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惊鸿来》青薄幸

7、暗涌

　　只是当事人没有反应，一旁的人却着急接了话。
　　君恪之终于正面和卿清和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优雅印象这个住宅区很早之前我就定了些出售要求交给下去了。若是早知道卿卿会看上优雅印象，说不定我还要给内部价呢。”
　　一旁的顾夏寒不禁一笑。这样的维护之辞说得好。恪之的帮腔风格如他这个人的风格一样，如细水一般，接受起来很舒服。
　　宋宋不禁留意到君恪之。从前君恪之于他而言不是过一个名字，君氏企业的继承人，云城商界很是令人眼红的新一代青年才俊。但此刻才得了机会仔细地近距离地打量这人，看起来很斯文、君子、有教养的一个男子，也因为他说的一句话对他多了一份感性的好印象。好吧，这孩子丝毫不在重点，完全不理会饭桌上的如潮暗涌。
　　卿卿卿卿，只要她在，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
　　韩天星心里很是不爽，虽说面色不是很好看。但她知道顾家两兄弟和君恪之对清和很好，现在又加一个卿云逸，也不能明着撕破脸，又道：“清和，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就出了国？”
　　包厢里的气息与尘埃似乎有一瞬停滞。其实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但是其他人有意无意得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回避不了吗？
　　清和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她手上的筷子都没有停，一边蘸酱一边低头道：“很简单。当初家里不同意学美术，所以一气之下出国了。”
　　她说的，也算一部分原因。
　　韩天星无声笑了笑，很悠长，带着欲言又止万千感慨。
　　清和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寓意的笑。她看不懂。直到很久之后，清和才知道韩天星这笑意背后的意味。
　　顾夏寒问道：“你在国外五年是学美术？”
　　“不是。时装设计。”清和很多地方随傅青云，比如说话该简洁时简洁异常。
　　君恪之握杯的手一顿，杯子里滚烫的西湖龙井有些烫手。其实他之前注意到卿卿喝过一口茶，然后就再也没有喝过了。他知道，这家私家菜泡的茶并不好喝。可因为她知道喜欢茶，才会流连忘返，哪怕荷花亭只有一个虚空的外壳。
　　“大白你是在法国吧？”顾小白道。毕竟作为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都知道她最喜欢法国了。
　　“对啊。”似乎只有对上顾小白的时候，清和的话才有情绪起伏。
　　顾夏寒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韩天星试探地问道：“你认识Candice吗？说起来你和她是同行呢。而且她也是在法国学的服装设计。”
　　清和察觉到在韩天星话出口的时候宋宋看向了自己。她心想，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呢？这个问题这么抛给她摆明了就是笃定她只有认识或不认识两种可能，于是最后斟酌了两秒回道：“认识。”
　　“你认识别人，别人不认识你吧。”韩天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嘲讽轻蔑意犹未尽。
　　宋宋看不过，抢话道：“卿小姐和Candice同属3Q，自然是互相认识的。”
　　也许连宋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清和下意识的维护。他维护Candice合情合理，因为他崇拜Candice，但清和不同，清和于他而言不过是朋友的朋友，一个才认识四人不到的人。
　　“清和告诉你的吗？”韩天星话里含着不屑和嘲弄，“Candice是什么人？时尚圈顶端的人物，偌大3Q，员工数都数不过来。Candice认识几人？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宋宋神情讪讪，他并不是善于机变的人，也从未与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经历。
　　顾小白有时候有一点好，那就是可以随意一句话缓解僵局：“Candice是谁？似乎没有听过这号人。”
　　韩天星一瞬转变了脸色来了兴致，很是与有荣焉的样子，好似是说自己，“享誉国外荣耀一身的亚裔时装设计师，福布斯榜上最年轻的设计师，SMOD时尚教父Lavigne最看好称赞的得意门徒，意大利先锋时尚店3Q首席设计师，设计界公认的时尚缪斯……用最简单的数据来说，只单说她一个人的年收入，要以亿为单位计算。”
　　君恪之虽没接话，但心里却想，韩天星素来心高气傲，能让她如此赞许不已的人一定很优秀。
　　顾小白许是被抢白面子上挂不住，红着脸争道：“说得好像你是设计界的人一样，我就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厉害！”
　　这话说的很是意气用事，也很是容易引起公愤。
　　韩天星狠狠瞪着顾小白，似乎是他轻视自己偶像的同时，也轻蔑了身为女人的自己，高傲回击：“目光短浅！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名利双收？我虽不在设计界，但宋家好歹涉及，宋家青青前段时间还代表宋氏邀请过Candice，只不过石沉大海而已。”
　　邀请过Candice？
　　宋宋心想，彼岸华裳虽有意与3Q牵上线，但也没有想过邀请Candice。不是不想，是不敢想。那样一个时尚圈顶端的人物，与他们的距离还是活在神话传说里面的神，更不说华裳只是拘于国内一个云城的时装工作室，两者只差，立竿见影。
　　他见两人争论得不可开交，插足说道：“韩小姐说的是事实，也许因为她是女士，但凡上流名媛大多会接触到Candice的设计。我看韩小姐身上的休闲装，就是出自3Q。”
　　清和瞥了一眼，其实她之前就过了一眼韩天星身上的穿搭，完全是习惯，确实如宋宋所言。
　　宋宋的话显然没有说完，“但是很多人不知道Candice也情有可原，因为Candice是时尚界高调的同时又极其低调的一个人。”
　　一番话，同时给了正反两方台阶。
　　韩天星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顾小白低低哼了一声，不含情绪的扫了一眼宋宋。
　　君恪之和顾夏寒齐齐看向宋家二少，传闻中宋二也是他们圈子的一个异数，身为家中唯一男丁，却不顾家族事业，独立在外。好在宋家恰好有一个有着女强人心性的宋青青，才让宋宋得以走和他们不一样的路吧。
　　顾夏寒再回头问清和的时候，已然错过她上一秒复杂难辨的神情，“那为什么会选择时装设计？”
　　清和稍稍想了想，“其实最初学设计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在后来慢慢接触才发现设计确实是我所热爱的。”
　　宋宋附议，“我当初也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只知道自己喜欢拿着一个单反到处瞎拍，然后就变成如今的样子。”
　　君恪之笑道：“能坐上彼岸国际首席摄影师的人都如此谦虚，让我们这些靠着家里的人情何以堪啊。”
　　宋宋失笑，“君少才是说笑。谁人不知君少是云城商界年轻一辈里的天才。”
　　君恪之等人从前只和宋家宋青青有过玩伴之情，对宋宋只局限与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几家也算是世交，彼此之间身世眼界等相差无几，相交熟络起来并不算难。
　　于是如此成功地将话题岔到了安全的轨道。
　　韩天星心烦意乱终难平之际，顺手给一个美国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卿清和已回云城。你若再不回来，就再也抢不过了。
　　最后酒足饭饱，还未让君恪之等人考虑清和的下一步安排，傅青云就翩然而至。这一次，许媛倒是没有出现。从时间上看，傅青云必然是才从与苏家的谈判桌上赶来。作为他助理的许媛自然是回傅氏了。
　　人家哥哥都马不停蹄杀来了，君恪之等人也都是有公事在身的人，他们自然只好让路给这兄妹俩一个‘二人世界’。
　　清和趁机给齐薪然老师去了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傅青云也因而知晓自己是误会了这个小萌娃的由来，只是清和无名指上的戒指仍旧有些扎眼。
　　小萌娃只好交给宋宋哥哥，好在宋宋哥哥本就与小萌娃相熟，只是最后和清和姐姐分开的时候分外得难舍难分。
　　傅青云这才发现，她比离开时长高了不少，现在都到他肩膀处了。他才发现自己很想她，在这五年里。而此刻她真真切切就站在自己面前，心也不由定了。清和略低着头，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像极了从前她每次做错事或有求于他时候的模样，他静静看着，于是开口的话对比之前缓和了不少，“陪我吃饭。”
　　清和抬眼看他，又低头去看手表，手表显示下午一点。
　　傅青云知道，她必然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可是他确实仍饥肠辘辘啊。
　　清和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仍站着没动。
　　傅青云知道她理解错了，耐心道：“不在荷花亭。不合我口味。”
　　“哦。”似乎只在他面前，她会流露这样的迷糊。
　　车子几弯几拐去了一家川菜馆。
　　清和暗里瞥了傅青云一眼，哪里是不合他口味，分明是迎合她的口味。他知道自己先前和顾小白他们的那顿饭不尽兴？
　　这样的话她自然没有问出口。
　　不管怎样，到最后已然不是清和陪吃，两人都吃了不少。