了。”林宛如才从二楼下来。
　　君恪之才换了鞋子，唤道：“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君正看在报纸没有抬头，方才管家已经说过是少爷回来了。
　　林宛如显然有别的自己丈夫的淡然，对君恪之回来很是欣喜，拉着他和自己坐在一处。
　　君恪之坐到更靠近君正，酝酿了一下道：“和爸当面谈一下关于新月路那家分公司的决定。”
　　君正将报纸翻到另一面，“哦，这件事啊。我听说了，是有人收购，价格合适就转手吧。正反那里地理位置有些偏。”
　　“好。我知道了。”“另外有件事，我打算这两天搬到离公司最近的思源去住。爸也知道，最近有一个新项目启动。”
　　林宛如显然很不乐意，“什么天大的事非得住到外面去？”
　　这是君恪之料到了的。但他好歹也在商界倾轧多年，总该有些迂回的法子的。
　　君正也知道自己夫人对儿子很是偏爱，“恪之说的项目我知道。你就不要插手了。”
　　林宛如皱眉看了君正一眼，虽仍旧不满意，但也不再说什么。显然在君家，最终的话语权在君正手中。
　　诚然林宛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傅家那个丫头回来了？”姿态有所内敛，只是探寻之意没能尽数藏住。
　　君恪之心下一动，“您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我们几个也是今天中午才见过卿卿。”
　　林宛如没觉出自己儿子有什么异样，有一说一道：“方才你回来的时候我在二楼，无意间看到从青云车里出来一个女孩子。本以为是傅家那孩子的助理，没想到仔细一看竟然是卿卿那个丫头。”
　　傅青云虽然绯闻女友如过江之鲫，但从未带过谁到傅家。
　　君傅两家的豪宅本就并排。林宛如能看到也并不是奇事。
　　君恪之应道：“嗯。卿卿理应是和青云一起回来的。”
　　君正放在报纸上的眸光一顿，之后又恢复正常。
　　林宛如先是长长一笑，而后带着期待道：“茗翠这回儿又有苦水要诉了。”
　　“你操心别人家的事做什么？”君正的视线仍旧放在报纸上。
　　林宛如顿时噤声，心头却又有隐隐的不快。她瞪了君正一眼，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后者无声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浅笑，她露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低头喝茶，表示不再插足两父子的话题。
　　就在这时，君正放下报纸，突然将话题转向君恪之，“恪之，君氏的生意我已经尽数交给你打点，而且你比我更有经商能力。我不希望你如今的年纪还让我和你母亲操心你的个人问题。”
　　这个话题提的很是突兀。君正是那种很典型的中国式父辈，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君恪之的婚姻问题。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说，却可见其中的警示。
　　君恪之心头一个咯噔，道，“我知道。”语气语调与之前相较没有丝毫变化。说完上了二楼，只是再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朝隔壁的傅家望了一眼。
　　傅家此时此刻的状况比之君家可谓是刀光剑影。
　　“哟，想娶进门的人娶不进来，不希望回来的人倒回来了。老傅，你快下来，看看谁来了。”阴阳怪气的女声是从沙发上传来的。女子四十岁左右，一头齐肩长烫成泡面的棕发，大印花的居家短裙，手上还拿着遥控器。她看见进来的两人并没有起身的意图。这人正是宋茗翠，傅家名义上的女主人。
　　电视仍然播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进来的女子耳中，不时有离影帝三个字被人以欣羡的声音念出，女子心中一动，却并没有抬眼去看液晶屏幕，因为正前方传来居家拖踏在楼梯的声音，那个与她血浓于水的人正朝着她一步步走近。
　　傅成宗在还有半层楼梯的时候看清了傅青云身边之人，脚踏在木楼梯坎的细微声响明显停滞了几秒。
　　“小姐！”帮佣李嫂本以为是来了什么客人，却不料出来一看是傅家二小姐，忙着在围裙上擦拭的手停了下来。
　　清和自然还记得她，唤了声：“李嫂。”
　　“诶。”李嫂笑着回了句，这个没什么脾气的小姐倒还给她留了很多好感。
　　傅成宗在沙发上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不咸不淡，全然就像他正在说话的人并不是阔别五年，就像跟前站着的人儿与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傅青云抢着道：“今天。”说的时候拉着清和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既然坐，就都坐着。
　　清和一边顺势坐下，一边看向傅青云。后者知道她的视线落处，却没有回看过去。
　　两兄妹对面的夫妻俩都因为今天这两个字看向了傅青云。宋茗翠开了口，“今天？你弄回来了？”
　　“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傅青云冷冷说了一句。
　　“老傅你看看你儿子，他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宋茗翠气鼓鼓地朝傅成宗投诉，右手食指还指着傅青云。
　　傅青云只当没看见，右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唯有被外面风衣遮住的左手在无人注意下握了又握。
　　“你也知道他是我儿子你是傅夫人，你还和晚辈置气什么？”傅成宗的态度显然不偏不倚，一面给傅青云说话，一面抬了宋茗翠的身价，谁也没帮。他又抬眼皮扫了一眼对面安静坐着的清和，“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问了，或者这五年你做了什么也不重要，工作的事……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后半句的音高了不止一个度。
　　宋茗翠笑得幸灾乐祸，拨弄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这根手指上的戒指能是怎么回事？也别说工作不工作了，你这个女儿能耐大，偷偷摸摸把自己嫁出去了倒也省事。不过话也说在前头，别自己眼睛没擦亮被别人骗了回头又赖上……”
　　——嘭！
　　林嫂在第一时间闻声出来，就看到傅青云脚边碎得可以的玻璃渣。原先杯中的滚烫茶水浸湿地板还冒着白气。
　　傅青云眼里有一丝茫然，最后轻飘飘看了宋茗翠一眼，“失手而已。”他能忍她以长辈身份食指相指，但唯独对一人的侮辱，是他的逆鳞。
　　“少爷您没事吧？”林嫂显然有些拘谨，尽管她面对的是自己面对了二十多年的少爷，拘谨之下更觉得四人之间气氛僵持。
　　傅青云抬眼一笑，“我自然没事，就是不知道傅太太有没有事？”傅太太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宋茗翠张开的唇哆嗦一下，再开口的其实无形之中弱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
　　“好了，林嫂你先下去吧。这里待会再来收拾。”傅成宗总是最后权衡两边的人，“你也先上楼吧，不早了。”
　　宋茗翠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环顾傅青云和卿清和，“好好好！你们才是一家人，有什么心底话私房话尽情说！”还没说完就蹬蹬蹬上了楼。
　　上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戒指怎么回事？”傅成宗显然没有因为之前的大插曲忘记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清和侧头，见傅青云也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想了想道：“哥若是将已经买好的结婚戒指戴上，难道就说明他这次的婚礼圆满结束了吗？”
　　傅青云飞快抬眼看向她，心想小丫头确实伶俐不少，而且这份伶俐不止对自己。
　　也不知傅成宗是否接受了清和这个说辞，“你行李呢？以后在哪儿住？”
　　“我有住处。”清和果断道。因为她不还是比较喜欢清静，想每次都争吵不断。
　　傅成宗看向她，眼神一暗，话里明显有些不快，“有住处？卿家？”因为他错过了中午荷花亭的一顿饭，故而也错过了第一时间知道清和新住处的信息。
　　“不是。”她又是斩钉截铁。注定她不能接受住在卿家，也不会选择住在傅家。
　　傅青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建议，他知道其实某人想小丫头在家中住，可惜说不出口。另外，他自己并不住在傅家，所以自然也不希望清和住在傅家。
　　“工作的事回头让你哥给你安排，就在傅氏随意找份工作。”傅成宗有些大男子主义。这一点兄妹俩都知道。
　　傅青云赶在清和开口之前道：“她的工作你就不用操心了。五年前没操心现在操心不觉得晚了吗？”
　　傅成宗气不可遏，“你……”
　　“都关心完了，我们就先走了。”傅青云一副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派，好似他只为带着她露个面。
　　傅成宗自然是拦不住他的。傅青云从来都是和他对着来，他知道。
　　虽说在傅家在傅成宗面前，傅青云和清和是统一战线，但是并不代表他和清和之间能一直和平相处。
　　这不，在最后傅青云送清和住处、清和也坦诚报出地址之后，青云道：“优雅印象的房子很贵，哪来的钱？”
　　君氏手底下的房价从来都高人一头，据他了解优雅印象更是不赖，套房通常独占一层，面积最小也是过了百的，一平米十几万的价。
　　这样的房价也只得了傅青云一句‘很贵’。放在一般人身上，不是很贵好吗？很非常非常贵！
　　“挣的。”清和说的稀松平常。
　　“听顾小白说是卿家那位买给你的？”其实顾小白还没来得及给他说什么，不过是他拿顾小白诈她。
　　“你也知道他有个小白的称呼？”言下之意是顾小白理解错了。
　　傅青云多加解释道：“其实恪之在优雅印象给自己留了一套房子，作为以后自己的住处。”他知道君恪之的心意，但不知道清和是如何想的。从前就没见自己这个妹妹有什么情窦。若是清和事先知道恪之也会住优雅印象而买了那里的房子，是不是说明清和的心思？
　　“嗯。”清和反应很淡漠，说完侧头去看车窗外。丝毫没有将这个话题深入进行的意思。
　　傅青云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和许媛怎么回事？”
　　清和将视线拉低了些，从车窗上还能看到傅青云俊逸刚硬的侧脸。她随口接道：“什么怎么回事？”
　　傅青云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说怎么回事？”
　　“五年前没操心现在操心，不觉得晚了吗？”她侧过头毫不回避地看他，用他的话堵他。
　　傅青云心下一跳将车子停到了路旁，直直看她，“不晚。”
　　清和半晌没有说一个字，最后还是将头偏到一边不看他。
　　正巧此时一个交警上前来敲窗子，大嗓门地吼道：“你这么回事？这里不许停车！”
　　“滚！”傅青云也吼道，真正比交警更有气势。
　　随后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才开出，清和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交警手指狠狠指着，隐约听到他说：“诶，没见过谁违反交通规则还这么横……”
　　横。这个词用的很——贴切。清和心想。
　　之后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